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男孩永不服输【李杜】》忙杀采菊人

3、第三章

　　“子美兄见了我，怎么总是一副惶恐的模样？”李白比杜甫高上许多，同他说话的时候便微微弯下了腰，笑得贵气又优雅：“客人来了，不当请我进去坐坐吗？”

　　“请......当请！”杜甫常年营养不良，吃不好穿不暖，身材也就清瘦得很，虽然还未及弱冠，却比同龄的少年都要矮些。

　　很像小孩子。

　　杜甫恭敬的请他，脸上像火烧，不敢去看那人的眼，只躬身相迎：“是我疏忽了。太白，进去坐坐罢。”

　　李白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却之不恭了。”

　　进去后杜甫端了自己最好的茶叶出来招待李白，李白看着自己面前干净的白玉瓷杯，里边儿绿油油的茶叶浮了起来，雾气像团云，风一吹便微微散去。

　　而杜甫面前放的杯子却不是白玉的，是个木杯，还缺了个口子。

　　李白不动，对着杜甫问道：“这里边是什么？”

　　杜甫很认真的答：“是信阳毛尖，我从家中带出来的，很好喝。”

　　杜甫爱喝茶，这些名贵的上好茶叶平时自己根本不舍得怎么喝，实在馋了才会放上几片进水里，李白一来却是拿出将近一半出来待客了。

　　不料李白摇摇头，却说：“我不怎么喝茶。”

　　接着还问：“子美，有酒么？”

　　子美...

　　子美......！

　　是子美，而不是子美兄！！
　　杜甫心头霎时一跳，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大笑起来。

　　还好他猛的想起李白就在旁边静静坐着，才生生压抑住了自己的笑意。

　　杜甫砰的一声从桌子前站起来，撞得桌子都摇了一下，“我去拿！”

　　不等李白反应，杜甫直直奔着后院冲去，没想到他才刚埋下去的酒，还以为一辈子都没机会请李白喝的酒，才过这么会就能出来见光了。

　　当杜甫抱着沉沉两大坛金陵春回来时，李白已经慢条斯理的喝光了自己杯中的茶。

　　杜甫抱着酒，目瞪口呆：“太，太白，你......不是不喝茶么？”

　　李白微微一笑：“子美兄亲手泡的茶，喝了竟觉得比酒更好喝。”

　　杜甫脸一烫，差点松手把酒摔了，也不去计较他又从“子美”变成了“子美兄”，赶忙抱紧了手里的宝贝金陵春，放到桌上道：“......我不会饮酒，家中只有两坛。”
　　“不够我再......再买！”

　　李白爱喝酒，但却不怎么买酒，向来都是还没开口就有数不清的人等着请他喝，所以他对酒的价钱自然是不知道的。

　　是以，李白也不觉得杜甫这么清贫的人家中有这么昂贵的好酒是件奇怪的事。

　　李白这人虽然气质翩然不似凡人，但是一见着酒便马上俗了，身上立刻沾了烟火气，毫不顾形象的掀了酒盖，眯着眼嗅上一口道：“香，果然香。”

　　杜甫忍俊不禁，他当然知道李白爱酒，但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对方这幅酒鬼模样。
　　这幅样子，反倒让他觉得亲近很多，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李白抱着坛子直接喝了一口，终于才想起旁边还有个眼睛都不眨的木偶人杜甫，蓦地笑了一下，拍着坛子飘飘然问杜甫：“有酒怎能独享，子美兄，也来喝？”

　　杜甫眼神落在李白刚刚喝酒时抿过的位置，忍不住凭空吞咽了一下，喉头一滚，结巴着道：“我.....我不会...”

　　“不会喝酒？”李白叹惋：“如此良辰，可惜了。”

　　杜甫也不是不会喝酒，小时候喝过一次，不过那时不懂事，一口气喝了太多所以发起了高热，差点因为酒精中毒而死。
　　这之后便再也没沾过酒了。

　　杜甫眨了眨眼，看见李白独自斟酒自酌，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拿过酒坛子便仰头灌了一口，酒从颈上滑下去。

　　李白一看，马上大笑起来，将另一坛金陵春开了封，一把搂过杜甫的脖子道：“英雄出少年，好酒量！”

　　杜甫被他搂得头昏眼花，完全不知身在何处，只顾傻乎乎的一口接一口喝。

　　上好的金陵春就像更烈更烧的辣椒水，呛得杜甫直想咳嗽。

　　然而他脸边就是李白洁白似雪的衣领，领子里还微微透出一股好闻又清新的熏香气味。
　　杜甫舍不得咳嗽了，压抑着，鼻端从李白肩上拂过，还把被酒辣出来的鼻涕活生生吸了回去。

　　李白并未留意杜甫的动静，喝了酒便想写诗，手痒，到处找笔墨纸砚。

　　杜甫刚想提醒他笔墨纸砚放在何处，一抬头，却看见李白自己翻翻找找，竟把他珍藏的那些李白诗集全给翻出来了。

　　天，天呐！
　　那些诗集全是杜甫自己整理的，不论是李白随口而出的金句语录，还是对方在赋诗大赛上写下的词句，全被他一一记录了下来，还整理成册。
　　书里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些杜甫情不自禁写下来的赞美之词。

