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奇女子》申昱

40、顾小然

　　“最近二阳的人越来越多，症状时间长，咳嗽，发烧，浑身无力，失眠，比起第一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蓝岚多了一样喉咙痛，她觉得喉咙就像被太阳炙烤过的沙漠被风刮过一样，痛苦不堪啊！
　　～～～～～～～～
　　言归正传

　　胜赢路过月亮门时，看到顾小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坛里一丛盛开的月季。
　　翠仙楼后院种了许多月季，月季花姿态万千，有的藏而不露，有的半开半合，有的迎风吐艳，而有的凋谢了，但花芯却挺立枝头。满院幽雅的香气就是从这儿散发出来的，只要闻上一闻，便能心旷神怡。
　　远远望去，一朵朵月季花就像是灿烂的云霞，而顾小然面前是最为鲜艳夺目的红月季。
　　她把刚折下的花朵放到鼻端，深深吸气，脸上浮现出陶醉的表情，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人比花美。而那花朵在她秀美脸庞的衬托下，竟也似更加灿烂。
　　听到脚步声，顾小然将目光抬起，微笑地看着胜赢。她笑起来的样子最为动人，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弯弯的眼睛在笑。
　　“这花的名字叫艳丽霞，我最喜欢的月季，你看它开得多娇艳迷人。”
　　顾小然的声音如流淌的泉水，格外清亮悦耳，胜赢忍不住夸道：“姑娘比这花儿好看多了！”
　　顾小然笑道：“就你会夸人。红玉妹妹在屋里吗？”
　　“在。”
　　来到梁红玉的房间，这一次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把梁红玉好好打量了一番，好像刚认识她一样。梁红玉正在绣花，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停下手中的针线，问道：“你不是会特意来我这里就为看我的吧？怎么了？”
　　“今日来的吴公子跟那个胡四公子原是认识的，听说那胡四公子被侯公子打得面目青肿，甚是可怜。”
　　梁红玉皱了皱眉，淡淡地说道：“哦，不是说，是中风了吗？”
　　顾小然眼睛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道：“胡四公子有权有势，怎可能善罢甘休？想来那个侯公子更是凄惨，真是大快人心。”
　　梁红玉又“哦”了一声，顾小然眼睛更亮的看向她，“这件事情是妹妹的手笔吧？”
　　自从梁红玉回来后，没有人问过那天在侯茂府中的事情，仿佛大家都忘记了这件事，反而今天顾小然先问了她。其实，她也考虑过当别人问起来时该怎么回答，但顾小然真的问了，她又不想说了，“我只是在他府上坐了片刻，喝了两杯清茶……”
　　“我还记得玲珑那日从侯公子府里回来的情景，触目惊心，真是可怜。”
　　“唉！他们是别有用心，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想你若是不去，玲珑不知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呢，只怕是再也好不了了。”顾小然语气诚恳，一脸敬佩，“我知那侯公子是有意这样做，只是没想到妹妹这么厉害。”
　　“瞧你说的，我有什么好厉害的？”梁红玉双手一上一下地绣着牡丹，顾小然则双手抱臂，歪着头看她绣。
　　“你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侯公子带来的麻烦，这个侯公子一向很难缠，还说不厉害。”梁红玉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绣着，并没有抬头，“只是巧了，也活该他倒霉。”
　　顾小然抬手轻掠鬓边发丝，红唇间露出微笑，“你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两种人。红玉，你不是普通女子，你根本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不在乎会不会得罪他们。这里也根本留不住你，是你自己要留着在这里的，对不对？从你对钱妈妈的态度，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他们都耐你不得。”
　　梁红玉绣完一针，抬起头来看向她，苦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无根浮萍，断线风筝。姐姐绝顶聪明，不是走投无路，谁愿堕落在这烟花罗网之中？”
　　顾小然有些怔住，大眼睛忽闪了两下，“可是……”她说出这两个字后又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与我们不同。”
