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满地》上陌花开

211、点醒

　　秋菊这段时间在到处看房子，眼看着石柱年后就要到京城，有个自己的住所是必须的。来回跑着看过几处，都没看到合适的，要不就是房子合适，但却离翰林院太偏远；要不就是虽离得近了，但房子不是小就是旧，买来翻新的钱都快赶上房价了。

　　腊月二十二是本朝每年休朝放假的日子，这天圣上难得上朝，在一翻例行公事的说辞后，圣上当场封佟老爷子为文华殿大学士。全朝臣倒也没什么大反应，毕竟老爷子以前辞官时就是这个职位的，现在重新出山，圣上依旧宠信有加，官司复原职也是应有之意。秋菊跟在老爷子身后接旨时，很是惊讶于老爷子的生平。老爷子状元出身，曾官至翰林院副掌院，不知何原因辞官后，因助圣上登上宝位再次被封为文华殿大学士，不到两年又辞官归隐，现在出山后又官复原职。

　　秋菊一边替老爷子开心一边腹诽老爷子太能折腾，也不知他老人家怎么想的。

　　除夕很快就到了，这是秋菊在京城过的第一个除夕，虽只是跟老爷子和石栓三人一起过，但也准备得热热闹闹，该买的买，该办的办，小院子打扫一新，看着就舒服。慕容侯爷早就跟慕容长征说过，除夕要在亿侯府过，慕容长征本是不愿，不过想到她娘的仇到现在都没查出什么，看来他入侯府说不定会有转机，所以就顺势同意下来。

　　秋菊则与老爷子及石栓在除夕开心的吃顿热乎的饺子，放过烟花鞭炮后，得了老爷子一个大红包，开心的安排老爷子去睡，自己就和石栓在厅内守岁，天快亮时让小伙计开门放开门炮后，这个除夕就算是过了。

　　正月初一，因老爷子不爱交际，所以也没什么人上门来拜年，石栓则一早起来又读上书了。年后过完二月二龙抬头，他就要从鹿山书院离开，转道去南府的衡岳书院再读一年。他说这时才发现自己在鹿山书院用的功还不够多，书院内很多好书都没读完，这次过年他就找师长们借了不少书回来，赶着走前读通读完。秋菊见他如此用功，倒也不好打搅他。

　　秋菊为打发时间，就教老爷子与小伙计打扑克“斗地主”。在秋菊详细指导过俩人规则后，三人开打，每人一百文钱，输完为止。秋菊开始还有意让着俩人，想着大年初一就是图个乐呵。可只几把下来，老爷子功力渐涨，秋菊全力以赴也没保住本。小伙计看着自个儿被炸后，知道这把又输了，干脆将手中的牌一摞，最后的五文钱推到桌子中间后道：“不玩了，最后五文钱，还好不是小的自个儿出钱，否则还不心疼死”。

　　老爷子乐呵呵的与秋菊分了钱，才说道：“打牌嘛，别认真，输赢就是那么回事，图个开心快乐”。

　　“全您老赢走，当然开心啦！”秋菊数着自个儿的钱，发现竟是少了十文，可见老爷子算是通杀她跟小伙计俩人，不由也噘嘴道。

　　“呵呵，赢得不多，几个小钱，承让，承让”老爷子打开随身的钱袋，将钱全部扫到袋子里，然后将秋菊整理好的扑克牌一收，接着道：“挺好玩的，先借我用用啊”。说完转身就带着钱和牌招呼愁眉苦脸的小伙计出门了。

　　晚上晚餐也没回来，到快宵禁才回，还是哼着曲儿进门的。小伙计跟在老爷子身后抱着个沉甸甸的箱子，一脸的乐开花。秋菊迎上去问道：“您老这是上哪儿啦？”

　　老爷子闻言笑呵呵的让小伙计将箱子放在厅内的桌子上，亲手打开。秋菊上前一看，“嚯”一大箱的铜钱，少说也有个三四千文。

　　“这么多钱，哪儿来的？”秋菊惊喜的问。

　　老爷子让小伙计串铜钱，自个儿坐在桌边得意道：“赢的，去翰林院掌院家，又让他约了几个老古董出来，几人轮番上场，最后我全场通杀”。

　　秋菊看着他得意又刺眼的笑，问道：“您全场通杀几个老友？”

　　老爷子笑着点头，胡子都快翘起来了。秋菊右手往他面前一伸道：“拿来，把我的扑克牌拿来。教您这个只是为打发下空闲时间，图个乐呵的，不是让您从今儿早饭起玩到现在才回来的。您老都多大年纪了，这一天下来有多累，身体还要不要啦！”

