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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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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燕澜一惊,慌忙跳下床飞快地穿好衣衫,还不忘捡起发带将头发束好,这才若无其事拉开屋门,探出身子向小丁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丁满脸惶恐:“方才唐家堡那边浓烟滚滚,似是起了一场大火,狄公子和崆峒派几位姑娘担心秦长老和他们师尊被困在堡中,现在都赶去援手了。这里的掌柜和小二也都不知所踪,我这才急着来找师父。”他说着,又担忧地向沈燕澜望了望,“师父今天一直屋门紧闭,是不是伤势还未好转?”
沈燕澜腰背正在酸痛,被他一打量更觉心虚,慌忙干咳了一声:“我没事,”他急于转开话题,便又问道,“唐家堡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此处隔了甚远,居然都能看见浓烟,那边究竟是起了多大的火?”
小丁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从前咱们总舵也起过一次大火,是我……我的兄弟们偷偷在林子里烤东西吃,谁知被风卷了火星,烧了大半片林子,那天烟也差不多有这么大。”他说起那件事,依然有些心有余悸,“也许唐门的人也在堡内烤东西吃,这才不留神起了火?”
他刚说完,就听屋内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不会。”而后屋门一敞,却是羽阳从里间走出,低声道,“唐门三十年前千机塔起火后,堡内便四处设了水龙机括,一旦有火势,各处的水龙便会启动。那机括是主掌机关的玄黓部长老唐柳设计的,强劲无比,任是多大的火势也能须臾间熄灭。”
沈燕澜还从未听过什么水龙机括,一时好奇地扬起眉:“这么说来,今日水龙未曾启动,是事有蹊跷?难不成……堡内有人刻意放火,提前将这些机括都关了不成?”
“水龙机括事关堡中安危,况且所设之处皆十分隐蔽,能知道所有机括方位的,除了唐柳,便只有唐门门主,其他人根本不可能随意关上。”
沈燕澜更是惊讶:“可是唐门门主怎会好端端放火烧起自家地盘?”他原先还不信唐门别有居心,现下倒是起了疑窦,“难道说他们果真是奉了门主之令,想借机对诸位掌门图谋不轨?”
说到这里,他又忽然惊声道:“你掌门师兄也在堡内,不知现下境况如何,我们还是先去救人为上。”
羽阳神色倒是平静,淡淡摇头道:“唐家堡内堡中构造与外间房屋不同,皆是无法燃着之物,火势烧不进去。”
沈燕澜听得一怔,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才又道:“所以放火之人要针对的并不是内堡的人,那他到底……意欲何为?”
羽阳默然片刻,没有答话,却是扭了头看向屋内。
屋中桌上放着一盏灯,此刻一只飞蛾被灯火引来,正扑朔朔地拍打着灯罩。沈燕澜与他一同望了飞蛾片刻,才缓缓道:“原来那人要引的,是我们这些外面的人么?”说着,又回过头去,向小丁问道,“你方才说狄兄和崆峒派那几位姑娘都去了唐家堡?”
小丁从方才开始就半张着嘴,似是十分惊讶,此刻才呆呆点了点头:“对,他们刚刚动身,”而后,又期期艾艾地道:“原来羽道长今日一直在师父屋里么……你们……”
沈燕澜面不改色地将头一点:“我们不过是在研究如何精进武学,所以忘了时辰。”
小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奇怪地问道:“研究武学而已,师父为何和羽道长换了腰带?”
沈燕澜心内大惊,低头一看,自己腰上系着的果真是羽阳那条鹤纹太极图的腰带,一时耳根都红透了。他再抬起头面对徒弟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孔时,神态愈发不自然,只好咳嗽一声,教训道:“不要多事!”顿了顿,又道,“唐家堡那边现下或许有些凶险,我与羽阳去将狄兄他们追回来,你在客栈里待着,不要胡乱走动,知道了么?”
小丁连忙应声:“知道了师父。”
沈燕澜正要出门,却又想起什么:“对了,符玉呢?”
小丁摇头道:“今天没见到师叔,可能他也看到火势,所以跟着去了?”
沈燕澜沉吟片刻,终是没有多说,与羽阳一前一后飞快地离开客栈,向唐家堡的方向赶去。
他二人皆轻功卓绝,不消片刻便赶到邻近唐家堡的一处山头上,只见唐家堡巍峨的外墙内一片红光,几乎把夜色中的天际都照亮了,果真是火势浩大。
羽阳驻足望向火光的方向,素日冷淡的面色竟是有一些动容,沈燕澜在一旁望着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正想开口询问,却又忍住,只默默捉了他衣袖下的手掌。
羽阳被他握住手掌,这才回过神来,转头向他看了一眼,将他的手回握住,简短地道:“走。”
他们从这处山峰斜掠而下,又跃过几个山头,终于在通往唐家堡门前的一条路上看见了一行青年男女的身影。
唐家堡那处外门洞形似半月,不见门板,门洞内又深又黑,连里间的火光都未透出,隐约有些阴森可怖。沈燕澜远远在后方见那群男女正拔足向那门洞内冲去,忍不住高声喊道:“狄兄、齐姑娘,小心有诈……”
这句话刚喊出半句,狄星泽便已率先回过头来,他听出沈燕澜语气中急切的警告意味,一手拉住身边的齐双云,便要停下脚步。谁知就在这时,他脚下忽而传来一声巨响,却是门洞外的平路猛然裂开,像是从下方张开一张大口似的,转瞬便将他们吞了进去。
沈燕澜远远望着这番惊变,不由吃了一惊,他再不敢在这路上行走,慌忙纵身跃到路旁的竹林梢上。踏过丛丛竹枝,这才来到那门洞近前,得以从上向下俯瞰那个还未完全阖上的巨大陷阱。他这才发现那张开的巨口下并非坑道,而是一条水波汹涌的暗河,狄星泽那行人早已不知被暗河送往了何处。
他惊疑不定地望了望陷阱,又望向前方黑黝黝的门洞,回头向身后的羽阳问道:“我……我们要闯进去救他们么?”
