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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事起 ...

  •   宵禁之后,长乐京内一百零八坊都陷入了沉睡,可这座天下人为之惊叹的城市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如此平静,如墨的夜色里,某些灯火不甘地亮着,酝酿着自己的故事。

      宫城内更趋平静,衬着这不大不小的读书声格外突出。

      “……书中无别意,惆怅久离居。”

      一处窗边豆大的灯火下,正在读书的少女停了下来,支着脑袋看手中白色的信笺,咂了咂嘴,觉得这诗写的不错。

      旁边敞开的书卷页脚,规规矩矩地被人写下所有者的姓名——方缘。

      读书少女方缘看了眼将要燃尽的油灯,伸了懒腰后便收拾了案上的书本,准备回去睡觉。

      “什么时候那个狗腿女人的诗也成科举内容了?”

      静静的大晚上突然被人搭话,方缘被吓得不轻,听着声音还是从房顶飘下来的,心神稍定之后,方缘推开窗户,一个翻身便到了院中。

      向上望去,明亮的月光下,一个人半躺在她的房顶上,很是悠闲。若是再有一杯酒,这人便能“对饮成三人”的架势。

      如果忽视这人一身黑衣还蒙着面,方缘倒想替人准备。

      “你是谁?为何在此?”

      房顶上的人一声轻笑,“你觉得我会回答?”

      ——当然不会。方缘心道,只是再次确认了对方刻意将自己的声音改变,无法认定男女。

      方缘摆了摆袖子,往黑衣人身后一指,语气随意,“能随意出入皇城,可见阁下身手不错,不过不该穿夜行衣,今晚的月亮太亮,反而显眼。”

      “啧,”黑衣人身上扯了扯窄瘦的夜行衣,耸了耸肩,“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谁让这是传统呢。”

      两人一坐一立,相对而视,熟稔的语气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因为背光,方缘只能看到一片黑色的剪影,便放弃了打探,道:“这里是掖庭宫,居住的都是罪人的女眷,没有财宝,也没有秘密,阁下可能来错地方了。”

      “谁说的,我听闻南宫那个狗腿便是掖庭出身,今个儿刚好有空,便来瞧一瞧这个地方有什么稀奇,能让皇后……真没规矩!”

      话音未落,方缘便飞身上房,瓦片哒哒作响,直逼黑衣人而去。

      来着显然不善,那便无须客气,出其不意方是制胜之道!

      转眼只剩半步距离,方缘抽出袖口的匕首,对着她的左腰刺去——这人转身动作停滞,无意识护着腰侧,定是受了伤。

      谁料眼前的黑衣人却陡然消失不见,方缘心中暗道糟糕,果然下一瞬,她后颈一痛,登时便要晕过去。

      意识消沉前,方缘仿佛见到黑衣人明亮的眼眸,写满了嘲讽。

      * * *

      没有回马灯似的画面闪过,方缘醒过来的时候真庆幸自己还活着。可后颈处还隐隐作痛,不仅如此,眼前的争吵声让她脑袋发晕。

      “你们在吵什么?”掀开身上的被褥,方缘见自己安然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禁愣了下神。

      “你醒了便好,也不见什么时辰了,还不快来做活!”

      方缘见是平日里监管宫人做活的女官,又是一脸煞气,便揖了一礼,“知道了。”

      女官身旁的粗衣妇人是方缘的母亲,埋怨道:“这孩子昨日累得都昏了,今日告一天假又怎了?如此盘剥宫人,小心我告到掖庭令那去!”

      女官一声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三品命妇?这里是掖庭!你们都是有罪之人,官家没有将你们充作军妓,已是恩德,你们却还想消极怠工?有本事便告去,看看谁有理!”

      “你……欺人太甚!”

      方缘拦住母亲赵芷,与女官一礼,“大人,我们该做的事一点也不会落下,大人有些话却是说不得的。”

      女官还想发作,对上方缘的视线,转念间想起这位前贵女落入掖庭的原因,又把话吞了回去,“无须你来提点,做好自己的事!”

      说罢,转身离开。方缘跟着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忙问道:“阿娘,现在什么时辰了?”

      赵芷宽慰道:“巳正,今天怕是赶不及了,不如休息一日。”

      没想到被打昏后竟然睡了这么久,在心里把昨天晚上打晕她的人骂了一通后,方缘把备好的书囊拿上,来不及洗漱便出了门。

      “我跑快些,说不定还能赶上!”

      * * *

      春天的太阳,晒久了也是灼人。宫门一侧,当值的官员瞧了眼当空明晃晃的烈日,朝守卫的兵卒打了声招呼,便要提前回家。

      “等一下!还有个人!”

