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世界的正确方式》其生若浮

4、我的头真没事

　　然后当天中午，返回家里的顾飞雄便再一次上门，给季家送来了一车厢的慰问品。

　　“这也太多了！”符彩霞劝阻不成，还被硬塞了两只鸭子。“家里就我和季安两人，实在吃不了那么多。你拿点回去给子奇吃。”

　　顾飞雄：“拿回去干什么，家里多得是。”说着不容符彩霞拒绝，又搬进来两箱椰奶。

　　一会儿的功夫，各种物资补品堆满了客厅一角。符彩霞都没来得及收拾，赶紧先让顾飞雄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老爷子刚好不在，不然就冲你拿来的这瓶药酒，肯定要留你喝两杯。”符彩霞打趣道。

　　顾飞雄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问：“老爷子回家探亲还没回来？”

　　“没呢”符彩霞回答：“他三叔今年都九十七了，刚过世。老爷子和他三叔又亲，估计要把后事全处理了才会回来。”

　　听完顾飞雄点点头，“行，等老爷子回来后你和我说一声，我来陪陪他。”

　　符彩霞也点点头，她知道顾飞雄和自家老爷子感情好，倒也没客气。只说等人回来就给他打电话。

　　这时顾飞雄又道：“两孩子打架的事情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欲言欲止的看了看符彩霞，“真打算让季安上一高了？”

　　符彩霞尴尬的笑了笑，“那有什么办法，季安从小就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我们跟他谈了几次他都没松口。”

　　“也就你们惯着他。”顾飞雄恨铁不成钢的说：“上学的事情本来就该家长拿主意。轮得到他挑三拣四！”

　　“他是心疼我们，不想让我们花钱。”符彩霞说着渐渐哽咽，“孩子懂事，可我心里真不是滋味。活了大半辈子，连自己孩子上学的钱都出不起。”

　　“还让个孩子来操心钱······”

　　当妈的什么都看在眼里，自己孩子想去哪所学校她也知道。只是因为家里不富裕，孩子懂事就没提。

　　“你一个单亲妈妈，做得已经够好了。”顾飞雄拍了拍符彩霞的肩膀安慰道：“季安自尊心强，很多事情只能让他自己想通。不然这钱我直接给你们出，大不了慢慢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顾飞雄其实私底下和季安爷爷谈过这件事。在他看来事情很好解决，无非就是钱的事嘛。他有啊！

　　总不能因为钱耽误孩子上学。

　　一高他知道，是个好学校。但不适合足球生。他自己就有一个踢足球的儿子，这方面他非常清楚。

　　所以当他听说季安准备去一高时，立马就找了老爷子。知道季安那孩子是因为钱决定不去海高，便想替他们出这个钱。

　　可惜奶娃子年龄不大，气性不小。担心伤到季安自尊，从而导致他彻底叛逆的季家长辈们，到底没敢接受顾飞雄的好意。

　　因为家庭的关系，季安的确比其他孩子早熟。但再早熟，也还是个孩子。很多时候看似坚强，其实比普通孩子还要敏感自卑。

　　顾飞雄几乎是看着季安长大的。两家人邻村，关系又走得比较近。季家夫妇两以前闹离婚的时候，顾飞雄还帮了一点小忙。不然就季安那渣出天际的爹，想要顺利离婚，不出点血也是不可能。

　　唉~好好的一个孩子，被自己亲爹作成这样。

　　季安性格是有点要强，但这孩子也是真的懂事。在顾飞雄心里，季安比自己家孩子懂事多了。原本还能听进去几句话。

　　可自从前年，他那个被赶出家门好几年都了无音讯的爹突然回来，带着新组建的家庭，还扬言要拿回自己的家产后。这孩子就变了。开始冲动易怒，也轻易听不进别人建议。

　　造孽啊！

　　“听说季安今天去一高试训了？”顾飞雄问。

　　“嗯”符彩霞点头道：“早上九点开始试训，他七点就已经出门了。”

　　高校特长生，尤其是体育生试训几乎都在中考前，会对所有报考的特长生集中进行考核。时间一般是两到三天。

　　试训通过，即为录取。之后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参加中考就行了。要是试训没过，也可以转战其他学校。在这期间，所有对外招特长生的学校都可以报名。

　　但是只要有教练明确告诉你已经通过，就不能参加其他学校的试训。因为参加也没用，你的资料会被录取的学校留下，就算之后还有其他学校的教练看中你，这个学校不同意你哪也去不了。

　　“这才几号！”顾飞雄气得大骂：“不是还有好几天的时间，着什么急！”

　　“家长都还没同意的事，他就着急做了决定！”

　　季安实力好，被录取几乎成了定局，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去一高。想明白的顾飞雄越发生气，这要是自己儿子，腿都给他打折。

