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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

  •   此中归处必定不是住所宅院,而是情感依偎。

      倘若连至亲都能这般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何况外人?既然至亲都信不过,还能信谁?路有余心里的创伤严重,甚至一直没愈合,也就没心思在意是否分家的表象。

      “你媳妇难道不是你自己挑的吗?”

      李云听得懂了,听懂了才不赞同:“她总是向着你的吧,你们成亲后分家出去单过,和和美美的,怎会没有归处?”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路有余答。

      “……”李云无语凝噎,跟他追究一点:“那么童年时你愿意跟我玩对我好属于同情吗?你能怜悯我,自己就不能被别人怜悯吗?”

      路有余没有阻碍地回道:“我是男人,要当家作主,岂能受妻小怜悯?”

      “呵,我说你还真是个读书人,万般皆下品,唯有你高大,活该你没有归处!”李云笑话他顺手再把他推开,路有余看她一眼,弯腰拿起竹篓走了。

      李云:“……”

      深吸口气再咬咬牙小跑追上,她无奈拉住路有余的手腕,哄道:“你阿奶总疼爱你吧,你的名字不就是你阿奶亲自给取的,寓意年年有余,多好的兆头啊。

      还有从你生出、到你两岁多时你阿奶病故前不都是你阿奶带着你吗?你们十个堂兄弟姐妹当中谁能有这种福气,你可是独一份,干啥非要跟那些不好的事钻牛角尖?

      而且你爹对你算很好了,你阿奶临终前不是还留给你一块金锁片吗?你说这块金锁片可是纯金打造,你阿奶叫你爹暂且帮你保管,等你满八岁以后再给你。

      你爹都没昧下,村里有几个爹娘能这么好?你娘和兄弟姐妹们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有块黄金长命锁片,村里哪个娃能有,你都是全村独一份儿。好啦,别再别扭了。”

      路有余忽然间真的心情好些,倔强道:“我爹不爱管事,更早把我有块金锁片忘掉了,否则征兵要凑银两时肯定逼我拿出来。

      他没昧下这块金锁片不是对我多好,是孝顺,阿奶说的话他都会听,他对我能算上心的就是记得要叮嘱我,莫将此事告知娘和兄弟姐妹们。”

      “难怪你会告诉我,路有余你是不是得到金锁片后无处炫耀,憋得慌呀?”德行!李云挑高眉眼斜视,他没接话才冷哼声,问疑惑:“你知道你家祖上干啥的吗?”金子都有。

      “当过大官。”路有余声音闷闷道:“若非我阿爷死的早——”

      “我家早就飞黄腾达了!”李云打断他冷笑:“你知道飞黄腾达是何意吗?就是我家早就搬到镇上乃至县城里住。十三年前你就在我面前炫耀过,你忘了,我可没忘。”

      路有余别过头,脸色还硬邦邦的,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丝笑意,多年来难得再会心的笑。

      “嗳,小时候你愿意跟我玩,就是可怜我,又想在我面前炫耀是吧?”

      “我对你也挺好的。”路有余小声嘀咕,语调中透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轻快:“我帮你做李大为的功课,耐心教你识字和不懂的课业,送你吃食瓜果,连笔墨纸张和铜板都给过,我还帮你打过架嘞。”

      “嘿,那你咋不说你还轻薄过我?”李云怼道:“你见到年长的同窗拉着个姑娘偷摸着躲到墙角落里亲亲抱抱,你也拉着我躲在草垛里亲嘴。

      想当年我傻,不知道这是轻薄,要是被别人知道,脸和名声都没了,你也傻吗?路有余,非礼勿视,你读的书都还给孔夫子了吧。”

      两人虽然是同村,但路家在村里的地位高,何况男女有别,即便村里的男女大防不重,女娃和会男娃们玩耍的也是少之又少,因而李云七岁前他们俩都没说过几句话。

      是李云到镇上学馆给小叔送午饭继而代替小叔留在学堂里听课后,她面对天书般的功课,头大得犹如灌了十桶泥水,必须要求助别的学子。

      李家本家在学馆读书的当然有,譬如李守信就在,可她和李大为想来个李代桃僵要隐瞒家里已经很难了,李守信不去揭穿已经很好,怎么会再相帮?

