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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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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燕澜猛地吃了一惊,忙转身问道:“他们在何处被困,是……魔剑子的人?”
“就在离此处二十里远的那片凹谷中,那里四处被人布下机关,”符玉跳下马,将衣袖上的一片焦灼痕迹亮给他二人看,“我好不容易才侥幸逃出,可其他人都还陷于阵中,情况十分不妙。”
“机关阵?”沈燕澜皱眉重复了一句,回头看向羽阳。
羽阳听了这一切,却没显露什么讶异之色,只浅浅饮了手中的水,而后指尖一抬,那片树叶立时如翠鸟般远远飞出。而后他淡然抬眼,望向沈燕澜,简短地道:“走。”
沈燕澜会意,与他一同纵身,向凹谷的方向奔去,徒留符玉一个在后面慌乱地喊道:“师兄,小心些,那边有机关……”
他二人皆身负上乘轻功,不消片刻便来到符玉所说的那片凹谷,只见此处三面环山,地势极险,下方烟尘滚滚,又有人影来回晃动,想必便是其他人被围困之地。
“北方癸水,中央戊土……”沈燕澜一面细细看向下方布置,一面喃喃自语,“东有乙木,南为丙火,唔,方才师弟大约就是从那里逃出去的。”
羽阳注目看向他所说的地方,果然看见那熊熊火光中有个被什么撞出的缺口,火势比别处稍暗一些。
“这套五行阵挺费工夫的,看来是有人早就在这里设好了,”沈燕澜摸了摸下巴,“若是我们两个方才不是用轻功掠过此处,而是同他们一起骑马,只怕也已被困进去了。”
羽阳在一旁淡淡开口:“你说好了没有,我看被困的那几个人好像快不行了。”
沈燕澜听说,立刻回过神来:“对,救人要紧。”他说着,向那怪石嶙峋的阵中看了一眼,断言道,“这阵依着五行生克之法而建,现下是丙申之月,庚金不济,我们就从西面进去。”
因他幼时在逍遥派曾研读过阴阳五行之法,所以此刻很是信心十足,又有些在羽阳面前卖弄的心思,几步便绕到西面,纵身而入。
就在他闯入阵中之时,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叫:“沈少侠,小心……”
这句惊叫余音未落,沈燕澜就见面前连番竖起几面铁壁,他心知不好,连忙后撤,然而铁壁上箭孔已开,成百上千支箭矢顷刻间密密麻麻向他射来。就在他惊慌之时,一股熟悉的冰寒气息已包裹上来,同时有一人在他身后低低道:“素月流天。”
素月流天是扶光剑法中的一招,沈燕澜一听,立时会意,回身抽出断云剑,挺剑便向眼前这片箭雨挥去。与此同时,羽阳的凛冽剑气也缠绕上来,两股剑气互为荫蔽,顿时在他们周遭形成一股极其强大的气墙,那千余支箭矢尽数撞在气墙上,纷纷落地,在地上响起一阵哗啦啦之声,犹如急雨。
刚刚在一旁出言示警的齐双云还未曾见过这样奇妙的剑招,一时瞪大了双眼,过了好半天才道:“沈少侠,羽道长,你……你们来了。”
沈燕澜虽然刚刚才从死地里转危为安,但在这少女面前还是立刻掩去了惊恐之色,转向齐双云微微一笑:“齐姑娘,你没事吧?”
齐双云摇了摇头,却又露出为难神色:“我没事,可狄大哥方才中了飞矢,那箭矢上有毒,他……好像不大好。”她说着,带着他二人转过一片矮树丛,将他们带到一个烟势火势都比较小的背风处。
只见狄星泽拄着长刀半坐在那里,脸色煞白,魏泰平则伏在他身边,正在吮吸他腿上伤口处的毒血,一旁守卫的几名丐帮弟子脸上则全是被烟熏的乌黑痕迹,形容狼狈。
这几人一见他二人前来,都显得精神一震,有个丐帮弟子立刻问道:“沈少侠,羽道长,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莫非已破了这怪阵?”