　　她是个爽快人，喜欢直来直去，“妹妹，说实话，我看你第一眼就喜欢你。可巧，你也住东院，刚刚我说的那些话，只是想告诉你，我是真心想跟你成为朋友的。”
　　顾小然说完，满心期待的望着梁红玉。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梁红玉淡淡一笑，“那侯茂和胡四都是鼠目寸光，自私浅薄之人，我只说了几句话，他们就相互猜疑，嫉恨对方，又都嚣张跋扈，不甘示弱，就这样就打起来了。”
　　顾小然顿时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原来如此……”
　　梁红玉笑道：“是不是出了一口恶气啊？”
　　顾小然嫣然一笑，“大快人心，只可惜，我没有一起去，错过了一场好戏。”
　　顾小然出了一会神，像是在想像什么。半晌才说：“我求妹妹件事。”
　　“什么？”梁红玉柳眉一挑。
　　“我说了你别笑我。”顾小然一副认真模样。
　　“你说。”
　　“嗯，妹妹能不能也教我学些拳脚功夫。”
　　梁红玉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顾小然道：“别人都知你有一个会武功的丫头，那丫头感激你梁家知遇之恩才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可我却知道妹妹你才是真正的高手。”
　　“哪里，”梁红玉淡淡道，“我父兄都是军中之人，我自幼跟他们学习武艺，胜赢跟我一起长大，我们常常在花园里比划比划，不过是学了些东西防身罢了，并非什么高手。”
　　“是吗？”顾小然若有所思，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然后她笑道：“那我也学点防身吧！碰到哪个不长眼的欺负我，也好不吃亏。”
　　梁红玉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云淡风轻地说：“行啊，学点儿总归可以用来防防身。”随后她轻叹一声，“唉！也只能是防防身了，如若我们是男子就好了。”
　　听了她的话顾小然微微有些愣怔，嗫嚅无语。
　　梁红玉抬手轻轻掠过鬓边秀发，樱唇轻启再次发出感叹，“我现在走的这条路，根本就是一条看不见光明的死路，心里也总是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如若是男儿之身，天高任鸟飞，可以施展一番抱负……”
　　随着她一字一顿的话语，一抹愁绪涌上顾小然心头，但她也只是暗暗慨叹，并没有说一句话。
　　梁红玉一看顾小然的神情，就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同时也是被自己的情绪给传染了，不由苦笑道：“人都说天意难违，如今虽身陷风尘，也不必耿耿于怀，肯同世俗心悠悠，就按自己的能力、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慢慢熬着过日子吧。”
　　滚滚红尘，匆匆人生，万般辛苦，只有不念过往，不畏将来，坚持到底，才有机会改变。
　　此时，胜赢将刚泡好的香茶为她们各斟了一杯。
　　顾小然感慨地叹道：“人生短短几十年，留下的遗憾事太多了，别看我穿得光鲜亮丽，其实心里苦得很，想笑笑不起来，想哭哭不出来。妹妹说的对，我们是无根浮萍，断线风筝。”
　　梁红玉转了一下手中的茶盏，“我们每个人都有满腹心酸，面对眼前境遇时，痛苦难捱。看见的，看不见的痛苦，都在那里。我们确实活得艰难，既要承受种种压力，更要面对自己心里的困惑迷茫，在苦苦的挣扎……生命中，不断地有得到和失去，去想，去伤感，都无济于事，只要心中还有一丝向往，我们就不会沉沦。”
　　俩人对视片刻，明白彼此的心绪，面上虽笑意盈盈，眼中却珠泪莹莹。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红玉，我明白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小然姐姐，我们应以安静怡然之心来度日。”
　　送顾小然走后，胜赢说：“小然姑娘温柔乖巧，说话做事总是比别人大方爽快。”
　　梁红玉说：“在这里就数她与其他的人不一样，她看上去沉静柔美，性格却是非常的豪迈，而且她是一个才情出众的才女。”
　　梁红玉拿过一把扇子，打开，扇面上丛丛兰花，“这兰花就是她画的，清冷孤傲。”
　　顾小然是翠仙楼里的佼佼者，她的美貌当然是毋庸置疑的，她的名头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个人。她的文采更是出众，经常与文人雅士进行交谈，很多贵公子都喜欢她。当初花想容就曾玩笑说她可以做个女状元。
　　顾小然会弹琴唱曲，还会写诗作画，尤其会画花草，她画的花草笔墨飘洒秀逸，很得大家喜欢。才貌双全的顾小然与花想容、水玲珑、摇红四人被称为翠仙楼“四艳”。
