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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羽阳视角】 沈燕澜不知道的那些事(完) ...

  •   凌青自然不知自己是从鬼门关下讨回命来,听羽阳让他领四十戒棍而后离开天山,竟在原地愣了愣,直到察觉对方身上杀意毕现,才忙不迭逃窜了出去。
      等到凌青离去,羽阳才抬头看向沈燕澜,只见沈燕澜似乎是被吓得狠了,脸色惨白,过了半天才挤出一丝笑容,很生硬地道:“我不是道士,看春宫图算不上违背戒规,你总不会连我也要罚吧?”
      羽阳岂止想罚他,他从方才心里就生了一股毒火,将他这些年悟的道,读的经都烧尽了。他看着沈燕澜的脸,简直想把对方嚼碎了,连骨带血吃下去。若是真的嚼碎了他……羽阳很解恨地想,细皮嫩肉的,应该会很好吃。
      他知道自己再盯着对方看下去,心中那股毒火定会越烧越旺,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索性移开目光,只冷冷丢下一句:“下次再误了练剑,便不必来了。”

      凌青离开天山后,一切仿佛又回归平静,却又与先前全然不同。
      沈燕澜每日依旧在卯时来同羽阳练剑,但是再也不会缠着他叽叽喳喳,更不会像先前那样对着他胡言乱语,动手动脚。他那样爱嬉笑的人,竟忽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在老松下听羽阳吹《临江仙》,也再不会说出“你像我娘”这样的胡话。他只是静静地听,而后默然地走。
      羽阳有一回故意中途放下云箎,回头看他,却见他两眼空洞地望着自己,不知在出什么神。
      难道他还在想那个凌青?羽阳在心里猜度着,毕竟是那家伙离去之后,沈燕澜才变得如此反常。一察觉到这一点,他顿时生出几分后悔,后悔只是草率地将那凌青赶出了天山,而不是一记透骨钉把他当场打死。

      过了不多久,沈燕澜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聂清濯来了,他来得隐秘,悄无声息,却依旧让羽阳察觉到了端倪。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羽阳这日恰好在屋顶上打坐,却闻到风里捎来一丝不常见的酒肉香气。天山派是茹素的全真道门,寻常闻不到这样的气味,他循迹找去,果然在后山一处角落里,看到那对师徒生了火堆,正快快活活地分吃着一只烧鸡,旁边还放着一坛开了封的好酒。
      他已不是头一次看到那二人的老饕模样,故而并不在意,转身便要离去,却听沈燕澜一边吃肉一边含含糊糊地问:“师父,你说我现在换个人练扶光剑法行么?”
      聂清濯正奋力地撕扯一只鸡腿,听了这句,很莫名地道:“这剑法你和羽阳习了五年,好端端的为何要换人,再说羽阳已是天山派首屈一指的人物,你还想换谁?”
      沈燕澜很苦恼地抓着手中啃了一半的烧鸡:“我知道他很厉害,可是……”
      聂清濯等了半天,也没等出下文,只当徒弟又在异想天开,顿时不耐烦地抬起油腻腻的手,对着沈燕澜的头就是一巴掌,“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死活选了他,害得人家从气宗改修了剑宗,难道现在又让他改回去不成?我瞧他整日冷言寡语的,可脾气并不算好,你这样消遣他,小心他一剑戳死你。”
      沈燕澜听了这句,神情愈发低落,连烧鸡也不想啃了,只是叹气:“早知道……就不选他了……”

      羽阳远远地听到他们的话,只觉心中一沉,像是沉到无底的冰洞里去了。他没想到沈燕澜因为凌青的事这样记恨他,竟然记恨到不想再与他练剑的地步。
      他素来沉静,纵是先前被沈燕澜扰得心绪不宁,也是很快平息。可这一次他得知沈燕澜竟想要换了他,去与别人练剑,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只觉胸腔中的毒火熊熊燃烧,烧得他四肢百骸无不疼痛,连思绪都混乱起来。

