《一个疯子的拯救世界指南》天司沧霖

118、第六层

　　“对不起……我撑不住了。”
　　程海铭的手在滑落下去的那一刻被慕天辰牢牢握住，他转身抱住了程海铭，护着他倒在了台阶上。
　　慕天辰触摸到他背上的一片湿濡，颤抖着抬起手，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却怔怔的好似看不出那是什么。
　　“辰……对不起。”程海铭慢慢的抬起手按下了他的手：“我答应过你，不会死在你前面，这次……我做不到了。”
　　“你怎么能……这样。”慕天辰脑中一片空白，眼前只觉得一片光影闪乱，心却像是忽然抽空了一般：“你说你会一直在我后面，让我什么都不用管，为什么……”
　　“这次……不一样了。”程海铭的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我们可能会成功，可我们也许真的不会再见了。”他轻轻笑了笑：“真好，我最后看到的你，还是好好的。”
　　“你这个……混蛋。”慕天辰死死地咬着牙：“可我看到的是……”
　　“别看。”程海铭的手顺着他的脸颊划上去，遮住了他的眼睛：“我说不会让你看到我死，最少还能做到这一点。”
　　慕天辰抬手就要扒开他的手，可程海铭却按得死死地。
　　“辰，如果我们有来世，只愿能重回神前，做一对常年不灭的火烛……”
　　他轻缓的声音如同清晨山间薄雾，清新微凉却终究是会散的。按在慕天辰脸上的手慢慢的失了力气，慕天辰握住他手指的手顿时空了。他眼前有一片蓝色的光亮起，映照着一片飘然散开的粉末，如同夜晚最明亮的萤火虫，却也是只有一瞬光彩，下一刻，便飘散的无影无踪了。
　　慕天辰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想抓住一丝一毫的粉末却都是徒劳。程海铭消失了，就这样消散了，连一丝一毫也不见。眼前笼罩了一片模糊，大滴的眼泪顺着他睁大的眼眶不停的滴落下来，很快就洇湿了前襟，可他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他看着面前一片模糊的世界，怔了怔却忽然笑了起来，那么凄凉那么绝望，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丝毫可留恋的东西了。
　　“辰，你……”杨沐站在旁边许久，方才骤然感觉到了一阵无比强大的力量在瞬间灌进了他的身体，与之前相似，却有不同，这力量更是霸道，冲撞的他全身都在痛。他好容易忍过了那阵痛，看着眼前的一切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想问程海铭为什么会忽然这样，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又想问慕天辰怎么样了。可他开不了口劝慕天辰节哀，因为他自己都还没能缓过神来。
　　“没事。”慕天辰抬头，从前灿若星辰的双眸没了一点神采，他失神的看着前方，慢慢的摇晃着站起身来：“都是要死的，没关系的。”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看着他们扬起唇角，做出了一个好像是在笑的表情：“我送你们上去。”他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就可以去找他了。”
　　杨沐闻言，以为他要自杀，忙冲过去拉住他的手臂，不等他开口，慕天辰就转过头来向他苍白的笑了一下：“上神不必多想，送你们走上塔顶前，我们一定会死。只有我们死了，你们才能得到所有的力量，才能打败怨气之灵。”
　　“什么意思？”那些话仿杨沐佛听不懂似的，他走到慕天辰面前，扯开他的手臂看着他的脸问：“什么叫只有你们死了，我们才能得到全部力量？”
　　莫原忙上去拉开杨沐，对他说：“他们身上带着我们的力量，只有他们死了，他们身上的力量才能回到我们身上。我们在这个世界里的力量太弱，如果没有他们的力量，我们对付怨气之灵绝无胜算。”
　　“那就一定要他们死？”杨沐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他们和我们一起去打怨气之灵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把力量给我们？就算他们是我们做的火烛，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也已经活了几千年，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凭什么非要为我们牺牲！”
