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满地》上陌花开

162、借钱风波一

　　大年初一一早天都没亮，秋菊一家就乘了马车一起赶往乡下老宅，这是爷奶年前一再强调的，要回老宅祭祖。家里就留了陈柳儿和许大夫妇在家看家，下人也只带了侍琴。

　　老宅里大伯和大伯母倒是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爷爷和奶奶在堂屋入坐，又等了大半个时辰，还是没等到二伯一家，老宅都来了几波人村里人拜年后，大伯就提议先拜了年，等二弟一家来了再补拜也是一样，爷爷点点头同意了。这样大伯大伯母就带着石春石林给俩位老你拜年，爷爷和奶奶看着穿戴一新的大房一家，满意的点点头，发了红包。然后就是秋菊一家了，秋菊爹带着三个女儿与石栓，秋菊娘抱着小六仔，也给俩位老人磕头拜年，当然也是收到了爷奶满意的红包。二伯一家来得很迟，等爷爷都带着家里的男丁去祭完祖且给里正村保拜完年回来了，才到了老宅。

　　二伯红着脸带着家人给爹娘磕了头，才解释道：“本也是一早就起的，可大富嚷着饿了，钱氏就说先吃了早饭再来，这不我们就在家吃了点早饭。饭后打算雇车来，可镇上的车行说今天的车子全部都租了出去，没办法只好一家一路走路来的，所以才迟了这么久”。

　　爷爷看着二儿子，久久没说话，摇摇头最后终是拿了红包与他一家。大富接了红包开心的打开就看了起来，发现只有五文钱后，撇撇嘴道：“爷爷，奶奶，怎么才五文钱啊，都不够我在街上吃碗大肉饺子的”。

　　二伯听了儿子这样说，有些尴尬的冲爹娘笑笑，转身拎了大富的脖子道：“嫌少，是不是，那就给我，以后不许你娘在动不动给你零花钱”，说着转头对自家娘子钱氏说道：“你以后没我允许不许给大富零钱，听到没有！”

　　二伯娘在二伯的吼声中，缩缩脖子说道：“这不是大富在镇上私塾读书，老是嚷着饿嘛，我就给些零钱，让他下学自己买些吃食”。

　　“他那个小私塾离咱家有多远，饿了不能回家来吃嘛，再说了，我花钱让他上私塾是去读书的，不是让他拿了钱上街买吃的”。二伯娘听了二伯的话，撇撇嘴想再说，爷爷突然就大声道：“好了，这些事你们自回家说去，今儿是大年初一，不要在这儿教老婆孩子！等下家里来拜年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二伯和二伯娘讷讷的说了声“是”，就不敢再言语了。桃花梨花和大富则出了堂屋，跟着大家一起到院子里玩。大富吵着要点炮仗，大伯被他吵得受不了，只好拿了几个给他，并叮嘱他要小心放。大富答应一声，拿着就跑出院门去找昔日的小伙伴了。

　　春兰三姐妹和梨花坐在屋檐下边磕瓜子边聊天，夏荷看着还是穿着虽没有补丁，但明显是桃花以前的旧棉衣的梨花道：“你们虽住在镇上，但每年有铺子的租子，还有乡下田地的田租，听说你娘还在卖爆米花，分家时又有分了五十两现银，按理这日子应该不难过，怎么你娘在新年也不给你做件新棉衣？”

　　春兰一听夏荷这样说，忙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怕梨花听了这话尴尬。好在梨花听了这话，并没有尴尬，反而说道：“我娘本来卖那个爆米花卖得还挺好，每日最少都能得个五六十文，家里平常的日子也是好过的。还没三个月，我大舅妈和二舅妈赶集到了我家，正好发现我娘在卖那个爆米花，然后第二天，我外婆就上了门，非要我娘将这门手艺教给我两个舅舅家，我娘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教了。本来说好两个舅舅不能在咱们镇卖，要到别的镇卖的，可谁知还没两个月，咱街上就出现了好几家卖这个小吃食的。我爹娘就很奇怪，忙找了人打听，才知道，我那两个舅妈又将这门手艺偷偷教给了她们各自的娘家，这样一传二，二传三，最后就是很多人都会了，我家那个爆米花摊子因挤不过人家专门做这个的，早几个月就收了起来。我娘气得天天在家骂我那两个舅妈，这不过年了我娘说没钱，还要给我姐备嫁妆，全家除了大富做了新衣，其他人都没得新衣穿”。

