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满地》上陌花开

245、第 245 章

　　祈家母子中午就是在秋菊家用的饭，因人不多且有双方长辈在就没分开男女坐。全程席间都是祈公子在活跃气氛，话题从江府的府内一景，说到自家庄上的产出，将要秋收的情况等。说一句妙语如珠，舌灿莲花不为过。祈公子席间并没有直白的盯着秋菊不放，只是每每说话间，没几句就巧妙的引导至秋菊那儿，让秋菊接些自己的话，外加祈夫人的时不时助攻，秋菊只好与祈公子搭了不少话。

　　饭吃完，两家人已是亲如一家，祈公子对秋菊的称呼已从石姑娘上升到石妹妹。饭后，秋菊跟着爹娘在大门处送祈家母子回对面的祈家田庄。秋菊娘看着走远的祈家马车，叹口气道；“这孩子真是招人喜欢，可惜了！”

　　秋菊爹闻音知意，也跟着叹口气。秋菊低着头没说话，心中很是庆幸父母对自己的包容，这要是碰到一般人家儿，怕是要强逼自己断了与慕容长征的联系。慕容长征虽说是侯爷嫡长子，但现在世子之位并不是他，而他似乎也不打算争那个世子之名，侯爷又因事迟迟不上自家求亲，俩人还处于不能公之于众的阶段。父母本就因此忧心忡忡，现在这祈公子无论家世，家人还是人品样貌都是上上选，难怪爹娘要遗憾了。

　　不提秋菊父母在大门边的感慨，单说那马车上的祈家母子。祈夫人在马车驶出一段路后，抬手拿起车内靠枕对着儿子的头就重重敲下去。

　　祈公子立马双手抱头躲着，并嘴里喊道：“作什么又打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还躲，还没做错！你喜欢人家小姑娘，跟娘说就是。让家里长辈出面比你这私自黏上门不知强多少。还好，人石家性子好，不跟你计较，否则这会儿有你哭的！”祈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道。

　　“我，我这不是怕您老家不同意嘛！我怕您老人家看不上石家的小庄子”祈公子有些委屈的说道。

　　“你娘我就是如此眼光浅？”祈夫人气道。

　　祈公子看着他娘，点点头。祈夫人气得将手中的靠枕再一次举起，重重砸在自家儿子身上。祈公子抱着头一边躲一边嘴里“哎呦、哎呦”叫唤，等他娘发泄得差不多了，才抢下他娘手里的抱枕，并求他娘道：“娘，娘，您看，这次您可得帮帮儿子”。

　　祈夫人喘着气靠在靠枕上，冲儿子翻个大白眼，才道：“怕是没那么容易，这石家姑娘恐已是定下人家了”。

　　“没有，没有，我发誓，我找人打听得清清楚楚的。城里好多人家都想与石家结亲，但石家秋菊妹妹是真没定亲。娘，您要是不信，可以亲自找人去城里打听下”。

　　“娘不是说明面上的，就怕是两家口头有了约定，明面上还没办定亲宴而已。今儿席间我也试探问过石家其他几个孩子的情况，石家夫人只说几个成了亲的，小女儿却是连提都没提，可见是不想说与我听，怕是已有定好的人家了。”祈夫人叹口气道。

　　“娘，二哥不是跟秦家的公子要好？当初还是秦公子托二哥让我们带着石妹妹的外家到青州的，要不让二哥跟秦公子打听下石妹妹情况？”祈公子咬咬下嘴唇道。

　　“行，等下回家你就执笔写封信下人专门跑一趟”祈夫人想想同意了。看一眼面有喜色的小儿子，立马又正色道：“要不是你奶奶和你爹给你大哥二哥作主讨的媳妇我看着烦，你娘可不会帮你张罗。”

　　祈公子一听立马坐到他娘身边，双手搭上他娘的背，边捏肩膀边道：“儿子知道娘辛苦了。只是大嫂和二嫂平日对娘可是相当恭敬的，大嫂守正端方，二嫂性情温柔，都挺不错的”。

　　“是啊，一个守正端方的整天板着一张脸，眉头只要一竖，家里下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另一个倒是温柔，就是动不动掉眼泪的，害得你娘在她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吓着人家”祈夫人有些没好气的回道，说完还连叹三口气道：“你说你娘这命，怎就讨不上个可心的媳妇呢！”

　　祈公子这次乖觉的没再替大嫂二嫂在他娘眼前刷存在感，这会儿他还有求他娘呢！再说他娘这次带他到青州的庄子上来玩，主要还是他娘跟他爹堵气。而堵气的主因就是他爹
　　和祖母看上一位世家的姑娘，想替他求娶。他娘不同意，说两个儿子就是他祖母与他爹作主娶的，两个媳妇都不合她的心意，到他这儿，万不能再由祖母与他爹作主了。所以在一番争执后，他娘就带着他跑到这个到青州避灾时买的庄子上待着。可没想到，他会遇上石家妹妹，想到初次见面时，那掩嘴一笑的姑娘，祈镇心儿似乎又跳快了几分。

