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冰七分糖 [娱乐圈]》归一木

2、Chapter 02

　　“头又疼了？”裴松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拿着剧本，看着薄瑾川修长的手一下一下地搓着眉心。

　　又发现桌子上的白色药粒，神色不悦地开口：“少吃这种药，有副作用。”
　　“嗯。”
　　听着这敷衍的态度，裴松不由得冷哼一声，嘴里像连环炮一样。

　　“怕她抑郁症复发，她说什么你都答应，欠了一屁股桃花债，要不我就顺势炒作，按中文话说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

　　薄瑾川在落地窗的夜幕中翻着英译版的书页，不予理会。
　　“其人之身。”最后不动声色地接了话。
　　“如果这个剧不能进行下去，那就趁早离开吧。”

　　薄瑾川一身黑色睡衣更衬得身材修长，独立一隅，气质卓然，骨子里透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绅士从容。
　　一双眸子静如止水地朝他瞥来。

　　过了良久。
　　“离开？我回来就是为了找到我想找的答案，子虚乌有的事情都要拿来炒作，这不是你的风格，carl。”

　　熟悉的称呼一下子平息了裴松全部的暴躁。

　　十多年的时间，如何一步步走来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在众人都不认可他的创作，在异国他乡遭人排挤生活捉襟见肘的时候，是薄瑾川给了他机会，两个年轻人在纽约的街头畅谈梦想，绝不是为了有朝一日从神坛上跌落时，是踩着别人的血肉。

　　“如果没有使用心理技术，那么即使倚靠灵感获得瞬间的本色演技，但是其余时间会使得表演没有生气。不能强制情感，强制的结果是做作。*这些初衷你都忘了吗？”

　　裴松每次都回忆起十年前在美国的那段日子总是热泪盈眶。

　　“我希望你永远也别忘了自己是谁。”

　　薄瑾川翻着英译版希腊哲学书，书籍有些老旧边边角角角都有些褶皱，他清冷温润，不食人间烟火的身影与窗外上海繁忙的夜幕融成了一幅油画。

　　*

　　等到助理小董去房间里找喻笑准备发布会晚宴的材料的时候，喻笑正穿着一双棉拖鞋蹲在一处小桌子旁，身前的电脑屏幕上一堆别人看不懂的代码，旁边还放了一个手绘板。

　　上面那张照片，不正是昨天的那个《半城》男主薄瑾川吗？
　　她刚要凑近细看，电脑“砰”的一下被关上了，喻笑回过头带着警惕来看着她。

　　她不得不感慨，喻笑真的是长得像颗水蜜桃，圆圆的小脸上五官都是粉嫩嫩的，还经常随手扎一个丸子头，难怪她走在路上总被当作未成年。
　　要不是那天亲眼看见她出手猛追反擒一个比她高一头的小偷，打得那人满地打滚，她是真不相信这么一个小可爱会干出那么彪悍的事来。

　　“笑笑，起来了，别光顾着玩电脑，今晚上可有的你忙呢。”

　　喻笑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一副圆框眼镜，掀起笔记本电脑手上敲打键盘的动作却没有停。
　　“知道啦。”

　　喻笑起身去找陆祁深，随便背上了黑色背包，今天吸取了教训多穿了几件抵御秋天的寒冷。

　　abby姐匆匆赶来，把喻笑拉到侧面小声嘱咐她。
　　“今天的晚宴上有很多大导和制片，就算是和前辈们说说话也是好的，别让他擅自作主。”

　　“放心吧，他怂着呢，干不出出格的事来。”
　　喻笑打保票似的拍拍自己的胸脯。

　　“芋头，怎么样，让你给我来当助理，这份惊喜够不够？”
　　说曹操曹操到，陆祁深邪魅朝气的脸上写满了“求夸奖”三个字，像个孩子要糖邀功一样。

　　“工作时间追星也得老板你认可呀。”
　　喻笑抚平了他西服上细细的褶皱，笑着对他说。

　　“车已经来了，笑笑你下楼跟我坐一辆车吧。”小董来催她。
　　“好。”

　　喻笑刚要从酒店的一侧小路下楼，就看到楼梯间的安全出口那里站了一个人。

　　好奇心驱使下，她凑近了去看，呼吸不由得一窒。

　　他修长匀称的手指间捏着一根香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烟草的味道。
　　一身纯黑的西装比昨天看起来更正式更成熟稳重。
　　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容在淡淡的烟雾里若隐若现就像是水墨画一般，昨天发布会上全程温润轻笑的他，此刻全无笑意。

　　喻笑联想起了最近的这些舆论，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她想到了在数年前的电影《寡谈》中薄瑾川饰演的医生萧余。
　　这部电影让薄瑾川自此在国际影坛名声大噪，第一次获得了影帝的殊荣。

