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起凌天》观月初七

22、第 22 章

　　看着斑和里娅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凌宇心想这两个也算是从小到大长在原始部落却没怎么挨过饿、受过苦的人了，他们几乎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所以并不清楚这世上有些人比野兽更加邪恶可怕。

　　虽然千部落内部存在着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不过如果在没有竞争对手或者兽潮的情况下，这个安于现状的部落还是可以生存一段时间的。但是一旦遇到稍微强悍点的外敌，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像这样的全巢覆灭。

　　凌宇曾经预想过千部落最后会因为食物紧缺而吃人肉，所以才及早带着亲友们离开这里。只是他没想到千部落最后会是这样一个惨烈的结局。

　　“那些前来进犯的外敌一个人都没有留下，必然不是为了争夺千部落的地盘。他们进行这样毫不留情的屠杀，千部落人必定非死即重伤，这也不是想把他们带回大本营做奴隶的行为。”他表情有些凝重地说道，“冬季刚刚结束，现在无论对于人类还是野兽来说都是最缺食物的时候，所以刚才枫说得没错，千部落人是被其他部落的人抓走做食物了。”

　　听到凌宇所说的这些话后，里娅面色发白，斑有点想吐，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什么人能饿成什么样竟会去吃人肉。

　　凌宇看着斑和里娅难看的脸色，并不后悔自己将实话告诉了他们。

　　人的心性需要提升，人的心智需要磨炼，这样他们在人生道路上的步伐才能迈得更加稳健，更加坦然，更加笃定。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世界，他希望自己的同伴们无论是体质上还是心智上都能得到真正的加强。

　　这时枫面色一紧，用手指向部落的一角，有些严肃的说道：“那个草棚里有活人。”

　　凌宇立刻说道：“去看看！”

　　他和枫打头阵，里娅走在当中，殿后的是斑。

　　之前在千部落生活的时候，凌宇他们都没见到过这个简陋矮小的草棚，这应该是在他们离开之后搭建的。这草棚没有窗，只有一个类似门的进出口。他们离草棚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骚臭味，里面时不时还会传来两声男人的咳嗽和低哼声。

　　斑捏着鼻子看向凌宇：“怎么办？”

　　放在以前在千部落时，斑肯定不会这么嫌弃这种臭味。不过这段时间在凌宇的带领下，大部分人包括他在内都养成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他们会在统一的地方大小便，除了每天早晚会洗脸外，还会用小杨枝蘸盐或者里娅制作的药物散剂来清洁牙齿。有些天生爱干净的女人还会三不五时就烧个水擦个身，还会用凌宇教大家做的木梳把原本蓬乱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山洞设施虽然简陋，但都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生活用具也都被归置得整整齐齐。周围的人和环境都变干净了，斑自然是有些受不了这种脏乱恶臭的环境了。

　　“把这个草棚拆掉！”凌宇边说边动手，这个棚子还没有部落的帐篷大，与其让人钻进去，还不如直接拆掉反而能把里面的情况看得更清楚。

　　草棚被几个人三下五除二拆掉之后，里面的景象便露了出来。

　　两个被藤蔓绑着的男人躺在地上，其中那个发出低哼声、牙关紧咬、表情痛苦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男人，身上有多处深浅不一的外伤，有些溃烂的皮肤上甚至已经爬满了蛆虫；另外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则是仰面朝天地躺着，双眼紧闭没有一丝表情，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里娅在得到凌宇的同意之后，便立刻蹲下身子，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物替那个痛苦的男人疗起伤。

　　斑跑去最近的水源打水，有这样一个伤者要照顾，自然是离不开清水的。

　　凌宇检查了另外一个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外伤的男人，还有呼吸，似乎也没什么内伤，于是说道：“里娅姐，你现在稍微处理下，待会儿等斑打水回来，我们换个干净点的地方，你再继续治疗他。”

　　里娅点点头：“这个人是因为外伤感染引起发热导致昏迷的。我刚刚初步帮他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骨折，他的鼻子嘴巴没有流血，我暂时无法确定他有没有内伤，要等他清醒后才能搞清楚了。”