　　符彩霞又何曾不愁。她之前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自己儿子就跟头牛一样倔。自己边打边哭，他倒是还反过来担心你的身体。当时符彩霞气得差点没厥过去。

　　现在想来都能笑出声。“算了，既然他有自己的想法，就顺了他的心意吧。”

　　顾飞雄当即瞪了符彩霞一眼。“我跟你说，就是有你这种当妈的，孩子才会无法无天。”

　　“屁大点孩子能有什么想法？”顾飞雄大手往茶桌上一拍，“事事顺着他只会害了他。”

　　“这我都懂。可我什么方法都用尽了，总不能拿着绳子绑他去学校吧。”符彩霞无奈道：“我怕再逼下去，他连一高都不愿意去了。”

　　顾飞雄顿时暴怒出声：“那就回去种地！惯的他！”

　　符彩霞没有理会顾飞雄的气话，起身往他杯子里添了点水，这才继续说道：“犯不着跟孩子赌气，万一他真的不肯去，到时候还指不定谁哭呢。”

　　真遇到孩子和父母死犟的情况，大多都是父母妥协。符彩霞心里跟明镜似的。尤其是她儿子，脾气臭，又要强。认准的事，谁说都没用。

　　顾飞雄也是很无语。不管是对季安，还是眼前的符彩霞，他都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算了，事情到了这步，他再插手不合适。两家人虽然走得近，但也不能管得太深。主要是顾飞雄看不得老爷子伤心。

　　老爷子对他有恩，季安又是老爷子唯一的孙子，他能眼睁睁看着季安误入歧途吗？

　　是的，对于顾飞雄来说，季安放弃海高选择一高的行为，就是误入歧途！

　　东西已经送到，话也说了这么多，顾飞雄看了看时间站起身。“季安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有事就给我和郝眉打电话，别不好意思。”

　　符彩霞挽留道：“吃个饭再走吧雄哥。”

　　顾飞雄摆摆手，“不了，中午约了人吃饭，这会儿都在等我。”

　　“那行，等过几天老爷子回来，我弄点好菜再喊你们过来吃饭。”

　　“这个可以，到时候整点猪头肉，我和老爷子喝点。”

　　“行！”符彩霞爽快同意。

　　两人没聊多久。顾飞雄总共在屋里待了不到十分钟。留下一堆的瓜果蔬菜和饮料。

　　厨房的鸭子还在蹦跶，符彩霞送走顾飞雄后先去儿子房里瞅了瞅儿子，才挽起袖子开始收拾鸭子。

　　从上午顾子奇把季安踢晕，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一点三十分。这个点已经过了大多数人吃饭的时间。

　　顾飞雄性子急，非要先送东西才肯去赴约。估计等他吃饭的人，已经饿得抓心挠肺。

　　麻利的给鸭子放血褪毛，洗净后“哐哐哐”剁成肉块放进盆里。撒点盐，加点料酒、姜蒜、蚝油和胡椒粉，抓揉几下，再裹上保鲜膜阉起来。

　　季安不喜欢喝汤，所以符彩霞打算晚上做个干煸鸭，这样兴许能让他多吃几口。

　　正把腌鸭肉的盆放进冰箱，另一边季安的房门突然打开来。

　　符彩霞看过去，只见自己儿子一脸呆滞的站在门口。眼神和自己对上后半天也没说话。

　　她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走过去。“哪里不舒服吗？”着急的手不由分说就摸上了季安的头。

　　季安一脸惊奇的看着眼前突然变年轻的妈妈，然后又环视了一圈自己家里，嘴里发出啧啧惊叹的声音。

　　见状符彩霞更担心了，“儿子，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你要跟妈说啊！”

　　“我没事”季安拨开自家老妈的手。

　　符彩霞目光忧心忡忡，看着不像没事啊。

　　于是，手又控制不住的摸上了季安的脑袋，“头痛吗？”

　　季安一脸黑线的躲开，“不痛，顾子奇踢的是我的肩膀，没伤到我头。”

　　符彩霞心说，那你怎么这么奇怪？当然，她没敢说出来。

　　正想着是不是需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余光就见到季安一脸开心的朝自家缺角老沙发摸过去。

　　符彩霞：“······”还是去检查一下吧。

　　季安坐在沙发上，感慨的看了看四周。

　　小时候家里没钱，一张缺了脚的沙发，拿石头垫着用了好几年。他高中毕业的时候才被换掉。

　　记得那时家里的沙发套和坐垫，妈妈总是换得很勤快。明明只是张破旧的沙发，却仿佛是这个客厅里最明亮的存在。

　　那一点缺陷被隐藏得很好，也从没有外人发现过这个秘密。当初他高中毕业没上大学，于是家里省下了一些钱。爷爷便做主，给家里换了一张新的沙发。

　　他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没成想自己居然还有再见到它的一天。

　　季安怀念的又在老沙发上摸了两下，完全没顾忌一旁老母亲惊惧交加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