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排队为我殉情[快穿]》鹿知更

17、江湖夜雨十年灯5

　　青龙堂虽然是骆青山带头打出来的天地，但并非家族产业。在座的势力头目，见着这俩亲兄弟当场翻脸，虽然明面上无什么表示，但都多少抱着一点看戏的心情。
　　可当李庄将骆青山缓缓从屏风后推出来的那一刻，他们下意识正襟危坐，收起事不关己的表情。
　　骆青山就算是病了，在他们心中那个曾经翻手云覆手雨的形象实在根深蒂固，他们对他几乎有种宗教般的信仰。

　　骆炯原本怒气冲冲的五官，蓦然全移了位，变成惊讶的神情：“爸爸，你怎么从医院出来了？”

　　“我倒是不想出来，你们这样闹下去，我如何在医院住得下去？”
　　骆青山虽然病重，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缩了水，蜷在轮椅上，声音却仍旧清亮，
　　“我只是离了半来月，这青龙堂，是要变天了吗？”

　　众人纷纷低头挨训，不敢出声。
　　“爸爸，他们污蔑我说，你寿辰上乱子，是我谋划出来的。”骆炯却像找到了主心骨，站起身，冷冷看了一眼骆烽。
　　“我查过了，这次案子，跟二弟脱不了干系。”

　　骆青山张嘴刚要说话，却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只得拿出手帕，捂住嘴，鲜血渗透穿了折叠整齐的白巾，将那手帕侵染出一团团殷红。
　　举座皆惊，叫道：“骆先生！”“爸爸！”

　　骆青山摆摆手，放下手帕，大呼了两口气，空气进入他的气管，发出拉锯木的难听声响。
　　他神色不变，看也不看骆烽，问：“你有证据吗？骆炯。”

　　骆炯拍拍手，又让随从带进来一个人，好月楼的经理。

　　那经理露出谄媚的笑容，弯下腰道：“骆先生，我是好月楼跑堂的，最近一直都在配合巡捕房调查上次发生在我们那儿的案子。”

　　骆炯说：“经过我们分析，真正射中我父亲胸口的那颗子弹，是从雅座附近的假山石旁射出来的，子弹擦过假山上的花草，虽然不明显但是留下一条弹道。”

　　陈叔问：“这跟骆烽是幕后主谋有什么关系？”

　　骆炯笑道：“我们的人抓住了六个凶手，可这几个人都没经过专业训练，只是用来制造混乱的幌子 。他们连开许多枪，伤了好几个宾客，可打中我父亲仅仅是腿上那一枪。”

　　陈叔问：“所以你的意思是，真正行凶的人，我们并没有抓到？”

　　骆炯说：“事发之后，我们堂口的人，封锁了整栋好月楼，所有宾客必须接受搜身之后才能离开，如果凶手带着枪离开，我们能够马上将他抓捕。可是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说明——”

　　骆烽当真没有料到自己父亲会在这个时候从医院中出来。
　　但他神情依旧，接着骆炯的话说：“说明，凶器还藏在好月楼。你是这个意思吧，大哥。”

　　骆炯冷哼一声说：“可是隔天我们将好月楼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把手枪。在封锁大楼，遣送完所有宾客之后，当天晚上，再次进入好月楼的人，只有你，骆烽。是你把手枪带走了。”

　　经理说：“小的可以作证，烽爷不止事发当晚去了好月楼，前几天也不止一次出入好月楼。”

　　“你说你没找到手枪，是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很有可能作案的是你自己，这调查的人还是你，这不是贼喊捉贼吗？这几天你要避嫌，被限制了出入，但又不断跟邢家来往。这些消息、伪证都是邢家帮你做的吧，得亏了你还是我们骆家的少爷，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邢家的什么人呢？”
　　骆烽喝了口茶，靠回椅背上。
　　“你谋害父亲不成，现在又来陷构你的亲弟弟，你可以呀你，骆炯。”