　　听了梨花的话，春兰三姐妹都觉得有些无语，特别是秋菊。当初教他们四家小手艺真的是好心，希望每家的日子都能好过一些，可现在二伯娘得了手艺没几个月，就传得人人都会，也是让人实在无语了。

　　中午饭是大伯娘与二伯娘及秋菊娘三人一起在厨下张罗的，看着又坐在一起的三房儿孙，爷爷很是欣慰，开心地多喝了几杯。席间，说到了石春的婚事，秋菊娘就关心的多问了大嫂几句。大伯娘说道：“正月十八的日子，那会刚好大家年也过得差不多了，家家也都有了空闲的时间。东西倒也备得差不多了，就是我娘家二哥希望他们婚后呢一起去外地的分店帮主家管账，我有些舍不得”。

　　听了这话，爷爷倒是没说什么，奶奶则道：“哪有新婚的儿媳，公婆还在就跟着夫婿去外面生活的，你可不能答应这事”。

　　石春听了奶奶这话，有些着急的道：“奶奶，二舅好不容易替我在主家那儿争取到这次去外地新开分店管账的机会，我都答应他婚后就带着表妹一起去的”。

　　“你呀，就是太小了，天下哪有父母健在，就自个儿跟着夫婿一起在外面单独生活的小媳妇，你离开家是去奔前程，本就不能常在父母跟前尽孝，现在你媳妇也一起去，你爹娘跟前谁侍奉？”奶奶不满的道。

　　“行了，小一辈的事你不要管了，他们去不去由大全夫妇与石春的岳家商量，具体如何咱们不过问，让他们自行决定！”爷爷打断大家说道。奶奶听了自家老伴这话，有些不高兴，沉了脸。

　　“石栓，来，来，给你爷爷满上，也给你奶奶倒一杯，今天你还没给爷奶好好敬一杯呢，你也大了，可以少少来一点酒”，秋菊爹喊着石栓，让他给爷奶敬酒。

　　石栓摸摸脑袋，听了他爹的话，听话的给爷奶敬起酒来，大伯也喊了石春和石林给爷奶敬酒，连大富也来凑了热闹，终于席间再次热闹起来。
　　“三弟妹，这春兰定了亲，程家可有请期，打算何时成亲啊？”二伯娘边吃边问秋菊娘。

　　“春兰算来过了年也才虚岁十五，还是小了点，不着急，我打算再留她两年。听说桃花年后要成亲了，定在哪日？”秋菊娘回道。

　　“定在五月初八，本来我想定在中秋后的，那家着急，派了媒人几次三番上门，我看他们很有诚意，就选了这个日子”，二伯娘笑眯眯的接着说道：“那程家的公子，怎么的也有二十吧，比桃花那未来夫婿年纪都要大，这程家能再等两年？”。

　　“程夫人是明理的人，当初定亲我就跟她说了春兰还小的事，与程公子年纪可有些不配。她说不急，我家想什么时候成亲就什么时侯成亲，她绝对不催的”，秋菊娘放下筷子，拿了帕子擦下嘴后，也笑眯眯说道。

　　二伯娘听了这话，撇撇嘴，本还要寻寻刺，但程家确实不是桃花夫婿家能比的，只好闭上嘴巴吃起饭来。

　　虽说中途有些小插曲，但饭还是热热闹闹的吃完了，爷奶年纪大了，天又冷，饭后就去房里歇了。

　　春兰三姐妹帮着大伯娘在厨下洗了碗，一家人就坐在了堂屋内喝茶并闲话家常。大伯娘给堂屋内的火盆了添了炭挨着自家相公坐下后，用手衬拐了拐自家相公。大伯本正在与二伯说话，被自家娘子拐了几次后，才咳嗽了两声，对秋菊爹说道：“三弟，是这样，大哥今儿有个事要求你帮忙办下”。

　　秋菊爹放下手里的茶，望了眼娘子后才说道：“大哥，什么事要我帮忙？”
　　“是这样的，去年分家不是分了五十两银嘛，这不，去年一年我都盘算着要用这些钱买些田地，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这不，年前镇上刚好有户人家要搬走，他们家乡下有块田地，共有十五亩，其中上等田十亩，中等田五亩。年前我去看了田地确实不错，且最好的还是连成一片的，所以我就想着买下来”，大伯清清喉咙说道。

