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秘书》鹿死星辰

5、第 5 章

　　霍晨曦大概是真的怕跟徐晚风闹幺蛾子，毕竟池总手里霍少的“小材料”太多。于是被池程掐着命门飞回美国跟霍闻道谈妥了禾禧的事。
　　霍闻道在美国和池利国打了通电话，本来的议题是关于禾禧的收购问题，霍闻道其实也无意落井下石，这点钱他还没放在眼里，主要是很久没跟池利国抬杠了，非要搞搞他。两人因为程英当年到底第一个爱的是谁的问题又掐了一下午，霍总在旁边听了几个钟头俩老男人聊初恋的小粉红——喂，谈生意呢，还能不能有点正经了，霍总心好累！
　　一个月后，池氏国际收购回本属于自己的禾禧，包括禾禧国际大酒店及旗下遍布融州的10余家中小型经济酒店的60%股权。霍总绕了世界大半个圈兜兜转转回到融州，于池氏而言，也是一样，回到了原点。
　　除了保全了池程母家和泰国一家股东各15%的股权，另外那10%被留在了珑西手里。霍晨曦这两年被徐晚风管得严，自己家的Horizon是不可能带人回去浪的，手里有一家酒店，让那小子心里舒坦不少。池程只是有些担心未来禾禧可能会被霍少整出“酱油盛宴”事件，池程虽然乐于纵容霍晨曦，但也不是被霍少牵着鼻子走的人，有的是办法治他。

　　融州这年冷得早，10月底已是满城的红枫和银杏，橙红的颜色像是被手指随意一抹调出的水粉色泽，只是融州的秋天特别干燥,显得全城如画的秋景颜色饱和度略高。
　　禾禧依旧矗立在美如梦境的胥子湖边熠熠生辉。
　　池程帅气利落跨出黑色Pullman，将西装外套从程锦年手里接过后潇洒套上身大步走进禾禧的大门。入秋后他把头发理短了些，隐约露出侧边脑袋上一条长长的疤，用薛如雪的话说，池程戴上银边眼镜后的脸就像一个英俊过分了的变态。
　　众人随着池程从禾禧的北门走入大堂。禾禧整体装潢采用复古绿和浅金色的现代奢华风格，大堂一侧由宽阔的走廊连通南北，南面出门就是胥子湖边属于禾禧的私人湖畔草坪，南侧大堂里楼层挑高达10多米，天花板上垂直吊下包括造型如蓝尾雀、松鼠、白鹭、白玉蜗牛、锦鲤、珍珠龟等16种胥子湖畔常见动物的银色金属简约塑像，大堂尽头的高墙上挂着巨幅融州风情油画。
　　一行人走进行政楼层的会议室前，程锦年往池程手里塞了一管润唇膏，池程没看，捏在手里握成拳头抵在唇前微微闻了闻，嘴角翘起一闪而逝的笑意将手揣进了裤兜大步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除了坐着原来禾禧酒店的中高层，另外还多了池氏的几个员工，包括财务部孟楠以及……池氏的原副总姜琮，他已经提前两天来禾禧报过道了。
　　在池氏办公楼里暂时“独掌”天下的顾曼迪发来贺电……
　　不过姜琮此时坐在会议室主位左侧等着，毫无失意的神色，一脸的接得住。
　　姜琮今年35岁，个子不高但长相很周正，虽然不如池程帅得那么锋利，但年龄打磨出来的温润睿智和不急不躁让他显得很耐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型特别好看的原因，姜琮喜欢把头发理成极短的板寸，紧贴头皮微微一层，让人总忍不住上手摸一把毛茸茸的手感。池程回国开疆拓土这些年，姜琮负责市场，跟在后面吃沙啃土没少遭罪，但不知道为什么，池氏的下属总对他不如顾曼迪来的亲近，姜琮这种理工出身的直男，嘴巴不甜不懂对女同事来事儿是他的致命伤。
　　但池程是个周全的人，不可能做让副总吃大亏的决策，搞平衡摆平手下人炸毛这种事，池总是熟练工。
　　禾禧的事提上日程后，池利国就一直盯着池程必须把禾禧在收购后一年内搞起来并且逐渐收购流落在泰国的一部分股权,虽然国内现在很多地产公司都选择了“地产+酒店”的模式，不过池利国没打算让禾禧转型，更没想靠禾禧的现金流去做上市或融资，他想把禾禧做好仅仅只是踏踏实实守着程英的一份产业。
　　池程作为业主方第一年自己打算坐镇禾禧，池氏就不得不留一个暂时当家的副总。无论资历还是能力，姜琮不比顾曼迪差，问题就在顾曼迪的海外背景，合作伙伴就是吃这一套。巧就巧在收购启动前，禾禧管理方的总经理跳槽了，带走了行政主管、财务总监和一小部分中层。池总两周前找姜琮谈过，与其在池氏永远被顾曼迪压，还不如来禾禧做总经理，虽然禾禧和池氏不是一个量级的，但再怎么至少没有“副”字了，禾禧并不只有禾禧大酒店，还有旗下10多家品牌酒店，摊子也不算小了。池程许诺如果一年内禾禧整体业绩扭亏为盈，就给姜琮兑现禾禧的股份，有池程大半年的坐镇，这个目标应该是没问题的，于是姜琮欣然接受了这个饼。
　　撇开利益，池程真正有把握能说动姜琮的，是程锦年给池程分析的原因：姜琮曾经在大学刚毕业时做过酒店行业，还拿过酒店业的服务金钥匙，但是后来因为家庭变故才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来被池程挖去了池氏。他这样土生土长的管理层，应该没心思去美国发展，当个酒店土皇帝太适合他了，而即便他有海外发展的想法，禾禧在回归池氏后，不是没有创建国际联号酒店品牌的可能。

