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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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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大会未在酒楼大馆里举办，而是选在一片园林山水中。
众客落座在庭院池塘凉亭中，参宴者不止有要参与比诗的文人墨客，更有高门风雅子弟前来围观，差不多来了近一百余人，场面热闹非凡。
李白坐在东道主的右边，他并不参与比试，只为喝酒才来，但他却像尊镇场的大佛，只有他在，那些后生子弟才会满怀激情。
或许这就是偶像效应罢。
“酒呢？”李白刚到就被人迎到位子上，他掸掸衣袖，看着空空如也的案几，眉头不由皱成了川字。
“......不是，您这才刚坐好，酒还没端上来呢，您先等等罢！”东道主边擦汗边给李白露笑脸。
等？
李白看也不看那张快笑成菊花的老脸，起身欲走：“那我走了。”
“别，别！！”主人家赶忙也站起来，一个劲挥手想叫人下去抬酒上来，还没开口嘱咐下人，李白远远看见一个身影，顿时脾气也不耍了，酒也不要了，马上衣冠楚楚的坐下来，摆出最好看的坐姿。
东道主：“.......”
李白看着主人家一脸黑线的表情，咳嗽道：“算了，等会再说酒的事罢。你也坐。”
但是东道主可纳了闷了。
这真是太反常了啊！
要知道如果是在从前的话，一旦这尊大佛喝不到酒不开心了，那可得好说歹说哄半天他才罢休！
怎么今天自己就一下子不耍脾气了？
难道是已经离京的孟浩然孟夫子来了？？？不应该啊，根本没看见孟大家的影儿啊！
能治住这神仙的除了孟夫子还能有谁啊？
“哇杜兄！你看！这儿的园林设计真是妙啊，太妙了啊！长安这地方果然和我们小城小镇不一样！”
杜甫无奈的抚平自己被同伴抓皱的衣裳，清黑的眼里一片温和：“还是早些找到咱们的座位为好，王兄莫再东张西望了。”
“李大人！是李白李大人啊！！”那被叫做王兄的人眼尖的看到了坐在最显眼位置的李白，拉着杜甫便往那边走：“听说杜兄也与李大人有些交情，来了怎么能不过去打个招呼呢？”
杜甫脸色霎时变白，猛的挣脱了王鹤的手，“王.....王兄要去便自己去罢，今日来客众多，太...李大人一定疲于应付，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唉？”王鹤挠了挠头，“可我不认识李大人啊，你不去，我去打招呼算什么事......”
“总之，”杜甫一向好说话的脾气收敛起来，无比强硬的道：“我不会去的。”
“杜兄.....你不会是和李大人有什么罅隙罢？”王鹤揣摩着杜甫的神色，妄自猜测。
还不等杜甫想出理由来搪塞他，李白在座位上一直等着杜甫过来同他打招呼，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要过来的意思，看样子，还像被人缠上了一般。
李白想也不想便离开座位，敷衍了路上同他问好的人，直奔杜甫而去。
“我和李大人并无罅隙，王兄莫要再无端猜测了。”
“那就去打个招呼呗，那可是李白李大人啊，普通人挤破头颅都见不上一面儿的！”
“不去。”
“为什么啊？你是不是得罪了李大人又不好意思跟我说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跟我说实话不行吗？”
杜甫被王鹤这样才刚认识的人纠缠不休，也来了气，不想再理对方，