　　她在凌宇和瞻的指导下学到了不少医学知识和用语，在不算太长的时间里，她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

　　凌宇赞许道：“里娅姐真厉害！”这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少女已经成为他队伍中当之无愧的专业辅助了。

　　里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你和瞻巫教得好！”

　　斑打好水回来之后，大家便合力将这两个不能行动的男人移动到了干净的地方。

　　傍晚时分，当晚霞温柔地笼罩了整片天空的时候，那个昏迷的男人醒了过来。

　　他缓慢地张开双眼，视线落到了身旁的几个人身上，声音有些发抖地问道：“你们是谁？”

　　“路过的人。”凌宇脸色平静地回答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在里娅的帮助下挣扎着坐起了身，环顾了四周的景象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活该！！咳咳……真是活该啊！！！咳咳咳……”

　　他接过凌宇递上的水，慢慢地喝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我名叫鲁，来自南方的一个小部落。我的部落归顺了附近一个喜欢奴役人的大部落，于是我就和我大哥离开了部落。我们一路向北，本想找一个更适合我们的部落生活，却没想到竟碰到了这么一个会吃人的部落！”

　　“！”里娅和斑惊讶地面面相觑，枫则冷着脸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凌宇的脸色没有变化，而是很镇定地问道：“你是说这个部落的人会吃人？”

　　“没错！”鲁恶狠狠地说道，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这个部落的人有好几十人，他们在迷晕我和我大哥之后，就把我们俩绑了起来。这个部落的所有人都围着篝火开心地跳舞，接着他们在我面前用屠宰野兽的方式杀了我大哥，然后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烤着吃……”

　　说到这里，鲁已是泪流满面、痛苦不堪，声音也变得更为沙哑。

　　斑和里娅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只觉得一阵阵恶心，两人已经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千部落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里曾经可是他们出生和成长的地方。

　　鲁缓了缓情绪才继续说道：“也许是因为他们都吃饱了的关系，我没有被立刻杀掉，而是被他们扔进了草棚，当时这个男人就在草棚里了。”

　　他瞥了眼还在昏睡的中年男人，神情有些复杂：“这个男人看到我之后，就用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割伤了我，紧接着我全身许多处的皮肤就溃烂了……我现在感觉，他应该是救了我的命。因为后面两天这个部落的人看到我身上可怕的样子，都不敢吃我了，只能把我继续丢在草棚里。直到昨天晚上这个部落突然发生了意外……吃人的人结果被人吃，哈哈哈！”

　　鲁说着又忍不住狂笑了起来，这种报应实在是太解气了。

　　凌宇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这里换作承受力差的人目睹或遭遇到这样的情况估计就直接疯了。不过他决定还是要观察鲁一段时间，如果对方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就必须采取必要的心理治疗了。既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就打算以后有空也和瞻老和里娅提一下心理疾病这个陌生词汇。

　　鲁笑完之后，继续述说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昨天晚上我已经开始发烧，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所以能听到外面的吼叫和屠杀的声音，那种特别的吼声我认得出，是属于长毛族野人的声音。”

　　“长毛族野人？”凌宇听到了最关键的部分。

　　“是一种会吃人的野人，体毛很长，像大猩猩，但是会使用火和工具。”鲁认真地向他解释道，“我以前的部落附近有这种野人居住。他们不会说人类的语言，平时都是十个不到为一群，只会袭击落单的人类。我们狩猎队见到他们时就会当成野兽一样杀死，不过我们不会吃他们的肉，因为他们的外表看起来实在是像人。”

　　鲁说着又看了看四周的惨状，忍不住嗤笑道：“真不知道昨天夜里来了多少野人，这部落的好几十人竟然被屠杀得这么干净，真是报应！”

　　说了这么多，鲁的怨气也全部发泄了出来，然后人类本能的饥饿感就出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看上去年纪虽小，却一副领头人模样的凌宇问道：“能不能给我些吃的？我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在凌宇的示意下，里娅从背篓中取出一个烤过的红薯，将皮剥开递给他：“你现在的身体还不适合吃肉，先吃个红薯吧，注意别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