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奇女子》申昱

24、青溪暗流

　　春天已经来了，今天在车上看到一个小女孩穿着漂亮的粉红色裙子，真是太可爱了。小女孩大概上幼儿园大班，她手扶扶手站在车厢里。
　　“击-家-嘴！”一声清脆响亮的童声在车厢里想起。乘客们都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孩。
　　“宝宝，”小女孩的奶奶笑道，“那个字不念击，念陆。”
　　“哦！”小女孩看看笑容满面的众人，有些不好意思。然后仰起头，瞪大眼睛，仔细地看着那个字，自语般地轻声念道，“陆-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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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归正传

　　正如梁红玉所猜测的那样，是有事情发生了。
　　杭州青溪，盛产花石竹木。宋皇徽宗，喜欢花石竹木。为了让延福宫和万岁山布满奇花异石，江南应奉局应运而生，朱勔负责领导收集奇珍异宝，办花石纲送往汴京。
　　青溪自然就成了朱勔酷取奇珍物品的好地方。应奉局的官吏们经常冲进百姓家以收集花草或者石头的名义进行搜刮，借机抢夺财物。百姓们看到应奉局的人都很害怕，当然也恨得咬牙切齿。
　　日复一日，应奉局和花石纲将南方闹得昏天黑地，百姓苦不堪言，恨透了这些官吏差役。
　　青溪县有个做佣工的人名叫方腊，他头脑机敏，常常想出人头地，苦于没有出头的机会。当他看到当地的农民兄弟受尽花石纲的苦，怨声载道时，他觉得应该把大家组织起来做点儿事，让农民兄弟脱离苦海，也好完成自己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功成名就的梦想。
　　当时明教已经在苏杭秘密发展壮大起来，方腊也是明教一员，而且他还是明教苏杭活动中心的领导人物，他借此机会又吸收大批教徒，随着时间教徒越来越多，看时机成熟，他就与方兴商议。方兴是方腊的堂弟，是他们八大头领中武艺最好的一个，其他人都对他心服口服。
　　方腊道：“我心中在想着一件大事，不想瞒你，看眼前的形式我们不如揭竿而起，拼个王侯将相。要想成就一番伟业，最难得的是民心，如今民心已顺，我们何不代天行善，普救世人？”
　　方兴直言道：“哥哥说得对，机会难得，不如趁势夺取天下，错过机会实在可惜！”
　　见他这样说，方腊心中欢喜，点头道：“不过事关重大，我们要小心谨慎，不可以随随便便让人知晓，万一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里，方兴只觉得方腊对他有些不放心。他看着他，郑重其事地道：“哥哥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半句。”
　　方腊面露笑意，淡然地道：“我自然对你信任放心，特别叮嘱不过是提醒，今后不论有任何的事情都要与我先行商议再去做。”
　　方兴知道方腊聪明能干，遇事冷静睿智，能够根据情势，快速地做出决断处理好问题。在这些方面他和其他弟兄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望尘莫及。在他的心中，方腊远比他们厉害有谋略。毕竟和老谋深算的方腊比起来他们差了不是那么一星半点的火候，所以他也只有忠心耿耿地跟随他，言听计从。
　　如今方腊已经胸有成竹，他沉声道：“你去做一些准备，可千万要沉住气，等事情水到渠成我们就行动。”方腊如此这般安排了一番，方兴点头离去。
　　仅仅过了三日，方腊就命方兴召集众头领前来商议。
　　这天晚上八个人聚在一起，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听了方腊的话大家情绪高涨、摩拳擦掌，仿佛有一份莫大的功名富贵在前方等着他们。只有一个人比较冷静，孙不逸年龄最大，被这群人称为大哥。孙不逸没想到方腊心里竟有如此打算，眉心一蹙，良久才道：“众位兄弟，我觉得这么做太过冒险了，还要仔细思量。”
　　方兴接过话头，不以为意地说道：“孙大哥，你也太过小心翼翼了，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能成什么大事？现在的情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咱们就此错过不成？纵然我们不起事，别人也一定会这样做，你不闻山东已有动静。”
　　听到方兴的话，孙不逸冷笑一声道：“这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方腊的主意？”
　　方腊看看刘不逸道：“大哥，是我的想法。”
　　孙不逸轻轻摇了摇头：“此事非同小可，前路难测。”
　　方兴道：“你是太过谨慎，认不清现在的局势罢了。不管如何我们都要试试，不试怎么知道成与不成？”
　　孙不逸还是叹了一口气：“纵然如此，你就不怕到头来一场空吗？”
　　听他此言，方腊面色一沉，道：“我们这么做不但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也是为了黎民百姓着想，你难道不明白吗？”