　　那里面最经典的一个镜头，就是他用一枚西班牙银币和一名手持枪械的海盗对峙时的场景。
　　斯文败类的医生手拿雪茄，波澜不惊地微眯着眼，那双绝美的醉眸在烟雾里完美诠释了这部电影的主题反转。

　　———心怀信仰者，无枪亦是神。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喻笑中了毒，忘不掉也不想忘，有一种难逃生天的错觉。
　　完了，她当时心里想。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薄瑾川捏灭了指尖的一点红光。回过头去，眼神里带着一些凌厉，不过在看到来人是喻笑之后，眼神就如初春化雪，恢复了往日春风拂遍的温润模样。

　　两人隔着楼梯对视，就像是那天在凌晨的外白渡桥上，两人隔着桥相望，耳边似乎还有那天黄浦江畔的浪涛声。

　　喻笑迅速掏出了包里的那件外套，有些紧张地递给了薄瑾川。

　　薄瑾川那双令人见之忘俗的眸带了些惊讶，旋即轻笑，温润的声音传来。

　　“你不提醒我，我都要忘了还有一件衣服在你这里。”

　　薄瑾川的眸子一如荧幕上带着认真的情绪看着她说：“晚宴的车到了，我记得你是陆祁深的助理，这个通道最安全，一起下去吧。”
　　喻笑心理一暖，圆润的小脸微红，没想到他还记得她……

　　等下了楼，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一边，裴松摇下了后车座上的窗子看着两人。
　　“我是不是走错了？好像没有我要坐的那辆车。”喻笑环顾了四周，讶异地看着薄瑾川。

　　“都是一起去晚宴，就坐一辆车吧、我只带了我经纪人，不会劳烦并且挤到女士的。”
　　薄瑾川半开玩笑式的温润语气让喻笑放松了一些上了车。

　　“小笑笑，我们又见面啦。”
　　裴松系好了安全带跟喻笑打着招呼，喻笑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不多时，总算是想了起来。

　　“您是……哦！我想起来了！是carl编剧！《寡谈》的编剧也是你！没想到你还是一个经纪人！”

　　裴松笑着听她激动得直捂住嘴巴。
　　“瑾川，不好意思，看来你的粉丝似乎喜欢我更多一点呢哈哈。”
　　“才不是！”喻笑与他笑着打趣。

　　“那我要伤心了。小鱼儿这么不给面子。”
　　小鱼儿？真是个新鲜的称呼。

　　薄瑾川坐在一侧翻了一会手机，清冷寂静，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喻笑大致也能猜到，周围的气压都仿佛低了一些。

　　大众都认为如他这般不会喜欢上一个人，更不会爱上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因为他太像一个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他太好，美好绅士到让人无法接近。
　　哪怕接近了，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眸，也望不到他真正的内心深处是怎样。

　　喻笑也不好打扰，有点紧张地听了一会裴松车上放着的音乐。

　　到了地方，才发现不同剧组有不同的分隔开的桌子，明星艺人们咖位越大的离前面就越近，工作人员们就可以隐藏在角落里吃一些东西。

　　“快说快说，都说了什么，谈了什么？有没有跟男神提起我这个美丽的编剧兼场务？”
　　源源跟在她后面小声激动地问着。
　　两人坐在众星云集的大厅的后面，激动得语无伦次。

　　“没有没有，一共才十分钟的路，你还想我说什么？”

　　“啧啧啧，你看你平常在你那追星小号上什么老公、川哥、薄美人喊的那个起劲，到了你面前了，你还泄了。”源源撇了撇嘴。

　　喻笑用手里的工作牌杵了她一下。
　　“我可去你的。”

　　大屏幕上来回滚动着几位主演近年来的影视剧作品，其中就包括薄瑾川。
　　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观众不再是粉丝们，全部都是这半年有拍摄任务的剧组团队。

　　从喻笑这个角度能看到薄瑾川在一片光影里慵懒温润的样子，他的话总是很少，身旁的位置都被空了出来，只是偶尔有人经过这里和他打招呼时才会说几句话，并且用一个温润礼貌的微笑做回应。

　　源源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就是一连发了十多条的微信记录。
　　“滴——”

　　“谁啊？不是那个性感小狼狗吧。”喻笑一脸玩味地盯着不耐烦的源源。
　　源源直接手起刀落拉黑了好友，关了屏幕，颇有些女侠风范。

　　“不是，是那个霍华德，还霍华德？我还薇薇安呢！穿个紧身裤，走路比abby姐还娘，我当时都怀疑他一张口是不是直接比着兰花指喊老娘了。就这样在网上还口口声声跟我说是直的，是真当我源某人有白内障啊。”
　　喻笑手里的葡萄酒都笑得喷到了袖子上，一边擦一边笑出鹅叫。

　　“你山顶洞人吗你是？这年代还相信纯网恋？”