　　顾小然与其他三人不同，她不像她们从小就是孤儿，而是随父母长大，来翠仙楼之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已经学习。她受教育程度高，基础好，而且从长相可以看出未来的绝代风华，因此钱圆润极为看重她，将她视为未来的摇钱树来栽培。钱圆润花重金请名人继续教顾小然学习各项技艺，聪明的顾小然果然没有让钱圆润失望，为她带来滚滚财源。
　　如果看她是个静美柔和的姑娘，认为她软弱可欺，胆小怕事就错了。她实在是个热心善良，嫉恶如仇，豪爽如侠的人。
　　顾小然出生在一个殷实的家庭，兄妹二人，她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哥哥的宝贝妹妹。父亲给她取了个好听又有诗意的名字，嫣然，顾嫣然。
　　而大她五岁的哥哥顾小钧却嫌弃妹妹的名字不好听，最重要的是从名字听不出来她是他的妹妹。于是顾小钧就根据传统给妹妹按自己名字中的小钧来取名叫她小然，顾小然。
　　顾小然懂事后知道哥哥给她改名字的事，有一天就对他说：“你自作主张把我好听的名字改得这么难听，你得给我一万两银子的改名费。”
　　顾小钧被她给气乐了，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说：“你知道一万两是多少吗？把哥哥我卖了也不值这么多。”
　　顾小钧跟她商量着换个条件。当然不能把哥哥卖了，她翻翻眼睛换了条件，“那你给我做一百件事情吧！”
　　顾小然不知道一万两银子有多少，可她知道一百件事情有很多。
　　谁知顾小钧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你不许反悔。”
　　“好。”
　　后来顾小钧每给她做一件事情就从一百件里面减去一件，过不多久，顾小然就发现其实一百件事情很容易就会做好的。
　　顾小然一直认为她可以永远这么幸福快乐下去。
　　谁知灾难很快到来，她到现在都不知什么原因她突然就失去父母双亲，哥哥不知去向，下落不明。她成了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人。后来就被送进了翠仙楼。
　　顾小然相貌漂亮，又才艺双全，那些士子文人甘愿为她效劳。而她的诗词书画，也极为出众，成为他们竞相品味追捧的对象。
　　顾小然出名后，来拜访她的人络绎不绝，有个朱熙国听说她长的美艳，来到翠仙楼，想见一见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顾小然绝对是一个美人，特别是她的眉眼，盈盈一汪秋水，当这样一双含情目向朱熙国望过来的时候，他完全被迷住了。
　　一睹芳容之后，朱熙国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更为她的才艺折服。可是，顾小然断然拒绝朱熙国的情意，情愿留在翠仙楼。
　　她不贪图富贵荣华，只是对未来没有信心。
　　见的多了，看的多了，有些事情就想明白了。
　　花想容的经历，让顾小然对世间情爱灰心失望，心甘情愿孤独一生。无所谓岁月蹉跎，无所谓金色年华。
　　当初，姐妹们都觉得容姐姐会非常幸福，大家真心送上祝福，可最后那幸福就如同烟花一样，一眨眼的功夫就烟消云散，烟花绚丽璀璨之后，留下的只有一个人的伤感。
　　与其伤痕累累，不如一个人清净自在。
　　只是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有打听到哥哥的消息。当初，钱圆润给她取了个艺名叫珍珠，她死活不肯改名字，最后也只好由着她了。
　　她不相信那个眼睛发亮，全身朝气蓬勃的哥哥会不声不响地离开她，她相信哥哥一定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找她，如果改了名字，哥哥还怎么找得到她，她不能改。
　　就这样，顾小然还叫顾小然。
　　就这样，顾小然不愿离开翠仙楼。
　　由于哥哥音信全无，她想亲自去找找，银子早就够用了，只是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外出危险重重，她不敢。
　　晚上，顾小然拧眉深思，心神不宁。翻了个身，再翻个身，翻过来，翻过去，实在睡不着，只好坐起来望着窗外清冷的月色。
　　过了半晌，她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我学会武功，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寻找哥哥的下落？”然后，她又摇摇头说，“那也未必，这世道乱糟糟的，人海茫茫，又到哪里去打听去寻找啊？”
　　她叹口气，低声唱起来，“湛湛长空黑，更那堪，斜风细雨，乱愁如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