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家的胖媳妇儿[民国]》饭瘾难戒

4、三爷儿他不孕不育？

　　“她没嫁，门儿还没过怎么能叫嫁过人？”梁洛平说。

　　“婚书递了，聘礼下了，就差把人抬回去，你跟我说这不叫嫁人叫什么？”梁夫人也来了火气，敲着桌子问道，“老二，如今你大哥不在家，你爹的生意也日渐交由你来做，我倒是要问问你，若人家客人在咱家下了单子交了定金，你把那定下的衣裳再转卖他人，这样合不合矩，丢不丢人？”

　　“这是两码事，秋兰是人又不是衣裳！”

　　“是人才更可气呢！衣裳自己个儿做不了主，她可是做的了主！这么个出尔反尔的女人，瞧你长得端正潇洒她便改了主意要跟你，谁知她将来又要跟谁去？”

　　忽然“哐啷”一声，门口闪过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秋兰！”梁洛平慌忙去追。

　　梁夫人亦面露尴尬，瘪鼓着嘴气呼呼地嘟囔：“我就说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瞧瞧，竟然还会偷听墙角。”

　　这顿饭吃的元宝心里头是一个楞接着一个楞，起先是听她婆婆嫌她嫂子吃的少，她心里便搁愣了一下。

　　正要多吃两口在她婆婆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不料她老人家又把筷子撂了。

　　自己一个新嫁娘，婆婆都吃不下饭了，她又怎么好意思再吃，故而也只好把筷子放下。

　　又正当她听故事听得入神，忘了吃饭的时候，她婆婆又把筷子捡起来了。

　　可是原本饭桌上是五个人，这一会儿的功夫成了三个，梁洛川又是个寡言少语的，前前后后闹成这样，他也依旧是一句话不说，只管闷头吃自己的。

　　那她要怎么办呢？

　　说吧，不知道该说点儿啥，不说吧，又觉得气氛尴尬。

　　一顿饭下来搞的她浑身上下长了疮似的，菜没吃几口就罢了，连一个馍馍都没吃完，只吃下半个便匆匆回房去了。

　　刚要进门，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以后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必刻意节制，我们家虽不至于是泼天的富贵，也还算有两个钱，不怕多养你这一张嘴。”

　　元宝倒吸一口冷气，整个儿地背贴在门上：“三…三爷儿，您咋神出鬼没的！不是，不是，我是说您咋走路没声儿，那个……那个……”她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杜先生常说的那句话，“您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吓了我这好大一跳啊！”

　　梁洛川歪着头瞧了她一会儿，忽然上前一步问道：“我是神龙，你是什么？”

　　“我……我是啥？”元宝有点儿蒙，“是啊，我是啥？”

　　梁洛川一个没忍住嘴角翘了翘说：“神猪。”说完便先一步夺门进屋去了。

　　元宝努努嘴有些不高兴，心想着，好好的说句话，咋还骂人呢？

　　但她还是不敢吱声，毕竟是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低头！

　　她低头！低头！低头！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她吃饭没放开的呢？难不成竟然是小豆子说的？如果是这样，那她可真的要生气了，小豆子这家伙，自己从前对她那样好，帮她打架，替她出气，把去她家门口骚扰她的地痞流氓统统打跑，她却这样出卖自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明天非得要去找她，把话问个清楚才行！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头等大事需要解决，那就是她根本没吃饱，这才转眼的功夫，她又觉得饿了。

　　元宝趴在圆桌上百无聊赖地抠着手指头，又抬头看看坐在书桌前不知在看着什么书的梁洛川，心里直犯嘀咕。

　　这都多早晚了，他怎么还不睡？

　　再不睡觉，她真的要活活饿死在这里了。

　　元宝又暗自盘算，等他一睡下，她便偷偷溜去厨房，没准还能有几个剩下的荞面窝窝。

　　一想到荞面窝窝四个字，元宝更饿了，肚子竟然“咕噜”叫了一声。

　　寂静的夜晚，跳动的烛光，窗外有风动，有虫鸣，在它们的衬托下这声婉转的“咕噜”是如此的响亮，响亮的令人汗颜……

　　在梁洛川抬头的同时，她毫不犹豫地低头，伪装成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

　　“嗤！”

　　寂静的夜晚，他的嘲笑声也同样响亮。

　　元宝委屈，又紧紧地揪住自己的前襟，奋力地搓起来。

　　忽然，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个暗影，她一抬头，便于梁洛川四目相对。

　　只是，他的脸上既没有笑，也没有生气，就那么直勾勾瞅着她，元宝赶紧又把眼睛低下去。

　　梁洛川没说话，直接把个小油纸包搁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便又回到书桌前看书。

　　元宝这才又敢把头抬起来，看看桌上的油纸包，是她晚饭时吃剩下的半个馍馍，还有两个梁夫人没来得及吃的肉饼，顿时喜逐颜开。

　　伸手一碰油纸“哗啦”一声脆响，她又慌忙抬头去看梁洛川，见他果然也正好瞧着自己。

　　“吃吧，就是给你拿的。”他说完便又低下头看书。

　　元宝便高兴起来，吃完半个馍馍才想起来对梁洛川说：“多谢三爷儿。”