他转身想找自己的位置，一回头，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李白。
杜甫穿的依然是蓝色的长袍，但早已不是当初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衫，深底银纹，环佩玎珰。
就像名门刚刚崭露头角的公子阔少。
“太白.....”他喉咙沙哑作痒，像是被钝刀磨过。
就算穿得那么好看，这人看上去还是单薄得不像话，仿佛冷风就能吹倒。
李白有些不悦的过来，清俊的脸就算生气也让人惊叹其美貌：“子美是不拿我当朋友了？明明近在咫尺，却要把我隔到天涯？”
原本所有别扭，尴尬，煎熬，还有纠结，都被李白这样一句话吹得烟消云散了。
这样熟稔亲近的语气，就好像他们这半年里感情一如从前，从未改变过。
可......可眼前这个人又是的的确确冷落疏远了他大半年啊。
杜甫不解，太白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他们之间真的近在咫尺过吗？
“........”杜甫不语。
李白身形一滞，原本想伸手揽过杜甫肩膀故作轻松的绕过这个话题，现在却无论如何都伸不出那手了。
“好你个李太白，抛下那么多同你寒暄的熟人躲到这儿来！”元丹丘来的晚了，找了许久才找到李白。
“啧，原来是子美也在这儿，怪不得太白跟闻着骨头的小狗似的跑过来。”
李白顿时一笑，如同吐出口浊气：“胡说八道甚么，找你的位子去。”
“我来之前没有邀请函，现在得临时加个特座，要不... ”元丹丘眼珠一转，“子美兄，我跟你坐一块？”
杜甫现在正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要是元丹丘挨着他坐，免不了李白也会经常过来。
“我有同伴了....”杜甫话音刚落，扭头却见王鹤已经非常自觉且狗腿的让出了自己的位置：“无碍无碍，我随便坐就行，元大人请坐，不必客气！”
杜甫：“........”
猪队友，这真是猪队友！
“哎哟，好性情的老兄，敢问老兄尊姓大名啊？”
“不敢不敢，在下姓王，单名一个鹤字。”
“王兄这般深明大义，看来我元某和你这个朋友是交定了！”
“好说好说.....”
那俩人勾肩搭背臭味相投，转瞬间便谈笑着入座了，只剩杜甫和李白还笔直站着。
李白知道这是元丹丘刻意制造的机会，然而杜甫现在看上去却并不太想同他谈谈。
“入座罢。”李白负手抬头望着天，好好的天气，却一颗星子都没有。
“我不会为难你，若你不想看见我的话。”
说完后李白便打算回主座上了，杜甫看他要走，悬着的心像被钉在了墙上，落不下去，拔不出来。
“我好不容易才能见......”他开口欲说。
李白听到他声音，也正准备回身，台上主人家清了清嗓子，突然朗声道：“今日有幸能请来李白李大人，此真是令鄙人园内蓬荜生辉啊！”
李白：“子美？”
“相信在座诸位都对李大人的盛名早有所耳闻，便请大人到台前让大家一睹风采罢！”
杜甫垂下眼眸，摇摇头，转过身去：“主人家在叫你，你还是先去罢.....”
“......”李白看着他。
只见杜甫后背挺得笔直，却微微垂着头，纤细的后颈一片粉白。
东道主还在台上继续唤他，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时机，就算李白再想跟他解释什么，也不能挑这时候。
可看子美这样，恐怕就算大会结束，他也不会想跟自己单独相处罢。
杜甫刚走一步，停下，“有什么话都等你先忙完，此间事了，再说罢。”
等你忙完.....
忙完......