      这后山四周都是白雪皑皑,他不辨方向,迷迷糊糊中走到那株老松下,忽然察觉沈燕澜也在这里。
      沈燕澜脸上涨得通红,看起来像是十分气恼,连声嚷着要离开天山,去找凌青,还要与凌青同修剑法。
      那凌青是个什么东西?羽阳心中冷笑,却又愈发懊悔,懊悔先前没杀了他。
      眼见沈燕澜走得决绝,他怒意杀意顿起,提剑就追了上去。沈燕澜剑法不如他,与他对剑从未赢过,此时也不例外。
      羽阳眼睁睁看着琢光的剑芒在沈燕澜周身落下,心中骤然慌乱,生怕当真伤了他。然而,剑光消散后,沈燕澜并未受伤,只是周身衣衫被削成碎片,一片片从身上落下,露出下面脂玉般的身体。
      到这时,羽阳已隐约感觉到自己在做梦,而这梦又渐渐变了滋味。他抓住了沈燕澜,很渴切地想要将对方连骨带血吞下去,可是到了嘴边,他又不舍得真的去吞,却是想起了在对方手中看过的那副春宫画。

      羽阳惊醒的时候已是半夜,他察觉自己下腹滚烫惊人,像是燃了一团火,方才梦里见到的沈燕澜的胴体在醒来后散落成了零星碎片。他不敢再想,只飞快地起身,去了天池。
      天池前些时候便化了冻,池水却依旧如冰一样寒冷,他坐在这方冰泉中,长长吁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差点就走火入魔了。
      就在这时,池水边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动,然而他此时全力收束心神,竟未曾听见。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羽阳才从天池中起身,这是天山夜里最寒冷的时候,他发梢和眼睫上皆结了厚厚一层冰碴。然而他身负纯阴内力,对这点寒冷根本不放在心上,故而只信手掸落,转身便向回走去。
      待他走出后不久,天池水畔才有人哆哆嗦嗦地,打出一连串响亮的喷嚏。

      第二日卯时,沈燕澜没来练剑,却是来了个剑宗弟子,叫做凌玄的,他远远向羽阳行了个礼:“羽阳师叔,沈兄病了,让我来替他告个假。”
      羽阳微微皱起眉头,他知道沈燕澜一向能吃能睡,极少染病,顿时怀疑对方是不想与自己练剑,找了个借口,于是冷冷问道:“他得了什么病?”
      “沈兄昨夜受了风寒,现下高热不退,我们方才给他吃了几颗发汗的丸药,也不知有没有效用。”
      羽阳知道这个凌玄向来老实持重,不会说假话,看来沈燕澜是当真病了。然而心中还是疑惑,不知那家伙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了风寒。
      他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决定还是自己去沈燕澜屋里看一看。