　　可梁洛川又像是听不见似的，不搭理她了。

　　元宝一口气把两个肉饼再加半块馍馍全部吃进肚里，然后又喝下大半壶茶填填缝，终于舒坦了，晃晃悠悠去床上躺着，悠闲地晃着脚丫子。

　　“以后在人前不要抖脚。”

　　元宝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挺直身子，正襟危坐。

　　梁洛川看她一眼又说：“家里可以。”

　　话虽如此，元宝还是有些讪讪的，她心里知道，人家大户人家有许多规矩，可她全然不懂，也没人告诉她，偏她又好面儿，怕人瞧了她的笑话去，便常常提心吊胆。

　　可她本是个大老粗，一时想不到便又要露出原形，这也是她的为难之处。

　　她想了想试探着对梁洛川说道：“三爷儿，要不然这么着，您看成吗？”

　　梁洛川没搭腔却已经抬头看着她。

　　她便知他在听着，继续说下去：“我是不晓得您为啥会无缘无故地瞧上我，非要讨了我这么个胖妞给您当老婆，您自有您的道理，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也不问，但左右现在已经这样了，俗话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既然占着您这三少奶奶的地方，不能瞎白占着，况且我也不能吃白食儿，所以但凡您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直说，钱我没有，但力气我有的是。再者说，我听闻您大户人家有许多规矩，我的身世您清楚，我啥也不懂，若将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也直说别含糊，我指定改。我就想着呢，将来咱们这么着，在外只要您需要我这个三少奶奶露面，不嫌我给您丢人，我就是您的三少奶奶，在内您就只当花钱买个使唤丫头，当然这花销是大了点儿，可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我不挑！你瞧这么着，如何呀？”

　　梁洛川听罢瞧她半天方说道：“听你这意思，我费劲巴拉地把你抬进来，就是为了给我们府上添置个使唤丫头？”

　　元宝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禁心头一动问道：“那您要这么说……还请三爷明示，”元宝说着抱了抱拳，“您娶我是图啥呢？”

　　梁洛川便又瞧她半天说道：“图你肉多，杀了好卖。”

　　元宝打个哆嗦，随即领悟到他是不高兴了，心想自己果然是多嘴了，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搓着她的前襟，委屈巴巴地说道：“三爷儿您也不能这么说啊！”她咕哝着又抱怨起来，“本来咱们也不认识，您家大业大的，说上门提亲就提亲，但这毕竟是两个人过日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没您这么办的。再者说，我是想多给您分点儿忧，干点儿别的，可您也不缺啥呀，您譬如说，我倒是会算账，可我也不好说给您当账房先生不是？我这点儿能耐我也当不了那账房先生。您再说，我个头大，皮厚，生扛个三两拳不要紧，可我也不能给您当护院不是？毕竟外头还觉得我是您家的三少奶奶，哪有三少奶奶扛着叉子看家护院的体统呢？”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三少奶奶。”

　　“我……”元宝愣了愣又转转眼珠，颇有几分傻气地说道，“啊，我知道啊。”

　　梁洛川便没再说什么，却忽然起身，将桌上的烛灯吹灭，房间里顿时暗下来，只剩下清凌凌的月光如水一般蔓延。

　　“三……三爷儿？”元宝闹不清梁洛川的心思，心里头有点儿发毛。

　　“说那么些话，我都累了，没事儿歇了吧。”他说。

　　谈话戛然而止，元宝有些无奈，心里又嘀咕起来。

　　你说什么了就嫌累，不都是我说的吗？可她又转念一想，她这位相公是要身份有身份，要品貌有品貌，既然不是缺胳膊少腿儿或者是有什么显而易见的残疾，那就是身上有什么弱病。

　　想来他那么瘦，肤色又那么白，整天闷在家里又不爱活动，十有八九是有些虚弱，方才他又说自己说了许多话觉得累。

　　元宝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听街坊邻里们说过，说东市有个姓蔡的便是如此，又瘦又白，且成亲许多年没有孩子，仿佛叫什么阳气不足。

　　她因好事又不知那“阳气不足”是怎么个意思，便向她所知的范围内最博学的杜先生打听，杜先生便一言以蔽之地说：“就是不举。”

　　这么一说元宝便明白了，其实她也并不是当真知道所谓“不举”是个什么病，但她总归知晓那是个如花柳病一般见不得人的毛病，通常得了这个病的男人都是不肯说与外人听。

　　对了，这就全都对上了。

　　元宝躺在床上，轻轻地一抚掌，难怪他会瞧上自己，原来是因为这个。可是她又转念一想，自己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凭啥他就瞧上自己呢？

　　算了，就当是命该如此，好歹人家帮她老爹把先前欠下的一屁股债都给还清了，也算是恩情，她元宝不是那种落井下石、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既已知道了，便一定要替三爷儿守住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