李白回过神来，明白了杜甫的言外之意，心口都不由发起烫来。
杜甫回到座位上后一直心神不宁，经李白这么一扰，哪怕先前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他现在都无法再从容起来。
他赴会要写的便是那首《兵马行》，待写完后下人来收取时，正好听到主座那边笑声不断，李白喝多了酒正和人玩笑取乐。
有人听说了他在殿前开罪陛下的事，八卦着想从李白嘴里套话：“李大人现在进宫的时间越来越少，是不是准备以后多关注关注咱们宫外的粉丝了啊？”
“关注你甚么？你请我喝酒么？”李白身形没个正经，手里的壶空了，摇了摇便又让人上壶新酒。
“您要什么样的酒没有啊？酒喝这么多了，您怎么也不随便写个几句诗来供我们开开眼！”
李白哈哈大笑，拂开侍女捧上来的纸币：“我的诗含酒量太高，你们喝酒都不行，读几句就得酩酊大醉！”
“写嘛，写嘛～我等做梦也想亲眼看李大人作一回诗，那才是不枉此生呐！”
李白的衣裳都被人扯乱，还是主人家出来制止才免他被粉丝们生吞活剥了。
但他依然笑得开怀，明明醉得没了正形，却让人觉得那么洒脱豪迈，像是真正恣意落凡的谪仙人。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虽然隔得那么的远，杜甫却能将他身影看得清清楚楚，且不知不觉就念出了声。
旁边的元丹丘听到，马上凑近他旁边，戏谑的笑他道：“子美果然铁粉丝也，随口便能背出他的诗来！”
杜甫脸色大窘，许久不曾显露的红晕渐渐爬满耳根：“太白的诗家喻户晓，有谁背不出来的吗？”
“有啊。”元丹丘不以为然的往嘴里扔了两颗葡萄，嚼嚼：“他自己就背不出来。”
“每次都是喝个半死写一堆诗出来，醒了以后压根就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
“不会吧....？”杜甫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李白。
元丹丘嘿嘿一笑，拍拍他肩膀：“不信你等会自己问他。”
“我......”杜甫刚想说自己等会散会便要回客栈去了，猛的却想起之前已经答应要同李白单独聊聊。
“我等会问问他罢。”
元丹丘笑得眯起了眼。
然而杜甫他这一等，就等到了满座的人陆续散宴打道回府，宴上的油灯添了几回，天上夜幕也黑得再化不开时，才等到那喝尽兴了的醉仙摇摇晃晃的走下主座。
周围的人已经都被他赶走，也没人知道李白要做什么，就连书童小竹都破天荒的被自家大人轰回去睡觉了。
杜甫看他走路走得跌跌撞撞，方向都分不清楚，连忙急走过去扶住了对方。
“子美.......？”醉仙张口便是扑鼻酒香，混着那灼热的气息，几欲烧红杜甫清秀的脸庞。
李白反手攥住杜甫扶着他的手，笑起来：“你.....还未回去？”
“在等人？”
“......等我？”
醉了似乎话变多了，他将杜甫拉着攥着不让人走，又摇摇晃晃脚步不稳，差点害得两个人都栽倒在地。
杜甫闷头将他扶着坐到旁边的位子上，无奈李白并不配合，他只能蹲下来，费了好一通力气才将对方安安稳稳的处置好。
做完一切后抬头，杜甫正对上李白灿若星河的眼睛。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这姿势恰到好处，弄得氛围也好像变了。
“仅半年，你便长高了，也瘦了，性子都不一样了。”李白模糊的说着话，指尖轻轻撩起杜甫垂到额前的鬓发，将其绕到耳后。
杜甫心里如同打雷，声音大到，他都害怕这雷声一不留神便打到李白耳里。
“你是不是得罪陛下了？”杜甫也见过不少次李白喝酒了，却没见他这样醉过，如果不是心里有愁，又怎会需要借酒来浇呢？
李白是真的醉了，一点也不回答这咄咄的话题，只是道：“.....子美今日写的什么诗，我都还没看到，你念给我听听可好？”
杜甫张开嘴，想了想，却没念：“写过就忘了。”
“胡说八道。”李白笑着，半眯起眼睛：“你的记性如此之好，我的诗首首都记得，怎会记不得自己写的？”
好在李白醉了，看不清杜甫红透的脸，他将脸别开，慢慢道：“你的诗是千古绝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会背的人又何止我一个？”
李白醉后嗓音更加低沉，扑在杜甫面上，比春风更热几分：“甚么千古绝作，我自己都不背。”
杜甫一愣，没想到还真像元丹丘说的那样。
他不由觉得李白这样甚至还有些可爱，淡淡笑道：“李白一喝酒，后生眼泪流。”
“别人都为了背你的诗想尽办法，你倒还喜欢偷懒。连自己都诗都不背，别人的诗更不用说了罢。”
李白一直看着他，默默又陌陌，眼里像化开的蜜，“不。”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醉了，还是存心这样说。
“我会背子美的诗，子美写的每一首，每一句。”
“里边都是子美的心和意，我全都背了下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