      那间单独为沈燕澜开辟的屋子里,此刻生了很旺的一盆火,倒是十分温暖。现下是上早课的时辰,弟子们皆去了三清殿,这屋内便没有旁人照看,只剩下沈燕澜独自躺在榻上。
      羽阳昨夜刚做了一场荒唐怪梦,此刻看到他,心里就乱得厉害,犹豫片刻,才走上前去,低头查看他的状况。
      他很少这样细致的看沈燕澜的脸,只见对方果然是发了高热,脸颊红得很不寻常,却又比往常更添秾艳,眼睛紧闭着,长睫低垂,映下一排密影。他平日总是一副活泼好动的模样,此刻忽然病了,就显出几分脆弱之态,看得羽阳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想去摸摸他的脸,或者说,去摸摸他眼角那颗色如胭脂的泪痣。
      他指尖在沈燕澜眼角只轻轻一触,一触及分,明明极其短暂,昏睡的沈燕澜却被他指尖的凉意激得“嗯”了一声。他周身发烧,正热得难捱,立刻追着这抹凉意仰起脸来,恰好将脸贴到了羽阳的手上。
      羽阳一下就呆住了,他委实没有与沈燕澜这样亲近过,甚至没有与任何人这样亲近过。他就这样僵硬地捧着沈燕澜的脸,像是捧了一团火,一时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他近乎无措的时候,忽然目光一顿,却是看到沈燕澜枕边凌乱地堆着一团衣物,似乎正是先前自己被他割破的那件道袍。
      他伸出另只手,拿起那团皱巴巴的衣物,又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那件道袍,肩上的裂口有缝补的痕迹,然而缝得很不高明,针脚歪七扭八,蜈蚣一般,还不如不缝。怪不得他没有还给自己,羽阳暗暗想,缝补成这样,实在是有些丢人。
      他有心要把这件道袍拿走,然而没能拿起来,那道袍还有小半被沈燕澜枕在头下,衣襟上星星点点,似乎还沾着对方的口涎。
      羽阳委实没想到自己的道袍会沦为对方的枕巾,一时心中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皱眉看了沈燕澜一眼,却见对方已不再双目紧闭,竟是微微睁开,眼眸中露出一点含着雾气的波光,正向自己看来。
      他万万没料到沈燕澜会这样突然醒转,意识到自己还捧着对方的脸,他慌忙便收回手,又猝然后退了一步。
      沈燕澜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句什么,仰身向羽阳追来,然而他浑身虚软,毫无力气,只稍稍一动,便要从榻上滚落。羽阳只得在他落地之前伸出手去,就觉双臂一沉,竟是把沈燕澜抱了个满怀。沈燕澜身上只穿了件单衣,滚到羽阳怀里时衣襟扯开大半,露出光滑莹润的肩头,还有半边修长的锁骨。
      羽阳只低头看了一眼,就觉鼻息都燥热起来,他手臂用力,想要把沈燕澜扔回榻上,谁知沈燕澜又重新闭了眼睛,将头靠在他脖颈上,齿间呢喃着道:“羽阳……”他声音沙哑,像往常一样拖长了音调,把这两个字喊得千回百转。
      羽阳听得浑身一震,再仔细看去,就见对方并不像是清醒,只是梦呓般喊自己的名字,唇色嫣红,一翕一张。他盯着那双唇瓣,喉头不知怎的,忽然涌起一股带着血腥气的灼烧感,仿佛在催促着他把眼前这个人嚼碎了,吞下去。
      就在他额头都要涌出汗珠的时候,沈燕澜又动了动唇:“羽……”
      羽阳没等他再喊出声,就低下头堵住了他的唇。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只是循着本能撕咬对方的唇舌。沈燕澜的口中温度滚烫,羽阳与他唇舌相抵,就觉得像是噙着一汪烫水,恨不得把他活吃下去。
      他也不知自己吻了多久,直到沈燕澜在他怀中连连挣动,才察觉对方似乎快要背过气去。他自知此举已大为失控,心绪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就见沈燕澜的睫毛忽然颤了几颤,却是滚出一颗亮晶晶的泪珠,沿着他眼角泪痣刷地滑落。
      羽阳下意识地抬起手,接住了他滚落的泪珠。
      只见沈燕澜闭着眼睛,在昏睡中又一次喊了他的名字,而后带着委屈和不甘似的又念叨了几个字。
      羽阳仔细听了听,才察觉他说的是:“讨厌。”
      他默然片刻,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暗想:原来他讨厌我。

      离开这间屋子时,羽阳面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冰冷神色,只是手心隐约有一丝刺痛。沈燕澜的那滴泪珠像是凝成了一根针,扎在了他手心里。他想自己再也不会对沈燕澜做这种事了,但是别人也不行,如果有,他就见一个杀一个。
      他低下头,最后一次看向自己的手心,很无奈地想:果然还是逃不过,即使离开唐门,我还是会和他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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