　　自祈夫人来过后，两家往来就频繁起来。祈夫人时不时就会带着小儿子到石家庄子刷存在感，要不就是派人请秋菊爹娘带着秋菊到她家的庄子上玩，并美其名曰品尝新鲜的庄子产物。一来二往的，秋菊家与祈家关系更加密切起来。

　　“石妹妹，热不热？这早起还挺凉快，谁知这会儿这么晒人”祈镇骑在马上，与坐在马车上的秋菊说道，边说边拿袖子挡到头边，好遮一遮太阳。

　　坐在马车内的秋菊略伸头望望车窗外的骄阳，再看看被晒满脸汗的祈镇，看来秋老虎真是名不虚传。

　　“我不热，祈三公子，这么大日头，要不你跟我爹坐一个马车？”秋菊略有些不忍心的说道。

　　“不，不用，我还好，看这太阳虽烈些，但我更愿意骑马护在妹妹车旁”祈镇立马放下头上的长袖，冲秋菊一笑道。

　　秋菊看他这样，也只好作罢。今儿两家人相约一起去法普寺上香，祈夫人与秋菊娘同坐一辆车，秋菊爹独自坐一辆，秋菊自坐一辆，祈镇骑马。出发前秋菊娘就提醒说今儿虽风高气爽，看阳光却强，还是坐马车比较好，可祈公子还是选择骑马。祈夫人知道儿子的心思，只好随他。这不从出发开始，他骑着马就没离开过秋菊的马车边，一路上对秋菊嘘寒问暖的。

　　秋菊马车内随侍的侍画，也伸头看一眼车外的祈公子，看他一边骑马擦汗一边不时偷瞄车内自家姑娘的样子，忍不信冲自家姑娘挤眉弄眼的笑。秋菊看她那怪样子，忍不住轻拍一下，让她端正坐好。

　　对于祈镇，秋菊承认是有好感的。这人说话风趣幽默，但又有礼知分寸。与秋菊熟悉后，虽言语关切些，但从不出格，显示了自身良好的素养，是一个很难让人对他产生恶感的人。

　　到达法普寺，祈夫人看眼被晒得满脸通红，不停抹汗的儿子，冲他挑挑眉头，就和秋菊娘有说有笑的携手进了法普寺的大门。秋菊爹则护在女儿身边，有意无意的隔开祈公子与自家小女儿。祈镇走在最后，望着前面那着青碧色秋衫的身影，目光久久不愿离开。他也不知自己是怎的着了魔般为如此在意这个身影。

　　拜过菩萨，上过香，捐过香油钱，两家人暂到后院小厢房中歇息。

　　“这法普寺虽不大，看着小却精致，景色也不错。可惜，我年纪大子，这刚在前殿拜一圈下来，有那观景的兴致，可身体却有些疲累。唉，岁月不饶人啊！”祈夫人边说边还抚抚额头。

　　“那我们就在这厢房内略坐坐，说说话，歇歇再说”秋菊娘只好说道。

　　“那就多谢石夫人石老爷陪我坐这儿略坐会。啊，对了，能否请石姑娘帮个忙？”祈问夫人忽对秋菊说道。

　　“祈伯母，您吩咐就是，我一个小辈当不得请的”秋菊忙道。

　　祈夫人看秋菊答应，这才对她亲切的笑道：“刚才我在观音殿许愿后，知客许我一本《大吉祥天女咒》，知客说要菩萨跟前供上一柱香的时间，我再拿回去供奉在家才更灵验，这会儿估计也能取得了。你能否帮祈伯母去取来？”说到这里，夫人又对秋菊娘解释道：“那知客说不是我本人去取，也要是位未结亲的姑娘家取，所以我这才请秋菊姑娘帮我这个忙”。

　　这本是小事一桩，秋菊爹娘与秋菊自是不会拒绝，秋菊在她娘点头后，起身福礼就要出厢房的门。这时祈夫人又在身后急道：“三儿，还不陪你石家妹妹走一趟，看你这眼色，怎能让你石妹妹一人去？”

　　祈镇立马从桌边跳起，追着秋菊就出了门。秋菊爹娘无奈的看着祈家母子的作戏，秋菊娘真想跟祈夫人解释清楚秋菊的状况，但想到京内慕容长征的家世和他本人的情况，且祈家夫人也没清楚明白的开口，又怕自己冒然说出来不好，只好暂时按下解释的心思。

　　“石妹妹，等等我”祈镇追上秋菊，与她并肩而行，往前殿而去。

　　“石妹妹，这寺内景致真不错。有些精巧处不下江府园林的感觉”祈镇见秋菊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也不与他搭话，没话找话道。