　　骆青山受了重伤，一直硬撑着气场，可那股子精神头却泄下来，瞬间老了十岁。
　　一个父亲，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膝下本该友爱的儿子们，此刻却针锋相对，相互指证。而他们所围绕探讨的案子核心，竟然是谁想杀他们的父亲。
　　这是何等荒唐的场面呀。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在钟鼎之家也难有慈孝之人。
　　家族大了，就近似一个小型社会。他们从小生活在利益争斗的漩涡之中，锦衣玉食的同时，也承受了百姓人家没有的重压。见惯了权力，享受了权力的人，反而比起寻常人更渴望拥有权利。
　　毕竟只有他们才知道，权与力的滋味是多么美好，多么让人如鲠在喉。

　　骆青山闭了闭眼，又咳嗽起来，可没人再看他，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同室操戈的大戏上。

　　骆青山开口道：“骆烽，你说你没有带走凶器，那你频繁进出好月楼是为什么？”

　　骆炯见他父亲终于出声，立刻道：“爸爸，派人去搜骆烽的宅邸，还有他手下那些产业，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现在这场争斗，谁是真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骆青山态度如何，这两个儿子，他要弃谁保谁。
　　大厅内鸦雀无声。众人静静得等候骆青山做最后的裁决，这将决定他们今后往谁的身边靠拢。

　　骆青山说：“骆烽，你手下的兄弟还有摊子，都暂时交给老李。骆炯你也不要再和邢家人来往，这件事情都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了。”

　　骆炯有点不满意，说：“爸爸，你不能这样。我跟天霜她已经快订婚了……”

　　骆青山艰难地抬起手，说：“行了，不要再说了。”
　　骆青山这样的决定，看上去像是两碗水端平，实际上，却偏袒了大儿子。
　　骆炯在公司的职位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但是骆烽却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势力，虽然没有说破，但这样的惩罚也算是承认大儿子的说法——这场祸事是骆烽引起的。
　　不说破，只是由着骆青山是个重体面的人，骨子里还遵循儒家那一套‘父慈子孝’的礼则。说破了，最后的体面就没了。

　　骆烽沉默不语，没有什么表态。
　　骆烽身后的乔羽琛，却突然发言了，说：“骆先生，骆烽当晚去好月楼，是为了接我回去。中午我喝多了，在好月楼的休息间睡着了，他怕我睡在好月楼，没人照看晚上着了凉，所以才过去的。前几天也是，我想去好月楼看我姨娘，所以他才带我去的。”

　　骆青山听了乔羽琛的话，沉默片刻，问：“骆烽，是这样的吗？”

　　“是。”骆烽低着头，手放在大腿上，竟然攥了攥自己的裤子，竟像是受了些触动。

　　骆青山沉吟道：“这件事情先不提了。我可能活不了多长了，有些事，还是要安排安排。”

　　众人纷纷说：“骆先生不要这样说，保重身体，定还有许多好日子过。”
　　“骆先生，您自有天佑，地府阎王也怕收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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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咳咳，好了，我活到这个岁数，也知足了，你们快把场面话收起来吧，今天谁要再敢讲一句，我马上翻脸。”骆青山咳嗽起来，打断他们，“今天我来，主要目的，是要给这龙头棍找新主人了。”

　　骆青山说罢，将一个黑布包放在金丝楠木的长桌上，打开黑布，里面正是那根雕有衔珠龙头的短棍。

　　众人见到此物，皆尽眼前一亮。
　　陈叔作为青龙堂的坐堂，凡大事都要经他的手，现在年纪四十好几，正值壮年，李庄六十岁太老了，骆烽被卷进弑父丑闻中，这根棍子，按理说，该由他执掌了。
　　他想到这里，眼里的光芒更是灼热起来。

　　“一周之后，选青龙堂话事人，有谁想参选，现在站出来。”骆青山扭头，觑了一眼骆烽说，“我二儿子常年在堂里做事，分寸劲头都有，就算他一个吧。”

　　大人物说话从来没有收回去的理由，骆青山方才还说要没收骆烽手下的势力，听了乔羽琛的话，虽然不可能改口，却现在找补了这么一句，显然又是要将权利和声势还给他。

　　骆烽反应却有些古怪，盯着桌面，既不点头，也没有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