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余》淼淼金

8、第 8 章

　　这件事情的后续，动静比余宁料想得要大得多。

　　她只是私底下同陆驰一起去校外做了个笔录，很快，她就看到了陆驰专门发给她的警方通报。

　　几个人都被刑事拘留，说是牵涉到几起恶性-事件，等高考结束后，随之而来的是几人锒铛入狱的消息。

　　尤其是那个说要拍她羅照的女孩子，牵扯出了好几件闹腾得极大的社会新闻，已经算是彻底的社会性死亡，而且，余宁还听陆驰提过，她对别人的恶意最终反噬到了自己身上，被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给了惨重教训。

　　余宁就这样一步步见证着，足以彻底改变她人生的浓重阴霾被慢慢驱散。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她同陆驰的关系突然间就这么要好了起来。

　　怀着比以往要更强烈也更清晰的追求，余宁在那个炎热的夏天踏进了考场。

　　高考风平浪静的结束了，出考场那一瞬，她第一时间就去寻找陆驰的背影，在对上他的视线时，忍不住笑了。

　　她想，这个人就像头顶上此时的太阳，真的是太耀眼了，耀眼到她光看着就头晕目眩。

　　然后，她在陆驰旁边，看到了同他交头接耳姿态亲密同样光彩耀人的单蕾。

　　余宁的心，停了一下。

　　单蕾的出现，就像是一个警示，但是那时的余宁并未注意。

　　***

　　从高考考场出来，就像是结束了一个万里征途，无论这次考试结果如何，至少在那一刻，大家都是热烈的，解脱的。

　　余宁和同学们一起回学校的路上，许多同学都忍不住哭了，她抱着自己沉重的书包，却觉得压在肩头许多年的重负陡然间消失了。

　　她努力了，也尽力了，只期待自己能真正迎来一个好的结果。

　　天色渐渐黑下来，被灯光照亮的教室里，大家的课桌上依旧堆满了教材试卷和学习资料，但从今天过后，这些东西将和他们之中许多人再也无关。

　　老师们带着笑挨个上讲台和他们告别，教室里的抽噎声和笑声一样多，当有第一个人开始扔卷子时，后续无数的教材和资料被扔到了空中。

　　所有人都被激动的情绪充斥着，世界变得热烈躁动，但却不让人讨厌，楼下的学弟学妹们在大声喊着“恭喜毕业”，她的朋友和同学们则用嘶哑的声音回应着“明年加油”。

　　余宁在这样的氛围里，忍不住看向她的太阳，陆驰并不是太激动的样子，他手臂搭在护栏上，脸上带着笑意，遥遥看向远方，那个极好极静谧的画面，从此在余宁的回忆里定格。

　　她那时候想，她一定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幕，却不曾想到，此后几年，她和陆驰之间将会有一段比任何人都亲密的关系。

　　那是那时候并不贪心也无奢求的余宁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夏日的夜晚狂放热烈，等教室里里外外的灯因为突然停电而暗下来时，那种洪流一样汹涌而来的躁动情绪更是不加遮掩的被所有人宣泄出来。

　　余宁怕黑，关于黑暗她有太多不愉快的记忆，当灯光灭掉后，她身边原本熟识的亲近的同学朋友就像是黑暗里披了一层陌生可怖的外皮，让人无法冷静。

　　教室外面还算稍微有点光亮，她在人群中摸索着跌跌撞撞的往外跑，追逐着外面那一点儿堪称惨淡的光线，等不小心撞进别人怀里时，她闻到了陆驰身上那股又淡又好闻的味道。

　　“没事吧？”年轻男孩子的臂膀已经有了青年人的结实有力，当他稳住她时，余宁再度感到了安稳与安全。

　　这是一个近似拥抱的意外，足够亲近，也足够让人心旌神摇。

　　周围仍旧很黑，但余宁的心已经没那么慌，她抓着陆驰的手臂，跟随他的引领一步步往外走。

　　走廊深处的应急灯光投射过来，余宁放开陆驰，又一次跟他道谢。

　　“没什么，举手之劳。”陆驰显见不放在心上，同她说完之后往旁边去了。

　　十分钟之后，教学楼重新来电，然后老师们放了一场时下最热的动作电影给大家放松，虽然中间很多人根本就心不在焉，教室里里外外全都是走动的人影。

　　余宁认真的看着屏幕，脑子里回想起刚才抓住陆驰时的感觉，她觉得，她开始变得贪心了。

　　她想要，抓得他更紧一点，也更久一些。

　　***

　　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周，班级里一致通过了来次火锅聚餐的主意。

　　在某个周三的下午，一群人去了市内有名的自助火锅店，毕业之后变得更加自由甚至放纵的同学们上演了一出群魔乱舞。

　　余宁在餐桌上接连被人打趣，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不管说什么都喜欢cue她一下，她坐在原地一时脸红成番茄，一时尴尬到脚趾扣地。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班级里这么受人欢迎，虽然困窘之余有点开心，但到底因为性格的缘故没办法做到热情自如，最后还是班长这个老好人出手解了围。