　　秋菊眼儿瞪得大大的，老爷子假装咳嗽两声才道：“分钱，分钱，本就是拿回家要分给你们的”，说完还讨好的冲秋菊笑。

　　秋菊白他一眼，知这扑克牌一时半会儿要不回来，只好跟小伙计一起将钱串好，最后搬走一半儿铜钱去自己屋内，说这是扑克牌的租费。老爷子与小伙计目瞪口呆的看着某人得意的抱走钱，俩人眼内那个不舍哟。小伙计本想自个儿的赏钱是泡汤了，谁知老爷子还是分了剩下的一半儿钱给他，喜得他连谢恩都忘了，抱着铜钱就往自个屋跑，老爷子在身后看得连连摇头。

　　大年初二开始，就是各家正式拜年的时间，秋菊和石栓这个石家唯二在京城的人，这不还真有那么几家要拜年的。第一，肯定是要去给王老太太和程夫人拜年的。所以正月初二一早，秋菊和石栓就收拾好礼物出了院门，正打算上马车，只见慕容长征骑着一匹纯黑大马向她奔来。马儿快速来到秋菊跟前才突地停住，虽是急刹但却未溅起很多灰尘，可见骑手的骑术了得，马儿也灵性。

　　“慕容大哥，新年好。你不在侯府跟大家一起去拜年，跑我这儿干什么？还有这马儿从未见你骑过，哪儿来的？”秋菊收住上车的脚，好奇的问。

　　“秋菊妹妹，新年好。它叫雷鸣，是年前赵统领因皇子案私下赏我的，年前我没来找你，都是在训练它，今儿特地骑来让它见见你。来，给秋菊妹妹打个招呼 ”，慕容长征难得面有笑意道，可见有多喜爱这匹马。

　　雷鸣在主人牵着缰绳的示意下，向秋菊打了个响鼻，然后在眨巴了两下眼睛后，伸着头就想凑到秋菊身边去。慕容长征立马拉住它的大头，有些不明所以的道：“它平日最不爱理人，就连赵富贵新得的那头踏雪凑它身边它都爱理不理的，今儿却是反常”。

　　秋菊看着那马儿还在慕容长征手里挣扎着要靠近她，她想想伸手在自己身上一摸索，终是在袖袋内摸出几颗奶糖来。这是她自己闲来无事做给老爷子和自己的小零嘴，今儿身上刚好带了几颗，虽比不上现代的奶糖那般好，但也不算差。

　　雷鸣见到秋菊手掌心上的那几颗糖时，分外激动，差点没将慕容长征带个跟头。秋菊看得好笑，拿了一颗奶糖送到马儿嘴边。雷鸣舌儿一卷就将奶糖吃到嘴里，那咀嚼时享受的神情让一旁的慕容长征颇为懊恼。

　　“有些马儿最是爱这个奶糖味，这几颗也给你吧，偶而给它甜甜嘴，但不能多吃”，秋菊将剩下的几颗糖递至慕容长征身前道。

　　“你这是要去哪儿？”慕容长征接过秋菊的糖问道。

　　“去王府给王老太太和程夫人拜年呢”，秋菊答道，并伸手摸摸马儿那颗低垂下的大头，嗯，毛儿真软。

　　“我跟你一起去吧，也给老太太和程夫人拜个年，算来我们俩家是正经的姻亲家”，慕容长征也抚着马头跟秋菊商量道。

　　“好啊！”秋菊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一直将慕容长征当成自家人。

　　这样秋菊与石栓上马车，慕容长征骑着雷鸣往王家而去。到王家时王家也是宾客盈门，都是来拜年的，毕竟这也算是德妃娘娘的娘家。

　　递上拜帖，门房那儿迎客的下人，立马就将秋菊石栓与慕容长征迎入后面王老太太的院子，想是老太太早有交待。

　　老太太精神不错，喜笑颜开的正跟厅内亲朋闲聊，见着秋菊很是欢喜，估计是有远嫁的女儿陪在身边的缘故。

　　程夫人带着程敏坐在下首，帮着母亲招待亲朋，却是没见着王家大伯及其一家人，估计今儿都是去岳家拜年了。

　　秋菊石栓和慕容长征给老太太及程夫人拜过年后，老太太一人给赏个大红包，然后她就被程夫人拉着手坐到她身边去，而石栓与慕容长征则被王老太太安排坐在她下首了。那入坐的亲朋就有些好奇秋菊石栓和慕容长征的身份，低头私下打听。秋菊和石栓的身份在王家不是秘密，自是好打听，只慕容长征却是第一次来，现场还真是无人认识呢。

　　“这位石姑娘长得可真是俊俏，不知许过人家没？我家倒是正有一个小孙儿，年纪容貌正配着呢，不知石姑娘可有意嫁入我王家？”下首坐着的一个老年妇人眼珠儿转过几圈后很是突兀的问道。