沈燕澜尴尬一笑:“这个……我们只是误打误撞进来,还没找到破阵之法。”
众人一听,喜色立时僵在了脸上,又无精打采地垂下了头去。
沈燕澜见他们如此失望,愈发尴尬,只好干咳一声道:“我方才瞧这里的烟是顺风势而放,看来布阵之人就在左近,你们与他交手没有?”
有个年纪较小的丐帮弟子,也就是先前被沈燕澜讨要去两个馒头的少年摇了摇头:“我们从陷在这里开始就没看见人影,到处都是机关陷阱,我们也不知要从哪里才能出去。方才……”他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有些犹豫地看向齐双云。
只见齐双云满脸愧色,接过话道:“方才是我自以为曾经读过几本五行八卦的书,便自告奋勇,带着大伙想从西面破阵,谁知道……这个五行阵里还套了机关阵,狄大哥就是那时中的飞矢。”
沈燕澜一听她是跟自己犯了同样的错,不由大生惺惺相惜之感,立刻道:“齐姑娘能瞧出这里是五行阵已是不易,唉,谁会想到这贼子如此狡猾呢?”
他这句话表面是安慰齐双云,实则是给自己的开脱之词,借机说给羽阳听而已。说完,便偏过脸,用眼角余光去看羽阳神色,却见羽阳垂着眼睛像在凝神沉思,压根没听见自己这番话。
就在这时,魏泰平已吸出最后一口毒血,又撕下衣襟草草为狄星泽包裹住伤处,而后才站起身,低低道:“狄公子所中的毒箭有些厉害,我虽已尽力将毒血吸出,可还是有些毒素在他体内,我们若是再不带他出去救治,只怕十分不妙。”
齐双云本就因自己闯祸自责不已,此刻见狄星泽俊朗的面孔上全是冷汗,双目紧闭,似乎很是虚弱,不由更加焦急难过,几乎要流下泪来。
谁知狄星泽却忽然半睁开眼睛,勉强向众人道:“无妨,诸位自己的安危要紧,切莫为了狄某以身犯险。”说完,又看向齐双云,向她温和一笑。
齐双云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握住狄星泽的手,呜呜咽咽地道:“狄大哥……都怪我……”
沈燕澜看着他俩,不自觉耸了耸鼻子,总觉得在自己离开的这半日里,这里已经酝酿出了一股莫名的酸臭气。
“沈少侠、羽道长,”齐双云想了想,还是擦去眼泪,回头向他们看来,“我方才瞧二位剑法十分厉害,不知能否带我们强行破阵而出?”
沈燕澜听她夸自己剑法厉害,自是十分高兴,正想答应,却听羽阳在一旁冷冷地道:“不行。”
他这句拒绝得如此无情,让众人都吃了一惊,连沈燕澜也控制不住讶异之色,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么搞的?”
羽阳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齐双云:“方才你们触动西面机关时,有几面铁壁?”