　　热闹愉快的聚餐结束后，大家准备一起回学校，在附近的奶茶店门口，余宁再一次见到了单蕾。

　　单蕾的热情大方与自然开朗给大家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比起男生们的胡闹与起哄，女生这边，更多人涌起的则是危机感。

　　陆驰待单蕾和其他人太不一样了，他转学过来一年，大家就从没见过他和谁关系这么亲近要好的，女生们就不提了，他向来十分冷酷敬而远之，无论是告白还是示好，都是一刀毙命，就连男生们，和他关系好的也没几个。

　　他身上有着和他们这些人格格不入的气质，初时只觉得特别，等后来时间长了，余宁也明白了何为同学嘴里被钱与权熏养出来的底气与自信。

　　这样的陆驰是如此特别，让许多人芳心大动，只可惜高考在前，多数人还是以前途为重，并未放任自己的小心思，可现在高考已经结束，他们即将成为自由且放纵的成年人，一时间，对陆驰的追求与告白在女生群体里搞得轰轰烈烈。

　　可当单蕾站在那里，她足够美丽，也足够强大，和陆驰在一起相得益彰，更重要的是，这两人身上有着如出一辙的气质，很轻易就将他们与其他人区分开来。

　　面对一个如此强劲的对手，许多人都忍不住望而却步。

　　回学校的路上，有人试探着问陆驰，“刚才那个是你女朋友？”

　　陆驰看了那人一眼，“不是。”

　　还没等有些人放下心来，他的后一句已经跟上，“但也差不多。”

　　差不多？余宁想，如果还不是男女朋友的话，那大约就是彼此心照不宣但还未说开的程度，也就意味着，两人还没在一起。

　　这天晚上，在操场上跑步的余宁，见证了陆驰篮球比赛时十几个姑娘一起告白的盛况，也见证了传言中少女心杀手的冷酷无情。

　　她坐在看台上，看着下面被尖叫声包围的陆驰，少年意气风发英俊无匹的模样，让人每一丝心弦都跟着颤动。

　　他可真耀眼，余宁想，和自己这种在阴暗角落中长大的蘑菇可真是不一样。

　　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失落，为自己和陆驰之间的遥远距离与天壤之别。

　　余宁知道自己在变得贪心，可是她控制不住，她想，她的身上果然流着和余寒梅一样的血液，贪婪是她们无法更改的本性。

　　后来，离校时，余宁走得比所有人都要快都要早。

　　老家还是从前的样子，老房子里已经沉闷得让她无法久待，她在咖啡店里找了个暑期工兼职，日常行程被排得很满，以抵消突然空闲下来后失落的心情。

　　班级群里，朋友圈里，其他同学有的分享国内外旅途风光，有的晒游戏记录，有的分享美食，有的直播暑假日常，似乎所有人的生活都是热闹的光彩夺目的，只有她，每天下班回去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似乎心和这间房子一样，空洞得亟需填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终于，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到来了。

　　余宁提前两天回了市里，在学校附近的快捷酒店定了房间，等成绩出来那天，她从班主任那里听到了好消息。

　　她的分数，足够她选择一所自己心仪的好大学，尤其是她原本的志愿是本地重本，老师提起来十分为她高兴。

　　谢过班主任之后，余宁躺在酒店里，看着查分网页上明晃晃的数字，突然对自己曾经的志愿不确定起来。

　　或许是因为有过不愉快的记忆，现在比起本地，她更想去外地上大学，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她脑海里就闪过了陆驰的脸。

　　不知道陆驰会去哪儿上大学，不久后，她的这个疑问在班级群里得到了回答。

　　“回K市。”陆驰这么回复提问的同学。

　　“啊，K市确实有很多好学校，陆驰你打算报哪所？”

　　“科大。”陆驰道。

　　“科大确实NB，不过你分数线够不上吧？”有人说酸话。

　　对这人的酸话，陆驰只回了一句，“我本地户口，异地高考。”随后便消失得彻底，不再出声。

　　陆驰这句话在群里炸出了大动静，其他人就此聊得火热的时候，余宁鬼使神差的在搜索栏里打下了K市的名字。

　　这是一个她此前只简单听说过却从未深入了解过的城市，莫名的，想到这是陆驰的家乡，他曾经长大的地方，余宁突然就对它多了几分好感。

　　她细细的搜索着有关这个城市的一切，下意识的开始关注起K市的重点大学来。

　　等视线焦点长久的凝聚在师大的招生简章上时，她确定了，自己的贪心并未因为长久的分离而消退，它如同遇到干柴的熊熊烈火，再一次热烈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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