　　“这是好事啊，咱们农家，就是添丁进口，添房进地最是根本，那大哥是我我帮什么忙呢？”，秋菊爹问道。

　　“那十五亩田，上等田要六两一亩，中等田也要五两一亩，总共就是八十五两。虽然分家时我们手里有了五十两，再加上我们自家存了一些钱凑了凑，实在是凑不出八十五两，就想着找下三弟，能不能拆借些给我们”。

　　秋菊三姐妹本也只是坐在一边吃些瓜子喝点水，打算一会就回的，听了大伯这话，三人互望了一眼。大伯找爹娘借钱不意外，因为总会有一时凑不开手的时候，但大年初一找自家借钱就有些意外了。

　　“三弟，三弟妹，你们大哥是老实人，不会说话。其实吧是这样的，田地那块我们本想就着手里的钱只买一部分，可腊月二十九，那户人家突然又找人传信来，说是不分开卖了，只想整片一起卖，还说有另一家想买，让我们明天就答复他们。唉，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只好凑了又凑实在是凑不齐那么多银子，且去年为了石春过完年成亲，家里的花费也大，只好今天跟三弟和三弟妹张这个口了”，大伯娘在一边说道。

　　“我们家去年呢的花销也大，搬家买宅子买地，春兰又要备嫁，手里也没什么余钱”，秋菊娘在一边淡淡的说道。秋菊爹搓搓手，见娘子说了这话，有些坐立不安的动了动身子，但终是没说话。

　　“是这样，我们也不敢多借，这不，我们将家里所有的钱都清了一遍，还差十五两，只借十五两就好”，大伯忙道。

　　听说只借十五两，秋菊娘脸色好了些，秋菊三姐妹也是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狮子大开口要个三五十两。

　　“借可以，但有一点希望大哥大嫂明白，我们家的钱也是全家人辛辛苦苦挣来的，且古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十五两我们可以借给大哥大嫂应急，但还是要大哥大嫂写个借知，写明还款的时间才好”，秋菊娘缓了脸色说道。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的，石林，你这就回房去拿笔墨来，现在就写好借条与你三伯和三伯娘”，大伯立马开心的答道。旁边的大嫂听自家相公如此痛快的答应了，脸色黑了黑，当着大家的面又不好发作，终是没出声。

　　大伯就着石林的笔墨，与秋菊爹讨论了会借条的内容，就让石林写了两份借条，言明秋菊家借给石大全家一十五两白银，分三年还清，每年还五两等。

　　秋菊爹在大哥签字画押后，将借条给了娘子，这才掏出荷包，拿出三个五两的银锭与了大哥，大伯接过银锭掂了掂后给了大嫂回房收起来，这就算是借钱完成了。一旁的二伯娘看着那雪花花的白银突然说道：“三弟啊，虽说我们家分家也分了五十两，可现在大富在镇上私塾读书，我们一家除了铺子和一点田租外，也没另外的进项，镇上的什么东西都贵，唉，这不桃花马上要出门了，连嫁妆还没备齐呢！这过新年了，除了大富有身新衣，咱家其他人连身新衣都没得”。

　　“镇上的花销确实很大，二嫂，我倒有个主意，包管您的花销会少很多”，秋菊娘拉了下要说话的自家相公说道。

　　“啊，三弟妹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二伯娘立马有了兴趣。

　　“就是像大嫂家一样，全家住房在老宅呗，将镇上的院子租出去，这样花销就少很多，又多一份房租的收入，可不就有钱用了”，秋菊娘一笑道。二伯娘听了这话，脸色黑了黑，不过也知道今天三房的主意是打不成了，终是没再说话。秋菊与两个姐姐全程坐在椅子上没说话，只是在心里算了下账，发现有些不对劲，按说去年分家大伯一家分了五十两，现在买田找她家借了一十五两，加起来才六十五两，还有二十两是哪儿来的？按理大伯家是没有二十两的存银的，即便石春这些年有工钱送回来，但去年他定亲和过些天要成亲，已是花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镇上铺子和院子的租子，顶多大伯家有个十两的存银已是顶天了。不过这些秋菊只是心里想了想，并未说出口，十两的缺口说不定是大伯娘找娘家借的，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