羽阳立在与他相邻的另一根竹枝上,摇了摇头:“闯不进去。”
“什么意思?”沈燕澜皱起眉,“是那门洞里还有什么更可怕的机关陷阱不成?”
“这外堡的门分作两层,内外相套,下有机括运转,只有内门转到与外门嵌合的位置时方能通行。现下外门中黑不透光,可见内门已被转入墙内,如今门洞中只剩一堵坚硬石墙,你我又没有移山之力,如何闯得进去?”
沈燕澜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唐门这些千奇百怪的机关,一时都顾不上惊叹,只怔怔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羽阳向下看了一眼:“眼下要进去,只有一条路。”
“什么?”沈燕澜问了这句,又忽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惊恐道,“不会吧,你是说……这……这会不会玩太大了?”
羽阳向他伸出手:“来不来?”
沈燕澜皱眉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终是认命地将手搭到了他手上:“好吧。”
他话音未落,便被羽阳拽着从竹梢上跃下,直接向那张开的巨口中跳了进去。
沈燕澜原本见那陷阱下暗流湍急,还满心以为多半会呛上几口水,谁知身上刚被浸湿,便被水流送入一条漆黑暗道。他原本还有些心慌,不知那暗道究竟通往何处,幸好羽阳一直与他双手紧握,让他安心了不少。他只听耳边链索绞动声不断响起,似有一股力量拖着他们不停下坠,直到最后落入了深渊底部。
这底部却也不是一片平地,沈燕澜只觉身下摇摇晃晃,不停传来铁链碰撞的响声,睁开眼看时,才察觉这竟是一处铁链编织的牢笼。那牢笼出口开在半空,下方空空荡荡,像是一只悬在半空的布袋。
这里四处都极暗,所幸他如今内力高深,在暗处也能视物,张望了片刻便发现这里似是一处中空的溶洞。他上方盘旋着吊了同样几只铁链牢笼,其中三四个牢笼中人影幢幢,似是困着刚刚落下的狄星泽及崆峒诸人。
沈燕澜抓着铁链站起身,带着几分调侃感叹道:“我一直想着要进唐家堡看看,却没料得是以这种方式。”
羽阳在他身旁静了片刻,也低低道:“我也没料到。”
沈燕澜还要说什么,就听上方传来狄星泽焦急的声音:“沈兄,羽道长,你们为何也落入此处?”
沈燕澜叹了口气:“自然是为了救狄兄你们了。”
狄星泽立刻满是歉意地道:“这次又是因为我们莽撞,拖累了二位,实是万分惭愧。这铁链牢笼看着古怪,不知二位可有逃脱之法?”
沈燕澜一时语塞,还未说话,就听又有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道:“这铁链看着并不结实,狄公子,你不如试着用佩刀将它斩断,救我们出去。”
那声音听着陌生,沈燕澜想了一想才意识到那人应是崆峒派的首徒谢虚怀。他如今想起对方,还是那副鸭子成精的模样,却不知现在那人恢复之后又是什么样貌,正在好奇,就听羽阳冷冷道:“不要乱动,这处机关是九连环。”
那谢虚怀似是愣了一下,又急声问:“什么是九连环?”
只听半空中传来一个笑声道:“倒是有人好见识,竟然认得九连环。”
那笑声很有些耳熟,沈燕澜极力抬头望去,才见溶洞顶端有人提着灯探出脸来,满脸笑意。那人好整以暇地用灯照了照牢笼内诸人的脸,而后才又悠悠道:“九连环么,环环相扣,其中一环损坏,其余诸环都会断开,落到下面去。至于下面是什么地方,唔……我猜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其实他不说,沈燕澜也有所察觉,下面波光粼粼,似是一个水池,却又隐约有腥臭味传来,想来是豢养了什么要命的毒物在其中。但他却顾不得在意那水池,只望着说话的那人招呼道:“唐二,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那男子听了这句,脸上登时浮现出恼怒之色:“什么唐二,死到临头,还敢胡说八道。”
沈燕澜听他恐吓自己,倒是笑了:“是我失言,阁下应是叫唐西楼,还是唐北闻?”
那人脸色微变,还未说什么,就听另个熟悉的声音道:“北闻,那姓沈的废话最多,不要与他浪费时间,还是先去做师父交代的事是正经。”
听见这句,沈燕澜自是明白这唐西楼与唐北闻果然便是易了容的唐大唐二,可见唐暮雪所言非虚,他既心下明了,便不再多话,只听唐北闻又道:“说起来,师父的话果然不错,只是放了把火,便不费吹灰之力将这几个人引了来。”
那唐西楼也笑了一声:“听说落梅山庄的人也快到了,待那行人一来,咱们再如法炮制,将他们一起捉入瓮中。”
唐北闻笑声中隐有不屑:“都说那落梅山庄少主和天月剑边旭很有些本事,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究竟如何?”
“到时候只怕这九连环都不够用,在这之前,少不得要腾出几个空来,”唐西楼不怀好意地道,“我最烦那姓沈的,不如先把他捉出来,给秋姨试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