　　“这一切在他们被送进瓦那珠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而且他们不是在为我们牺牲，而是在为毁灭怨气之灵牺牲。这一路上牺牲的人已经太多了，我们必须要完成我们的使命。”
　　杨沐怔怔的向后退了几步，原本他以为只要他牺牲就好，没想到为了这件事付出的人有那么多。那些人甚至连结局都看不到。那么他们，这被众人用命推到最后一步的人，其实连失败的资格都没有。
　　“走吧。”杨沐出神的片刻，慕天辰已经恢复了他平日那副淡然的模样。他向前走了几步，推开了那扇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一阵强烈的压抑瞬间向他们袭来。
　　不同于这一层原本的力量，那是魔族之人用于修炼法力的，怨气之灵自然不可能给莫原这么好的机会。这一层如今的气息，比之前的更为压抑，几乎在瞬间就令人从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感觉，而这感觉无关神魔。
　　原本莫原可以用自己的法力帮杨沐缓解不适，可现在他自己都感觉到了压抑，所有的法力就像是被堵在了身体里，发挥不出来，也无法在身体里运转。
　　杨沐强压下心中的压抑，跑到门前试着去开那扇门。门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可杨沐每次要推的时候，都会感觉道一阵强烈的反感，让他根本不想去触碰那扇门。
　　莫原抬起手，一滴水珠便凝结在了他的手心，他晃了晃那滴水，水珠竟渐渐的融进了他的手掌中。他在瞬间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憋闷，像是被什么猛地打在了胸口，而他那只手也忽然变得透明，消失不见了。
　　不等他想到什么办法，周围的压抑感好像忽然减轻了一些。莫原抬头看去，发现慕天辰正盘坐在地上，周身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黑雾，周围一层朦胧的雾气正在向黑雾聚拢过来，再被黑雾吸收。他脸上凝着一层水滴，不知是四周落下来的水雾，还是他的冷汗。
　　杨沐感觉碰到那扇门时那种强烈的厌恶感缓解了一些，他咬牙去推那扇门，竟真的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可门依然打不开。
　　莫原也和慕天辰一起试着去吸收四周漂浮着的力量，可这不是原本的练功利器，几乎可以算是杀人的毒药。
　　这力量只吸收了一会，慕天辰便感觉上腹一阵钝痛骤然传遍了全身，他想那是他在海神宫地牢时被怪物的手贯穿的伤口裂开了。他不动声色的按了按伤口，继续凝神吸收周围的力量。
　　杨沐调动起自己全身的力量，程海铭的力量给他之后，他的法力果然强了不少。他聚齐一团白光，用尽全身的力量将白光打在门上，门猛地震了一下，可却依然没有打开。莫原忽然一口血喷出，杨沐见状心下一急，咬着牙侧过身狠狠的撞向了那扇门，本不觉得会有什么用处，可没想到那扇门竟然开了。
　　门怎么开的已经不重要了，他杨沐跑过去扶起莫原，又拉起一旁的慕天辰，一起踉跄着跑向那扇门，在他们跑出去的那一刻，门关上了。
　　强烈的厌恶感让杨沐忍不住干呕了起来，他扶着墙感觉胃中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可却没能吐出任何东西。缓了一会，他终于感觉好了些，转身脱力般的靠在墙上。
　　“这样不行。”他眯着眼看向旁边的人，发觉他们的脸色差得吓人，想了想说：“这才过第六层，上面两层会更加难过，如果这样下去，我们肯定过不去。”
　　慕天辰垂下头看向自己的手，那双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他身体里每一寸血脉都在翻涌着冲撞逆流，难以平复。杨沐说得对，通过这一层他已是十分勉强，上面的两层他该怎么保护他们通过？
　　如果是溟的话，如果现在活着的是溟，他会怎么做？
　　慕天辰此时即使身体极为难受，可脑中却无比清晰，他将现在的情况仔仔细细的从头想过一遍，又努力回想着程海铭和他分析过的情况。该死的，这些问题他早已经把能想到的事情都想过了，原本就是该程海铭来做这些事而并非是他！慕天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他是活不到现在的。
　　“我有办法。”慕天辰忽然说：“我帮你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