　　秋菊点点头道：“确实，以前我第一次来时，就精叹这寺庙修得真是精致”，说完秋菊不再作声。

　　“石妹妹，我自小陪着我娘拜过不少寺庙，也听过不少讲寺庙的笑话段子，有的真的好好笑，石妹妹想不想听？”

　　秋菊抬头看看他，终是道：“什么笑话段子？”

　　祈镇见秋菊想听，咳嗽两声后，面目表情严肃的道：“话说有一日，一对友人踏青，即兴入一庙参拜神佛，在跪香时，一友小声求菩萨赐他美好姻缘一桩。旁边另一友人听见，尴尬的提醒其，此乃文庙，供的是孔圣，求的是学业有成。一友听后，立马改口求道：那请保佑我娶到一位才女吧！”

　　祈镇说完，秋菊身后的侍画“扑哧”一声笑出声，秋菊无奈的看她一眼后，转头看到祈镇热切的眼光，只好也笑道：“想来，那一友应是姻缘好事将近，所以才有此求吧！”

　　“石妹妹所猜不错，那一友即将定亲，所以才会逢庙必拜求所愿”祈镇盯着秋菊说道。

　　秋菊看他一眼，想想道：“祈公子，等会取完经书，能否陪我去后院转转？”

　　祈镇闻言大喜，道：“好，小生一定奉陪！”说着还弯腰作个揖礼，惹得一旁的侍画又笑出声来。

　　取完经书，秋菊与祈镇将其送回厢房，秋菊这才说起要去后院转转，秋菊娘还没说话，祈夫人立马就一连串的“好，好”，并让祈镇陪同随护。秋菊娘这时自是不好再出声反对，只好看着女儿与祈镇出门而去。

　　秋菊与祈镇出门缓步往后院的小门走去，今儿正是十五，善男信女还是不少的。秋菊不好在人多的地方开口，只好带着祈镇往那人少处走去。

　　一路上，祈镇都不停逗着秋菊开口，他能说会道，一点小事都能妙语如珠的表达出来，惹得跟来的下人们都听得忍俊不禁。秋菊一路却有些心事，她想跟祈镇说清楚，可又不想伤害这样的人。

　　终是在后院的一个小院寻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秋菊让侍画带着下人去小院外的门边守着。祈镇看她如此，知其有话要说，忙也让跟来的小童一同离开。

　　秋菊环顾一圈，见无一人后，开口前先福一礼道：“多谢祈公子，一向对我礼遇有加”。

　　祈镇见秋菊如此正式的行礼，反而有些手忙脚乱的回个拜礼道：“没，对石妹妹礼当如此，当不得妹妹如此道谢”。

　　秋菊直起身，直视着祈镇道：“祈三公子，我自幼长于乡间，接触和学到的都是父母长辈教于我的。我向往的生活与我本身的成长环境有很大的关系，我不喜大家后宅的约束，不喜居于后宅不得出。所以我先谢谢祈三公子对我的厚爱，公子可当得人中龙凤，想必日后定有貌美贤慧的大家姑娘陪伴与公子左右。”

　　祈镇没想到秋菊会如此直白的与他说这番话，没反应过来，只怔怔道：“石妹妹，我，我，真的心悦于妹妹！”

　　秋菊没再看他，只略转身望着小院内一角的翠竹道：“我向往外面宽广的天地，想来去自由，想为自己的心安一个安稳的家。而不是每天早醒晚睡间，只围着一人打转，生死镜遇都由一人好坏来决定！”，说完转身重又看着祈镇道；“公子当是知道我的意思”

　　祈镇听完秋菊的话，这才恢复镇定的看着秋菊，半响道：“石妹妹，我曾骄傲于我的世家出生，可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因此而遭到妹妹的拒绝！”

　　“公子”秋菊再次福礼道：“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贫也好富也罢，都只是一个人在世间的一种身份象征，但这并不能代表这个人的所思所想，所行所为。公子虽出身世家，但品性高洁，行事章法有度，谨守礼教，当得一句君子如玉。想来，在未来某一日定有位与公子相知相惜之人出现，只是那人却不会是今日的我！”。

　　祈镇听完秋菊的话，望着这个面前日日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姑娘，感觉天是暗的，身旁的竹是灰的，就像他心间的苦涩味儿一样，慢慢的升到喉咙和嘴里。

　　“我知道了，妹妹的意思我明白！”祈镇感觉说出这句话，似乎都用完了此生的力气。

　　秋菊最后对他再次福个礼，这才起身离开小院，独留下祈镇一人在院内。侍画守在小院门边，其他下人则被她赶得远远地。她见到自家姑娘出来，赶紧跟上自家姑娘身后。离开前望望那还呆呆站在小院内的祈公子，心中连叹几声“可惜”。祈公子不但出身好，人长得也俊俏，说话又风趣，爱逗人笑，与自家姑娘站一起时颇有璧人之感，可惜自家姑娘身边早已有了慕容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