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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生 ...

  •   却姝艰涩的抬起眼皮,入目处是雕花的窗棂贴着硕大的关公画像。
      鼻息间是清冽的桂花香。
      “这阴间也要辟邪吗?时辰倒是和阳间不同。”却姝动了动手指,倒是没有在昭刑司中的僵硬疼痛。
      扶额坐起,就见着娘亲端着浸满花瓣的脸盆走进来,看见她呆坐在床榻上,喝道:“丫头还不快起来,今儿去拜见海神娘娘可要收拾利落了。”

      “娘亲,你,你为何也在这阴间!”却姝看着自己的亲娘好端端的立在自己面前,一瞬间百感交集,“女儿不孝拖累了你们。”
      却姝眼眶瞬间红了,说着泪珠子就要掉下来。

      却母看她这个样子知道是做了梦魇,放下水盆之后坐在床边轻抚着她的背,“你这丫头莫不是做了噩梦,你好好睁眼看看这是哪。”

      后背传来温暖的触感,却姝忽地抓住她的手,看着娘亲红润的脸庞,“娘,你还活着!”
      却母听到这话重重的拍她的肩膀,“今儿祭祀你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快点穿上衣服出来大伙可都等着你呢!”

      却姝猛地下床环顾四周,这屋里的陈设、娘亲的样子分明是自己还没入宫时。
      那在宫中发生的一切是梦,还是现在是梦?

      却姝来不及细想,就被推搡着穿上了河溪村女子祭祀时的坠着羽毛的广袖长衫,却母仔细给她梳头边梳边说着,“今儿是海神娘娘的生辰,海神娘娘在上愿你得一如意郎君,平安顺遂。”
      却姝抱住却母的大腿,嗅着她身上的鱼腥气,从前觉得这气味难闻异常,如今却胜过那宫中的昂贵熏香,“娘亲,我哪都不去就在你们身边陪着你们。”
      “傻丫头不许说这不吉利的话,丫头哪有不嫁人的。”却母慈爱的抚摸着她的鬓角。

      却姝知道了这不是梦,她真的重生了。
      这一世,愿山高水远,再不复相见。

      农历三月二十三日,河溪村民早就聚集在海边,这里即将迎来一年一度的盛大庙会。
      村里的妇女献上了刺绣精良的绣花鞋、幔帐,高高的摞在供台上。
      精壮的男人们架好了香炉准备纸钱,等族长一来开始焚烧膜拜。
      早就有戏班子开始耍狮子、走高跷。
      未出嫁的丫头则是穿着羽毛祭祀服学着精卫鸟跳舞。
      场面好不热闹。

      这一切都和之前太过于相似,却姝融入同村的姐妹之中,如果没有意外她们说的第一句话是……
      叶融说:“你怎么才来啊。”
      一模一样。
      却姝真的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近乎颤抖的握住叶融的手,“我很想你们。”这话是发自肺腑的,当年入宫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后宫孤寂难得知己,以至于在深宫的漫漫长夜里经常会想起在渔村的伙伴。

      “哼,你穿的羽毛装丑死了。”叶融和却姝时常掐架,如今却姝这样说话倒真是不适应。
      “快来跳,听说从禹都来的官员要采选秀女,要是被选中就是一步登天了,你看我今天怎么样?”叶融和其他的少女一样兴奋,对着却姝转了一个圈。
      对她们而言选秀入宫是脱离渔村的唯一途径,是登上大雅之堂的阶梯,可对于却姝来说却是炼狱。

      “你很美。”却姝笑笑,她记得上一世自己就是因为舞姿动人被采选的官员看中,一路过关斩将,最终进入芳菲苑成为采女。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随着老年人的竹笛箜篌声音响起,大家把目光全部聚集到在台子上翩翩起舞的少女身上。
      羽毛纷飞,却姝记得舞步,却故意频频出错,后悔没在上台前脸上涂泥巴。
      可即使这样,还是和台下一穿着绸缎的人对视,却姝心中咯噔一下。

      是他,上一世就是他带着自己去禹都,通过层层考核。
      她撇过目光,尽量低头,一曲终了,大家都香汗淋漓,唯有却姝冷汗浸透了后背。
      太怕了,以至于颤抖。

      “你怎么回事啊,彩排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上台没跟上啊?”叶融还为她可惜,“这样子,禹都的官员怎么会选你?”
      叶融看她肩膀微颤,察觉不对,忙询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抖的这样厉害,是哪里不适吗?”

      却姝摇摇头,“我有些累,先回了,你同我娘亲说一声。”谷雨时节的风夹杂着海味,本该是暖洋洋的,可是却姝感觉刺骨异常。

      叶融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喊道:“你别走啊,一会还有祭拜啊……”
      却姝没有应声。

      她现在蜷缩在被子里,牙齿打颤,窗户紧闭,恍惚间又回到了昭刑司。
      嬷嬷用烙铁烙在她的胸口,剧痛席卷可是她避无可避。
      裹着铁钩子的鞭子抽打她的大腿内侧,带出血淋淋的肉丝。
      她为了肚子里孩子活命捡狱卒丢弃的下酒菜吃。
        可肚子里的孩子依旧还没来到这个世上就跟着她一起杖毙而亡。
      这一切,都太痛了,不能重活一世还经历一遭。

      “姐,开门啊,你怎么把门关上了。”却秋钟敲门喊道。
      弟弟的呼喊拉到回到了现实中,却姝深吸一口气闻到海风的咸涩才感到一丝心安。
      “进来吧。”
      却姝整理好床铺打开窗。