　　源源的爱情总是无疾而终，上一次是在医院看上一个给她拔针的男护士。
　　那段时间身边人当源源的面都不敢咳嗽，生怕她拎着人就跑到医院开药挂吊瓶去了。

　　那次喻笑在北京冻感冒了，连夜坐飞机回上海，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拉去那家医院挂急诊输液。
　　喻笑至今都记得，那天医院的夜晚美丽的星空里，源女侠笑得有多傻。

　　“你快找个人把你自己交代出去吧，万一你哪天看上个动手术的大夫，你姐妹我就不一定有命活到看你嫁人了。”

　　源源晃着喻笑的手臂，脸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挂上了一行清泪，阻断了喻笑脱口而出的话。
　　这脸色变得也太快了些……

　　大厅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喻笑脱下了毛绒外套放在椅子背上，还顺便帮源源的衣服也收拾了一下，眼看着眼妆都花了。

　　即使大部分都是一线影星和导演们打招呼，但是许多新人们带着拘谨，他依然是那样温润礼貌的笑。
　　不知为什么，喻笑的那点自尊心也好似受到了保护一般。

　　陆续有现场的表演，这场晚宴采用的是录播的形式，所以对于一些新人的表演就不会要求太苛刻。

　　源源因为现场水喝多了起身去上厕所，喻笑觉得无聊也在晚宴上吃了一些东西。
　　长桌上堆成小山的一座蓝莓塔让她眼前一亮忍不住吃了好几个，吃的满嘴都是。

　　“我要不把我这盘蛋糕也给小姑娘送去吧，我看她面前的那几块都吃完了。”
　　“那人家估计会把你当成bad uncle。”
　　薄瑾川和裴松两人在晚宴的后台准备着要表演的钢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我才比你大两岁，我要是uncle你也差不多。”裴松不愉快地反驳。

　　薄瑾川调试着钢琴，目光向角落里的一个桌子上望去，果然看见一个小姑娘对着长桌上摞成小山的蛋糕吃得腮帮鼓鼓囊囊的。
　　他自己都未察觉地发自内心笑了一下，擦了擦钢琴键。
　　“试一下吧。”

　　到场的十几位明星陆续都表演了节目，陆祁深身为GN8的队长和唱跳门面，让现场的女导演女记者们都不禁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尖叫，现场气氛至此也渐渐沸腾了起来。

　　“我又活了，你表弟有没有队友要介绍给我的，我不嫌弃年纪小的啊啊啊！”
　　源源在嘈杂的音乐声里大声朝喻笑吼着，喻笑捂着发痛的耳朵喊了回去。
　　“你就别摧残祖国的花朵们了，你不嫌人家小，你怎么不说人家嫌你年纪大呢！”

　　源某人脸色不改地看着台前跟着尖叫，眼睛里都直冒星星。
　　似乎是没听到她的话呢……

　　过了许久许久，喻笑已经酒足饭饱，感到微醺的时候，这时一阵清越的钢琴声传来。
　　薄瑾川一身黑色西装稳重优雅，修长白皙的指尖落在了黑白相间的钢琴键上，弧度美好的眼眸在化妆师稍作修饰的情况下竟然有了深情桃花眼的意味，暗夜里蛊惑人心。

　　喻笑揉了揉眼睛，酒劲上头，微醺的双眼朦胧，男人的身影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琴声仿佛与他的灵魂结合在了一起，高低起伏，主基调却是波澜不惊，从压抑到情感的爆发如行云流水，好似随意弹出的音符一般。

　　他是天才也是全才，他天生属于舞台。
　　这是时代周刊扉页里的评价，也是人们心里的共识。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给大家都留下了几秒钟惊艳过后的空白。
　　然后，掌声如潮。
　　薄瑾川起身背手鞠躬致谢，优雅绅士。

　　喻笑拿起摄像机，拉近，按动快门。

　　交错斑斓的昏暗灯光里，是男人星辰般的眸子穿透黑暗的惊艳，月色溶溶，沦陷了谁的眼？

　　“妖孽啊妖孽，只可惜他凡事看得太淡，我竟是第一次见到他，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喻笑不知不觉间被挤到了略中间的位置，说话的人正是隔壁古装剧组《凤凰劫》的女主，四大花旦之一的孟婉仪。
　　她身边一脸沧桑的吴导演随声附和，鼓着掌。

　　还有些人使劲发出“嘘”的声音，食指抵在嘴唇上，担心嘈杂的讨论声打扰了意境。

　　身为八年老粉，喻笑在自家偶像这么久的恶意舆论中听到了这样的评价，连血液都是沸腾的。
　　激动得手里拍的照片都虚焦了几张。

　　“这首曲子叫《nirvana》，献给所有爱我和我爱的人。”
　　nirvana，涅槃。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场一年一次的盛宴里结尾即高^潮。

　　眼前的他遗世独立，清悟得透，一双温润惊艳的眸如绝世的水墨画。

　　喻笑在惊艳中久久不能回神，拿起摄像机却感觉到他转身时的眼神朝她这边微微瞥来，两人的眸子再次在镜头里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