　　池程走进会议室在主位落座，锃亮的银边眼镜闪出一丝寒光，总裁并不屑于建立第一次跟下属见面给点好脸色的亲和人设。程秘书在他身边坐下，打开会议记录。
　　参加这次中高层管理会议的有禾禧大酒店各部门的主管，包括行政、营销、房务、餐饮、娱乐康体、财务、人力资源、工程后勤和保安等部门，池程除了在23楼有自己的长包房外，对禾禧几乎算是陌生的，这次会议也算是收购后与管理层的第一次见面会。
　　在池程的冷漠脸下，气氛略显僵硬，各自轮番自我介绍后，姜琮开始开会，干净利落交待了两件事：年底池氏集团将举办年终大型酒会，池氏将出面邀请融州商界大佬们聚会，宣布禾禧的全新回归。第二就是，在这之前，酒店要局部重新装修。
　　禾禧的内部设施在池俪接手时翻新过一次，但大堂、宴会厅的装修风格以及客房的软装及部分设备已经过时，池程要一个全新的禾禧，果然得从颜值开第一刀，程锦年边想着，边微微走神转头看向落地窗外融州的景色。

　　俯视禾禧的大楼，是一栋坐落在胥子湖畔的回字形高层建筑，整栋楼内层环形为酒店内走廊，外层全部为通透的落地玻璃，圈在内部的中庭建了露天温泉泳池，天气晴朗时整栋楼都闪着光。
　　禾禧是这一片的制高点，位置的确是绝佳，胥子湖就环绕在酒店南面，水域面积宽广，酒店一半以上的角度都看得到湖景。抬眼望去，满眼融州绝美的秋景，湖光潋滟，晰蓝的天空飘着成片的透光高积云，美成连片的鱼鳞状，明媚得不像话。然而程锦年看着晴朗的天，盘算着最近可能要降温了，池程的羊绒大衣和毛呢西装还留在美国家里，得催一催了。
　　“那装修的事……”
　　姜琮还没说完，底下的人就开始一阵故作矜持的咳嗽，似乎并不买这个新任总经理的帐。程秘书听到这一番动静收回神思，知道好戏要开场了。