      至于先生们到无需担心,李大为功课烂,听课时睡大觉或玩别的,每每给班里拖后腿,授课先生们基本上都会把他给无视掉,更不可能发现掉包的情况。

      路家在学堂的四位:路来礼、路学涯、路有余、路书勤,算来算去都是路有余最和善最平易近人最好相与,当然得找他。

      “我好奇而已。”路有余抿抿嘴角,声音有点不自然:“我那时才十来岁,又没见识过,我哪能知道这样就算轻薄?”

      “难道你老师没教你男女七岁不同席吗?”李云也小声嘀咕了句,摆手道:“算啦,过去的事不说了。嗳,那假燕窝,你说路来仪晓不晓得内情?”

      路有余摇头:“她只需引相熟的妇人去买燕窝就能充作一成本钱拿红利,天上掉馅饼,不担心有诈反而自鸣得意,这回没栽,也逃不掉下回。

      平日太张扬,伯父秀才老爷的的名声又大,卖假燕窝分明就是人家摸清她的秉性专门算计下套,她能知道什么?不过即便她知道对方作假,能挣钱,她可能也愿意。”

      “这回八成要闹到县衙。”

      李云点评道:“假燕窝铺的东家若是能跑掉,路来仪就别想跑掉了;倘若他们跑不掉,想请他们宣告路来仪根本不知情,要花费多少银两可很难说了。”她笑着调侃道:“咋样,有没有觉得痛快?你大姐,完了。”

      “钱家今天不仅来吃寿宴,还是给钱丰年和路甘露相看。”路有余说。

      “啊?哈哈哈,这算一箭几雕来着?”李云吐槽道:“要我说你家攀高枝的心真够了,自家还在泥地里刨食呢,居然也敢想把女儿嫁给县城里的商户。

      亏得这钱太太要压制庶子,若非有今天的变故说不定真能成。话说回来,路有酈那个媳妇也是庶出,你知道吧?”

      路有余讶异地看向她,李云解释道:“看穿戴呀,谭老太太穿戴得好吧,再看当女儿的,穿戴得连钱家的庶子都不如,怎么可能是嫡出?就算不看穿戴,听人家说的,母亲吃燕窝,女儿却不懂,肯定是嫡母和庶女嘛。”

      “我去采草药了,你自便吧。”路有余背起竹篓准备往前走,李云再拉住他,叹息道:“回李家住的第一晚我就想会不会又落到被抛弃的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实现。

      到你家后门找你,我其实想跟你说‘若非你为我出头,我把他们全部打脸后就会走了,重新回府找我干娘和旧主。’我能承受被抛弃一回,受不起一再被抛弃。”

      “有话直说!”路有余握紧拳头。

      “你愿意娶我吗?”李云很爽快。

      树林间沙沙风声吹过,和着强烈的心跳声飘散,路有余拳头握得更紧,平复着呼吸嗤笑:“我若再轻薄你一回又不愿意娶,算不算抛弃你?”

      “路有余,你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了,这么跟自己闹别扭有劲吗?如果活得这么不痛快你咋不死在战场上?想活着难,想死会难吗?”

      路有余手背青筋直暴,干脆把竹篓丢掉,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恶狠狠道:“你教训我?你凭什么教训我?没有我教你读书认字,你能懂多少学问;没有我告诉你家乡州府的名称,今天你能回得来?”

      “凭我一直努力活着,凭我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李云语气更冲道:“你当过奴婢吗?你能知道命不由己有多苦吗?可我都熬出来了,你有啥怕的?

      孤苦无依就自己心疼自己,路有余,如果你自己都不心疼在意自己,那又凭啥要求别人来心疼在意你,哪怕是你的父母?日子又不是他们替你过,是你自己在过呀。”

      “所以算我活该倒霉要遭受这一切吗?你承受得起还防什么家贼,拿银两给你父母还债再给你兄弟造新屋啊,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再来指摘我?”