　　秋菊闻言一愣，这让她怎么回答？她一个姑娘家怎可在别人家私下回答自己婚事！程夫人则柳眉儿一竖，对站在下面的管事婆子道：“五表婶婶估计是今儿早上在自家里多喝了几杯，这会儿正上头呢！你们几个扶着五表婶婶去客院的厢房歇歇！”

　　管事婆子很是得力，立马招呼堂外站着的几个婆子将那位五表婶婶一扶，挟裹着就扶出厅堂。那五表婶婶估计是懵了，出了厅门都没反应过来，等出了厅门再张嘴，那婆子们早有经验的用手遮着她的嘴不让她出声，然后快速扶到客院去。厅内的亲朋连着秋菊都张着嘴，她知道程夫人治家严，可不知道会到这份上。

　　程夫人见碍眼的人走了，才施施然端起茶与厅内人赞起这茶叶来，厅内的王家亲朋也忙将脸上的神情调整一番，热烈的参与进茶叶的讨论中来。

　　程敏则拉着秋菊，转到她自个儿的房内，落座后这才与秋菊道：“那五表婆婆占着她与我外祖母是平辈，往日又见我娘不在京内，我大伯和大伯娘对我外祖母只有面子情，所以平日内来主院经常性的说些着三不着四的话，挤兑我外祖母。我外祖母说她是个糊涂人，平日并不与她计较，但我娘却很是看不惯，今儿干脆就出手了”。

　　秋菊了然的点点头，看来要不是真惹到程夫人，踩到她的底线，程夫人也不会在正月初二发作她。

　　“我娘将她的陪嫁一大半儿都给了我，又从家里抽出很多产业和现银于我，我不要她还不许，可收了心下又难安，青阳县离京城又远，真有困难时我又不能立马帮忙上”，程敏略有些忧伤道。

　　“哪家母亲嫁女都是尽自己最大可能给女儿陪嫁，生怕女儿在婆家受委屈，这都是为娘的心。你也不必忧心你娘，青阳县怎么说还都有你大哥和大嫂在家呢！”秋菊安慰她，知她这是嫁前综合症。

　　“幸好我大嫂是你大姐，性情和顺，为人又孝顺周全，我娘不知有多满意她。算算时间我那小侄儿应是出生了，也不知长什么样子，除夕夜我娘还说起此事，看来很是挂念”，程敏道。

　　“我大哥马上要入京，估计就顺道儿带书信来了，到时就知。我上次写信回家，拜托他给家里人画幅画像来，到时就可以看小家伙长什么样子了”，秋菊也笑道。

　　“这个主意好，我娘要是见到不定怎么开心呢，等下我就跟她说”，程敏很是欣喜道。接着她突地附在秋菊耳边道：“那个慕容公子是不是时常去找你啊？”

　　秋菊听到这里愣了一下道：“是啊，慕容大哥经常去佟老爷子那儿，说是看我过得怎样？”

　　“你就没点想法？那样儿的人才相貌，你都不知现在京内的贵女们已是有很多人在议论他了！”程敏用手儿轻推秋菊道。

　　“什么想法？他跟我家大哥没有区别啊！”秋菊眨巴两下眼有些不明所以。

　　“你呀！看样子还没开窃呢，说来年后你也有十四岁。你说说他今儿不在侯府陪家人拜年，怎会跟着你来我家？自你进厅堂，眼珠儿都定在你身上，明眼人一看就懂的”，程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秋菊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有些愣住了，她可从来没想过慕容长征会对她有什么心思，她将他当成自己的大哥一样看待的。可这会儿程敏一提醒，才发现平日里慕容长征待她确是与众不同的，这一细想，好像从很久以前就待她跟家里其他人不一样。

　　程敏看秋菊在发呆，也不打搅她，这种事儿还就得自个儿想明白才行。

　　“你看，时间是不是差不多要开午宴了，咱们快去前面厅内入坐吧，迟了不好！”秋菊呆坐半响，突地跳起来道。

　　程敏好笑的看着她略微慌乱的神情，也不为难她，顺势拉着秋菊的手就往前厅而去。

　　整个午宴，秋菊都有些心神不属，食不知味的吃完饭，就火烧屁股的同王老太太和程夫人拜别，带着石栓与慕容长征回佟老爷子的小院。回到小院后，又丢下一句我累了，就直接往后院自己房间而去。老爷子、石栓及慕容长征都不知她怎么啦，只以为她是过年忙了些，所以才会累了，大家也都不去打搅她，只让侍画好好照顾她。

　　秋菊躺在床上，想午睡会，可又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慕容长征往日的一言一行，俩人日常的互动。细品品他似乎待自己从进石家门时就不同，开始可能是因自己救了他的缘故，可后来俩人长大后那味儿就变了。难道他真的喜欢自己？如果是真的，我要怎么办？如果不是真的，我怎么会有难受的感觉？

　　秋菊晚上也没到前面用，只让送到房内的，她现在是驼鸟，需要将自己的脑袋埋起来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