      方缘边跑边喊,站定后吞了口气,“等一下……还有我,我要参加科举……”

      官员转了半边的身子又转回来,“啧”了一声,眼也没抬坐下来提笔问道,“姓名,出身。”

      方缘如实报上,官员停笔疑道:“掖庭?”

      又抬眼一看,“你是女人?”

      方缘气喘匀了些,“显而易见。”

      “你是来捣乱,还是故意消遣我的?”官员把笔扔下,“老李头许了你多少银钱?”

      在衙门留守可不比他们出门公干,一个个悠闲的很,很是会找由头来戏弄他们。

      方缘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但对着朱漆的宫门,颇有些义正言辞道:“太宗皇帝当年设立科举,本意便是选拔天下人才,破除以前世家垄官的局面,不论出身,只考才学。我虽出身掖庭,可皇后娘娘亦在掖庭宫内设有学馆,足以说明女子与男子无有不同,都能读书,而我学成考举,怎么就是捣乱了?”

      官员听她一番论调,也有了正色,觉得这个小婢女值得他废话几句,“你休要与我讲那些大道理,掖庭是什么地方?都是罪奴,皇后设学馆自有考量,可说白了目的只是教导奴婢怎么更好的做活。像你们这些获罪的贵女们,只不过想借由科举,恢复当年的奢侈生活罢了,倒是说得冠冕堂皇!有哪一个是为了大周社稷着想的!”

      方缘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因他说的不错,她参加科举确实是想恢复阿爹的名誉,让阿娘过上好日子,为大周,却没想过。

      “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掖庭里出了个南宫便够了,其他人就别想了。”官员敷衍着,收拾好了一应物事,看着眼前一袭青衫却不自觉流露贵气的少女,笑了一笑,“掖庭出身,当自称奴婢。既是读书人,首先便该知礼。”

      方缘握拳,若是不能参加科举,阿爹的冤屈便永远不为世人所知,她和阿娘也要在没有希望的掖庭了此残生,她绝不要!

      “如大人所言,我也该自称奴婢了?”正在方缘无论如何也要拦下礼部官员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见到来人,官员俯身揖礼,“见过南宫大人。”

      南宫绫微笑回礼。

      “南宫……”方缘惊喜道,一想到眼下的处境,又垂下了眼。

      “南宫大人被皇后带离掖庭时,便已脱去奴籍,自然无须自称奴婢。”官员见到平日只活动在内朝的皇后内助南宫大人,面色恭谨。

      若说当今朝堂之上最活跃的人,便是这位无官无职的后宫才人,南宫绫。

      而这才人的嫔妃名号并非如今已病入膏肓的皇帝陛下所封,而是代皇帝处理政务的皇后。听闻送至宫内的大部分奏折都是南宫绫批阅,部分重大或不决者才呈给皇后,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大红人。

      有关她的传闻还有许多,最为人津道便是她十四岁时与杀父仇人李皇后第一次见面,便展现了卓绝的才华,让皇后将她带离了暗无天日的掖庭宫,之后一直在宫中执掌诏命。

      没有人知道为何她对自己的仇人如此忠诚,但也没有人会否认这位看似娇小的女子在大周政局有着多重的分量。

      是大周最不能惹的第二个女人!

      官员见南宫绫只着轻便单衣,猜想她此行出宫并非为了公事,兴许只是路过,便笑道:“不知南宫大人有何要事?若是无需在下,那……这便回家了。”

      “科举之事……”

      “请恕在下无能为力。”官员挺了挺身,大有大周文人的骨气,像是宁死不屈的模样。

      没想到这个官员还挺有原则,方缘不知该喜该忧,只是她本就不想让南宫强出头,便让那官员先走了事。

      “你今天在这,有事要办?”方缘收拾好了自己,面带笑容道,“我这里没事了,还要回去做活呢,你知道的,那个女官,凶得很……”

      南宫叹了口气,“有事,不过你不能走。”

      “嗯?”

      “我今天是来找你办事的。”

      * * *

      边走边说,去往四方馆的路上,南宫绫仔细说了要让方缘办的事。

      半个月前,扶国王子源平君带着使团人马到了长乐京,欲向皇后进献一件宝物,皇后听闻之后什么欢喜,定下了三日之后的宫宴,让源平君在宫宴之上当众献上宝物。可就在昨天晚上,这件宝物被偷了。

      “昨天晚上?”方缘心里咯噔一跳。

      “对,宝物放在四方馆中,由使团的人轮流看守,昨天晚上却不翼而飞,据看守的人说,他根本没有见到偷盗之人的样子,也没有察觉任何声响,只是一转眼间,东西便不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谁能看见这篇文,求个收藏吧。(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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