　　孙不逸当然明白，如今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布衣草民，但将来若是起事成功，那必定会比如今的地位尊贵显赫，前后云泥之别。可是他更知道一旦这么做了将永无回头之路，失败的下场之悲惨无以名状。这一点在座的每个人心中也是很清楚的，只是他们认为会成功而不去想罢了。因此他忧心忡忡地道：“这是拿身家性命去冒险，我是不赞同这么做的。”
　　方腊皱了皱眉头，道：“可若继续任由贪官污吏这样胡作非为，咱们也是没有出头之日，生不如死。只有奋起反抗，才能摆脱苦难，否则何异于死路一条。与其生不如死，不如主动施为，大丈夫就该轰轰烈烈大干一场，拼出一番天地。这不是你往日经常说的吗？怎么到了真事上，你反倒如此胆小怕事？”
　　孙不逸道：“我是为了大家才会这样谨慎，这是何等大事？一旦失败，不光是咱们自己的性命和脑袋，还有千万乡邻都将死无葬身之地，难道我们连这些人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方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哥何出此言？我们仅仅是为了自己吗？当然不是，我们正是为了咱们大家好！”
　　方腊目光落在孙不逸面上，声音极为清冷地说道：“难道这些年来我们受的罪的还不够吗？”
　　孙不逸叹道：“我只是提醒你，希望你能听我相劝。这件事情一旦开始，我们便会控制不了局面，以后怎样发展由不得我们。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呢？你有没有想过会如何？你没有，你们都没有。你们只想到功成名就，飞黄腾达，一派辉煌！”顿了一下，他语气轻慢，“将来你们就会明白我所说的意思。”
　　方兴不禁勃然大怒，他站起来，上前一步，硬声道：“大哥，真没想到你如此贪生怕死！”
　　孙不逸道：“三弟，也许我经历过的事情比你多些，咱们想要大家伙儿摆脱困境、安居乐业的目标是一致的，可是你们想要背叛朝廷，想要夺取大权。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方腊看着他道：“那你说什么才是最好时机？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孙不逸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清楚朝廷并非大家伙儿想象中的软弱无能，纵然我们一时得势，恐怕也不会长久。好好想一想，不要轻举妄动。”
　　看着大家突然沉默了，方腊意识到不能再犹豫，他咬了咬牙，面容沉凝地道：“孙大哥太过谨慎，人生能有几回博，大丈夫顶天立地，生死何惧！”
　　“对！轰轰烈烈干一场，此生足矣！”
　　“杀贪官污吏！”
　　“拼个以后人生富贵，岂不乐哉！”
　　……
　　孙不逸知道再说做什么都没办法阻止，方腊雄心勃勃，其实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样。他淡淡一笑，神色平静地道：“既然众位兄弟决心已定，大哥就陪你们闯一闯吧！富贵在天，生死有命！”
　　“好！”方腊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桌子之上。“有孙大哥当军事，还愁大事不成？”
　　孙不逸猛地咳嗽数声，却什么话也没说。方兴哈哈一笑，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虑事周到细致，做军师再好不过。”
　　孙不逸的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看到一双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也罢，他郑重地道：“我竭尽全力与众兄弟共图大事。”
　　从密谋的茅屋里出来，孙不逸看了一眼天色，却是沉沉乌云遮住了月光。他刚刚挂在唇边的笑容突然消失，表情在慢慢转为忧郁，双手紧紧地握了握，喃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几天后的一次大聚会上，方腊流着眼泪，激动地说：“如今天下大乱，人们不能安居乐业。官府赋税劳役又那么繁重，那些贪官污吏们还要敲诈勒索，食不果腹……而且还要向西夏、北辽敬献大量财物银绢，这些都是我们的血汗钱，他们该不该这样？我们苦不苦……”
　　他这一番慷慨陈词立刻点燃了群众的怒火，方腊趁百姓情绪高涨之机，宣布他要带领大家奋斗，带领大家过上幸福美满安定的生活，于是人们纷纷响应。之后青溪县的农民也闻风而动，很快方腊就组织号令了好几万人，声势浩大。
　　方腊的动静闹得那么大，梁瑭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紧往京城奏报，火速命令各处准备御敌，并派梁彻带人去杭州查看，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有消息传来，他焦急地踱来踱去。
　　这时董平进来，梁瑭迎上前问：“有消息吗？”董平摇摇头。
　　董平发觉梁瑭面有异样，关切地问：“大人，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梁瑭没有回答，表情凝然不动，董平道：“大人放心，小将军不会有事，也快回来了。”
　　梁瑭道：“此次民变汹汹，事态严重。必须真正彻底的平息处置好，否则恐怕要盗贼蜂起，必然引得人心思变，如果波及各省，岂不是要出现大动荡，万一辽国再一出兵，大宋内忧外患，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