      “大家伙正祭拜海神娘娘呢,我一回头就不见你了,姐,你怎么了?”看到却姝眼角湿润,却秋钟却不知为何。
      “你不会以为禹都的官员能选你吧,别哭了,你跳成那个样子他是瞎了眼才会选你。”
      却秋钟大大咧咧的拉住她的手,“走,看热闹去,舞狮子可有意思了。”

      却姝心道也有道理,上一世她跳的极尽妖娆,而这一世几乎要摔倒,弟弟说的对,他是瞎了眼才会选自己。
      “走,看舞狮子去。”却姝恢复了活力热热闹闹跟着弟弟出去。

      没想到,禹都的官员真的瞎了眼。
      翌日一早,禹都官员临门,高喊道:“我是禹都赵特使,特来为陛下选妙龄女子进宫面圣。”

      却父却母慌张打开大门,却秋钟也似被猫踩了尾巴,三人齐齐跪在门前。
      “恭贺却老夫子,你家的丫头可以进入禹都二次选秀,从此飞黄腾达前程似锦啊!”
      却姝正在院子里浣洗衣裳,听到这话一股森寒笼罩住了她,她赶忙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背倚在门上,胸腔剧烈起伏。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不已。

      不,绝不能让事情重演。
      她拿起簪子对准了自己的左手虎口,她经历过采选知道只要秀女身上有一点伤疤都是无法通过的。
      比起昭刑司的痛,这点痛算什么。
      簪子快速扎下,带着一丝恨意,顿时鲜血四溅,可却姝面上却似解脱一般荡起笑意。

      她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禹都官员。
      捂住自己的左手,血顺着缝隙流出来,她施施然下跪,“大人,不巧,民女梳妆时不慎扎到左手,这秀女怕是当不成了。”
      说完松开右手展示已经血肉模糊的左手虎口。

      却秋钟不顾礼仪忙跑过去用布条裹住她的手,“姐,疼不疼?”
      疼不疼三个字触动了却姝的短处,她在昭刑司中多希望能有一个人在身边问自己疼吗,可是没有,昏昏沉沉的日夜均是她一个人苟且着存活。
      她眼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深深伏在地上再行跪拜之礼,“大人,民女看来是无福消受了。”
      宫墙深深,全是淬着毒的蔷薇。

      待官员走后,却母瘫坐在地,却父摇摇头起身去收鱼,却秋钟说:“什么后妃,咱可不当,我就想你当我的姐姐。”
      却姝眼神愣愣的看着前方的一点,空洞的可怕。
      死里逃生,怕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却母回过神,“昨儿我向海神娘娘许愿说是希望你嫁个好人家,娘也不希望你去那皇城,只是可惜了你的手啊!”
      却母看她的样子摆明了是她自己扎的。

      “娘。”却姝喃喃出声,鼻子一算泪水在脸庞不住的滚落,却母抱住却姝,却种秋抱住却母,三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娘,弟弟,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在后宫争斗中被凌虐致死,这个梦太真实了,我好怕这样的事情会发生,所以,你们别怪我,我是真的怕。”
      却姝抹了一把眼泪,双嫱的笑好似还在耳边,她哽咽着出声,“后宫不是想象的那样云淡风轻,实在是太波澜诡谲。”

      “娘知道,刚才你跪拜禹都大人的时候可能连大人都没意识到,你的礼数哪里是乡野村妇的礼数,娘去过皇城,皇城中的命妇便是这般,这梦是警醒,娘不怪你。”却母握住了却姝的手,泣不成声。

      “你爹就是被官员的那一句凤凰腾达前程似锦蒙了心,待他缓过劲来就好了,你也别在意。”

      却钟秋也点头,“对,姐等我科举考试金榜题名,我们却家照样飞黄腾达,你就安心的做大小姐。”
      却姝破涕而笑,天命可逆,前尘不复。

      “姐,我去叫个大夫,先把你的手包扎好,晚上我们做红烧鱼吃。”却钟秋一跃而起。
      却母也笑了,“什么都没有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重要。”

      天阴沉沉的,谷雨时节,有暴雨。

      傅嘉懿再一次从梦中惊醒,一路颠簸一直养尊处优的他依旧是睡不踏实,撩开马车的帘子,“到哪里了?”
      王德福赶着马车,“回主子,快到禹都了。”
      四处隐藏的暗卫跟随着马车。
      “找一家茶馆,喝口茶。”

      王德福不敢回话,来时太后就嘱托在外不可吃平民吃喝更不能随意歇脚。
      可这离开了皇城,主子的话就是天,不得不从。

      傅嘉懿的看着窗外不停变换的景色,自己一个人在这马车里,时过境迁,却再没有那个爱笑的姑娘。
      “小书。”他喃喃自语道,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茶馆立在城郊处,暗卫提前到达确认安全之后,陛下的马车才缓缓而至。
      王德福按照往常是要趴在地上当下车椅子,腿脚刚动弹,想起在外面,倒也省了不少事。
      “主子,下车吧。”
      傅嘉懿翻身下车,打量着只有一个棚子的茶馆,穿着麻布衣裳的妇人热络的招呼他们。
      “客官,舟车劳顿,喝口茶吧。”
      这妇人虽然尽显老态,可是腿脚利索,麻利的擦好桌子,用粗瓷碗倒上两碗茶。

      卢卓隐蔽在茶馆附近的树上,鹰眼般观察着周围情况,确保陛下的安全。
      当他看着穿着草鞋的妇人将两碗茶并排放在一起时,心中警铃打响。

      不好,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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