齐双云怔怔回想片刻:“三面。”
“我和沈燕澜进来时,却触动了六面铁壁。这是星罗莲花阵的阵型,以三为底数,成倍而涨。”羽阳说着,手中琢光一闪,将面前挡住视线的矮树尽数削去,指向西面那片狼藉之地,“下次再触动那里,便是九面铁壁,万支箭雨齐发,我们的素月流天还不到最高境界,首尾难顾,走在最后的那几人说不定要被毒箭扎成刺猬,你们可想好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一时大为惊骇,正在面面相觑,就听魏泰平沉声道:“那就让狄公子和齐姑娘紧随二位,我们在后护卫。若是当真中箭,也是我们自己命数不济,诸位不必挂怀。”他顿了顿,又道,“沿着这条山路向西数十里有一座山庄,主人家姓张,从前受过丐帮恩惠,诸位前去安身,他绝不会推辞。”
沈燕澜听他说着说着,竟有些交代后事之意,连忙打断道:“魏大哥何出此言,羽阳只是说西面走不通,我们可以走南面啊。”
眼见魏泰平奇怪地向自己看了一眼,他又解释道:“我师弟方才便是从南面逃出,寻我们回来援手,想来南面只是火势骇人,其实藏有生路。”说完,到底底气不足,又向羽阳看了一眼。
这次羽阳倒是点了点头:“你方才说的不错,此处的烟火皆是顺风势而放,布阵之人应当也在附近,他在那里留条出路并不奇怪。”
沈燕澜一听,立刻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这便动身,从南面出阵。”
南面却是先要经过一片布满藤条的密林,沈燕澜正要拔剑将这些碍事的藤条斩断,就被羽阳一把按住手。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见羽阳右手曲起,用拈花指法向远处弹出一道劲风,劲风过处,数根藤条应声而断。几乎就在藤条落下的须臾间,那藤条下方的土壤猛然弹动,射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毒蒺藜。
沈燕澜惊得后退了一步,愕然道:“原来这里也被布了机关。”
羽阳看了他一眼,颇有警告意味地道:“你再鲁莽行事,我也救不了你。”说完,一提衣摆,率先走入密林,又低低道,“跟紧我。”
沈燕澜被他教训,很不服气,虽是乖乖跟了上去,可嘴巴却不停,也低低道:“我还没问你,你对这里的机关怎么会如此了解,我看你往日只会念什么《道德真经》、《文始真经》,难道太上老君还会教人解机关不成?”
羽阳见他肆无忌惮,连老君也敢信口提及,不由皱了皱眉,斥道:“住嘴。”
他二人在前方带路,后面紧跟着的是手持长鞭的齐双云,而后是负着狄星泽的魏泰平,几名丐帮弟子不敢围绕在他们身侧,只是紧紧跟随。
他们几人小心谨慎地踏着羽阳和沈燕澜的足迹逡巡前行,眼看便要走出密林,那名年纪最小的丐帮弟子却是一不留神,踩上了一根藤条,身形晃动着便要跌倒。在他前方的魏泰平听到动静,慌忙抬起左脚,在他肩上轻轻一踢,助他稳住了身形。
他二人刚刚站稳,就听沈燕澜大喝一声:“留神脚下!”
魏泰平受了警示,立刻腾空而起,只见脚下瞬间冒出无数黝黑的毒蒺藜,不由大惊,却忘了他头顶也是藤蔓。那虬结的树藤如同大网,将他向下一压,险些把他按回了布满毒蒺藜的地面。就在危急之时,一根长鞭呼啸而来,卷住他的腿向外一扯,堪堪避开了那片险地。魏泰平察觉自己是被身旁的齐双云出手相救,不由大为感激,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头顶这片藤条已簌簌落下,紧接着,脚下的土地也漩涡般摇动起来。
电光火石间,还是沈燕澜飞身而来,他使了逍遥派步法,脚踏虚空,却如履平地一般。魏泰平恍惚间只觉对方闪了几闪便来到自己身畔,一把躲过他身后负着的狄星泽,而后一掌便将他推开。那掌法也是绝妙,拍在魏泰平身上轻飘飘的如同掸去一粒浮灰,魏泰平却身不由己地横飞了出去,直接飞到了几十步外的空地上。
旁人看沈燕澜这一番出手既迅疾又漂亮,几乎要喝起彩来,只有沈燕澜自己心里叫苦。他那步法再是精妙,也支撑不了太久,他如今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身上还背着个比自己还重的狄星泽,眼看一个不小心便要落到下方的蒺藜丛中,情急之下只好伸出手去,抓住头顶那要命的藤蔓,竭力一冲,径直穿破藤蔓,趴到了附近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上。
他们经历这一番险境,每人都到了力竭的地步,正在兀自喘息,却又突生变故。只见一个黑影从半空中猛然扑下,抓起齐双云便窜到空中,消失在层层树影中。
沈燕澜在树上远远看见,苦于无法前去援手,只得急声喊道:“羽阳!”
他这句话音未落,只见白衣一闪,羽阳已跟着齐双云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