　　“后勤部的负责人呢？”池程冷着脸问。
　　“池总，我是工程后勤部的，”一个尖嘴猴腮的瘦脸男人谄笑着举了举手，“这事的确是我们的事，但是……我们主管叫余庆业，那啥，最近是他儿子忌日，每年一降温他情绪就会不稳定，所以每年这一段时间老余都是请假的，您看我们工程后勤部，最近没人当家，我也做不了主啊……”
　　池程抽了抽眼角，压住火，转头看了看房务总监李孝利——不是那个韩国性感女明星李孝利，这是个扎着小马尾的骚气中年男。
　　池程道：“这次装修客房有不少要更换的，要不李总监……”
　　“哎哟，池总啊，不行的不行的，”李孝利翘起兰花指，娇声娇气道，“我们客房不能管装修基建这些事的，职责要乱的呀。”
　　池程冷冷一笑：“是吗？没记错的话，李总监刚刚代理房务总监，不过你似乎还没从客房主管的角色里转换过来，你房务部除了管客房，还要管前厅和行政酒廊，你好像也是怕职责太乱，除了客房一样也没管。”
　　李孝利撇撇嘴，揪住制服领带在手指绕着圈圈。池程扯着嘴角叹了口气，和姜琮交换了一个“恭喜入坑”的眼神。
　　池程转头看向身边那个留着齐耳波波头、骨瘦如柴的女士，她面色惨白，完全不施粉黛，全然一副换身行头就能出家的样子。
　　池程：“餐饮部莫总监的意思呢？”
　　莫荔荔正襟危坐，非常恭敬地回答道：“池总，装修这事，怎么都轮不到餐饮部吧。”
　　“嗯哼，”池程应道，“没让你装修，我就想问问，听说餐饮协会上个月派了考察团到禾禧的后厨参观，你的主厨不到十分钟就把人全轰走了，到现在禾禧餐饮部的评级都很低，能解释一下吗？”
　　莫荔荔的语气似乎是全场唯一能跟池程PK的，她也冷冷道：“池总，我从不对后厨的事做不专业的指手画脚，否则要主厨做什么？”
　　池程：“……”
　　他掉头转向营销总监江唤黎：“听说今年上半年江总监手里又跑了三家大旅行社的单子？”
　　江唤黎梳着整齐的背头，客客气气道：“是是是，这是我们工作不力，但是现在竞争激烈啊池总，之前池俪在的时候，我们销售人员的工作压力就很大，待遇也不高，很难提起大家的积极性，这不您来了嘛，我觉得局面一定会焕然一新的。”
　　李孝利带头替池程冷笑一声。
　　池程从姜琮手里接过文件扔给江唤黎，道：“漂亮话就别说了，看看你们的业绩水平吧，别的不说，这几年里黑卡VIP会员流失了多少你心里有数吗？来店超过5次却还没拉他们办会员的散客有多少你心里有数吗？OTA的佣金年年在涨，我们在平台上的评分现在是什么水平，转化率是什么水平，你心里都有数吗？其他面上的数字我就不在会上说了，省的大家都难看。就这样，我姑姑也没有开除你们任何一个人，你还说压力大，真当死人开不了口给自己争辩是吧？”
　　池程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话音落下，全场懒懒散散的所有人忽然噤若寒蝉，瞬间鸦雀无声。
　　江唤黎倒是脸皮挺厚，想继续笑着打哈哈。
　　池程抬手打断他道：“我给你三天时间，开除3个这几年业绩垫底的，开不了，你就自己走人。”
　　会场上的气氛一瞬间冷得让人直打颤，程锦年见场面实在难看，起身给池程倒了杯咖啡，顺便在池程耳边提醒道：“还有一个部门没来。”
　　池程点点头，道：“既然大家都有这样那样的难处，那么我们就用最简单的方法，今天谁不在场，这活儿就交给谁。”

　　话音刚落，门口一个脆亮的女声伴着气喘吁吁的声音传进会议室：“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
　　门口站着一个圆圆脸蛋的女孩，就是池氏行政部的薛如雪，这货也是被池程调来顶替行政空缺位的。薛如雪当年进池氏的时候只是个小前台，但是因为自幼浸淫网络小说，天赋异禀加上耳濡目染练得一手好文采，HR就把他调去了行政部，这回被池程薅来禾禧，也只是代主管。
　　薛如雪圆嘟嘟的脸胀得通红，迈着小碎步踏进会议室，胆战心惊坐在了位置上，转头却发现素不相识的新同事们个个热泪盈眶，朝她投来了亲人般的目光。
　　薛如雪：“？”
　　池程冲她一脸看戏的表情，道：“恭喜你啊，薛主管，这么快就接了第一个活儿，早上是睡过头了吗？你躺赢啊……”
　　薛如雪瞪大了绿豆眼：“啊？！”
　　“哎呀恭喜恭喜！”
　　“是啊，能者多劳！”
　　“辛苦辛苦。”
　　各个部门的主管大概连眼前这姑娘姓甚名谁都弄不清楚，就像侥幸逃过老师点名背诵全文的学生一样，纷纷满含热泪地朝一脸懵逼的薛如雪送去温暖的祝福，气氛总算有所缓和。
　　会议快结束时，池程交待财务总监孟楠：“最近把这几年的账都理一理，我会额外聘一位财务顾问，跟你的工作不交叉，只做内部审计避免纰漏。”
　　孟楠：“好的池总，新来的顾问什么时候到，要安排办公室吗？”
　　“他不坐班，有需要的时候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