      “我分明在劝导,你平常都这么容易曲解别人的好意吗?那真是活该你没有归处!”

      “活该,呵,我活该?那我告诉你,今天撞上来被欺负也是你自己活该!”

      怒火涌上直往脑门冲撞而去,路有余心口如有火烧,拉过她快步来到棵粗壮的大树前,如童年时般再将她欺负遍。

      李云:“……”有胆你咋不跟我打架呢?

      午后的阳光炽烈,山间被耀眼的光芒照射地惊飞起一批批虫鸟躲向树荫深处;山下,四合院前梨花树下的晌午寿宴流水席也暂告一段落。

      路家送走最后一批乡亲,终于能关上门来商议突发的大事件,谭红袖陪父母返回镇上没有参与,为这曹氏总算有突破口发泄:“呦,她谭氏到底还是我家媳妇吗?亲家有难处了,他们谭家就全像没事人,这门亲要结来干啥?”

      “娘——”路有酈耐着脾性解释句:“岳父岳母下午就要回县城了。”

      曹氏还要再呛声,被丈夫给拦住了,路士杰真觉得她越来越没眼力劲,谭家分明看不上他们这亲家,平常都没啥往来,再挑出来数落就图逞口舌威风吗?现在是时候吗?

      随即钱太太站出来说:“妹妹、妹夫,我们过会儿也要回城里了,闲暇时再来看你们。”原本定好会多留两日,她含笑道:“至于相看之事,我家丰年怕是与甘露姑娘合不来,就此作罢吧。没有外人知道,不会影响甘露姑娘的名声。”

      钱丰年乖顺地站在兄长身后,低着头,面上无异样,心里已经在狂乐了,这回说不定不止能摆脱和路甘露定亲,还能摆脱娶个农家女,毕竟农家女太上不得台面。

      路士奇夫妻俩都心中有数,可对曹氏和路来礼不啻晴天霹雳,曹氏顿时急了:“大嫂娘家太太你这话咋说的,啥叫不合适,咱们上午相看时还说过俩孩子很般配的。”

      屋中,四弟路天霖和他三个姐妹还有长嫂皆不在,路来仪原本要留下但被硬‘劝’走了,让她回镇上打探情况再将事情和丈夫说了才要紧。

      钱太太笑道:“此一时彼一时。”

      “啥一时一时,都说好了,你们这么快就想反悔了不是欺负人吗?”曹氏气急败坏道:“大嫂你倒是说句话,甘露都说给钱家了,他们又想翻脸不认账,我女儿还活不活了?反正我不同意,你们想退亲,不行!”

      “路家弟妹张口就诬赖的本事可真厉害,什么叫退亲,我家什么时候和你家定过亲?”钱太太抢在小姑子之前讽刺道:“相看不合适便作罢,谁家相看不是如此?难道就为和你家相看过一回,你女儿就要赖上我家丰年吗?”

      “你、你?!”曹氏气得眼眶都要红了:“大哥大嫂,你们就让钱家这么欺负甘露?”

      “弟妹说欺负可未免太过了。”秀才娘子温声和语地说:“说亲事保媒不成的多不胜数,若是相看没成就算欺负,当年来仪欺负过多少好人家的男娃,弟妹当时怎么没声?”

      曹氏立时被噎得心绞痛几乎失声,路士杰做主道:“行行行,相看作罢就作罢,可大嫂,我家和你娘家总算沾亲带故有点交情吧。

      燕窝是假的那来仪又不知道,她也是被害了,钱少爷当众揭穿假燕窝痛快了,你们拍拍屁股走人,咱们路家还要不要脸皮做人了?钱家总得担点责任吧。”

      “这事钱家的确该负些许责任。”钱老爷钱海涛应承道:“妹夫和路贤弟尽可放心,如果此事会闹到公堂,绝不会有脏水泼到来仪大侄女身上。”

      路士奇叹息:“那便有劳大哥费心了,我和士杰先行谢过。”

  • 作者有话要说:  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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