　　杜甫赶忙上前去拦李白，然而李白虽是半醉，反应力却超乎常人的快，一把便拿起了那厚厚的一册书，眯眼欣赏起来。

　　看书的醉鬼先是不经意的胡乱翻开几页，越看却越认真起来，鱼儿眉微微挑着，薄唇一张，轻声念道：“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老实说，李白的粉丝这么多，狂热的更不在少数，写这样的诗句来恭维他的，李白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奇怪。

　　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杜甫这样夸，竟让他觉得有点意思，心中甚至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李白顿了顿，突然唤他：“子美兄.....”

　　杜甫心想：死了，我死了，这下他肯定....肯定觉得我是个过于狂热的癫人了！
　　偷偷藏他这么多诗不说，这下还被他本人发现了，我别做人了！

　　不过......杜甫又觉得很庆幸，还好现在李白只是发现这本诗集而已，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让他知道外面的石头上还刻满了写给他的肉麻的诗！

　　接着，李白又翻过一页，却笑了起来，打断了准备上断头台一般胡思乱想的杜甫：“你可写过什么诗赠我？”

　　杜甫脑子里轰然一炸，迅速反应过来，疯狂摇头道：“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写过的！”

　　“哦？”

　　........

　　过了很久，李白才慢慢喝光了手里的最后一口酒，慢慢，又淡淡的说：“那我写一首诗赠你罢。”

　　......？

　　？？

　　？？？

　　杜甫：“哈？”

　　杜甫：啊！！！！！

　　说话的人轻描淡写，听话的人却兵荒马乱。

　　杜甫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差点热泪盈眶。
　　他非常小声的问：“......真的？”

　　李白倚在桌边仰头喝酒，最后一滴已经没了，他不由皱了皱眉。
　　虽说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却连杜甫微微泛红的眼角都看得清楚。

　　怎么会有如此直白又热烈的少年？
　　崇拜的人简单一个字，一句话，就可以让他眼角湿润，心弦乱颤。

　　这该是多赤诚的孩子啊。

　　醉酒的诗仙摇头失笑，单脚跨在椅上，一只手拿笔，一只手抚平白纸，笔尖在舌尖微微一蘸，眨眼间便挥毫落笔下来。

　　他醉了，脸上霞光灿烂，薄唇也红得滴血一般，身上更是光芒万丈，酒香混着他迷醉的盛世美颜，落在杜甫眼中，那是比加了一万倍滤镜还要致命的魅力。

　　此情此景，杜甫看得也有些醉了，心里像有人在拼命擂鼓，震得他睫毛都在打颤，脑子里除了李白这好看又潇洒的举止外，全是空白。

　　诗仙....诗仙......果真只有李白才当得起这一个仙字！

　　不喝醉时就已经气质惊为天人了，醉后竟然更是出挑肆意，杜甫三生有幸能亲眼看到李白酒后作一次诗，感觉自己这一个月都要睡不好觉了。

　　李白写的很快，杜甫的心却跳的更快。

　　他很想走近点去看看李白写了些什么，可又怕自己表现得太急会让李白反感，只敢站在一边挠头苦等。

　　李白抬眼瞥到对方这幅焦灼又强加克制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声，然后笔尖摇摇晃晃，写歪了最后一个字。

　　杜甫窘迫的看着他笑，双手紧紧攥着自己已经揉皱的衣角，好一会，才听对面那笑如春山的人道：“啧，写歪了。”
　　“不好不好，怎可拿这残次东西送给子美兄。”

　　说完，只见李白手腕一扬，马上便将桌上的纸揉作一团，一下扔出了窗外。

　　杜甫瞬间呆住，然而他只停顿了一秒的时间，随后便不带一丝犹豫的朝门外跑了出去，头也不回，边跑边说：“怎会不好！我喜欢的，太白写什么我都喜欢！”

　　李白微微一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那跑得像风的少年却已消失在了屋里。

　　窗子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李白拍拍白衣上的灰尘，稍稍端正了身形，走到窗边一瞧，只见杜甫竟真的找到了那被他丢出去的纸团，且两手颤抖的捧起地上那揉得皱巴巴的纸团，像在看从天上摘下来的星星一般。

　　杜甫欣喜若狂，见李白从窗里探出身子看着自己，忍不住举起了手里的纸团，弯着眼道：“找着了，太白！”

　　李白抿着唇，不语。

　　等杜甫小心翼翼的拆开那纸团，眉头却越锁越深，不禁迟疑着问：“怎么.....这....”

　　怎么会，纸团里竟空白一片，什么都没写...

　　李白见面前的人儿笑容慢慢褪去，满眼的小星星都暗淡了，真真是可爱又可怜。
　　他便不忍心再捉弄人家了，这时候才轻轻从身后拿出另外一张平平整整的纸张来，温声道：“傻孩子，诗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