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短篇合集》仓鼠球04

5、忒修斯之船[1]

　　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同理，人的身体零件被替换、直到所有的器官都不是原来的器官，那人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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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
　　条野采菊打开窗户，微风吹动着窗帘，带进来一些浅粉色的花瓣，他捻起一片来捏了捏，是真花。将惨遭荼毒的花瓣随手扔出窗外，他穿好衣服走出自己的房间，去进行每月一次的维护手术。
　　电子脑被连接入内网，部分“无用”的内容被删除。是的，这个时代他们称这些东西为无用的垃圾，而念旧的古人将这些冗余称为“记忆”。
　　条野采菊不太记得很多事情了，脑中储存的记忆虽然有着完整的逻辑线，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缺失了什么。那些东西被厚厚的防火墙隔离在另一个空间里，他没法触摸到自己丢失的东西，但是眼下这并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只需要按时来接受义体检查，以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有着强大的暴力适于维护这个国家的秩序。
　　再次醒来的时候义体已经被换过了，感官的灵敏度进行了微调，为了弥补他眼睛的缺陷，他的义体感官灵敏程度远超普通的军用义体型号。条野采菊完全可以将自己失明的眼睛也义体化，但是他拒绝了医生的这一提议。现代的军用型义眼过于丑陋不符合他的美学是一个理由，他固执地想保留这一缺陷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至于为什么执念于这种缺陷，他已经忘记了。
　　这不重要，既然作为猎犬的条野采菊能够在没有视力的情况下也能精准地咬住犯人的脖子，个人的选择也能够被适度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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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地方发生了爆炸。
　　那是立原道造所在的方向，半个钟头前他们还在直升机上说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在约定好的时间集合——带着被逮捕的犯人。但是现在看来需要启动PLAN B了。
　　条野采菊掏出手枪对着那个义体人恶狠狠地开了三枪，这个根本不是本体，所以立原那边才是本体吗？还是这里的都是复制品？能够操控复数计的义体，这个家伙的技术也是有够可怕的。
　　他确认了现场的情况，向着爆炸发生的地方赶过去。
　　“你很能干啊。”虽然现场被炸得不成样子，但是立原依旧拖着那个明显被揍坏了的义体从废墟里面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立原道造是猎犬里面身体义体化程度最低的，除了电子脑和一部分手臂，他的身体大部分都还是自然的□□。
　　“抱歉，这边似乎不是本——”
　　条野采菊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而是从脖子后面扯出数据线连接了他的脑机接口，刚刚这里发生的事情通过电子脑的信息交换涌入他的脑中。这个果然也是可替换的义体，不过恶劣的犯人给他们留下了一个犯罪预告：
　　“你的眼睛，我要偷走了。”
　　这次任务又算是失败了。
　　敌人的狡猾是一方面，他们的配合不到位又是一方面。条野采菊记得自己曾经有一名搭档，他讨厌那家伙。
　　但是他不记得那是谁了。构成一个活生生的人需要哪些元素呢？姓名、面孔、发型、身材、喜好、甚至是惯用手这种小习惯，都可以让人称之为一个区别于他人的个体。
　　记忆应该也是。但是他缺失了这部分记忆，他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了，脑中没有清除干净的故纸堆里面一闪而过的只有一句话：
　　“条野为什么不愿意将眼睛义体化？”
　　这个问题他说不出答案来。他只是坚持认为他就是不愿意用那种看起来异常愚蠢的军用义眼，除了难看，应该还有其他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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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落入了某个网络空间，防火墙做的异常潦草，他动动手指就能轻易攻破，但是这里的主人似乎没有恶意。
　　在这里他是有视力的，依靠着失明之前存储的图像，他在这里构建出了能够被看到的画面。
　　这是一个毫无美感的巨大房间。装潢十分简洁，线条凌厉，不拖泥带水。但是由高高低低的楼梯构成的内部环境让人很难窥探这所宅邸的整体面貌，那些角落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发现这座宅邸是有窗子的，外面的景致是守旧的日式园林，保留着古老的审美，现在的季节被主人调到了冬季，假山上落着薄雪，在这片白茫茫的景色里面，他看到了一颗盛开的梅花树。鲜艳的红色从积雪下探出头来，条野采菊莫名想到了自己的发尾，心里一阵烦躁。
　　他关上窗子，将外面格格不入的景致和这座空荡荡的宅邸隔绝开来，他沿着楼梯向上，一路上看到的东西异常重复，在看似漫无止境的爬楼梯运动快要消耗完他的耐心的时候，条野采菊发现自己站到了一间空旷的房间里。房间正中央的刀架上放着一把刀，他走过去拿起刀顶开刀鞘，刀刃被很细心的保养过了，看的出来它的主人很爱惜它。
　　“条野为什么不愿意将眼睛义体化？”
　　令人怀念的声线响起，条野采菊下意识地抬头寻找发声源，但是他被逐出了这里。
　　义体的机能很快复苏到了饱满的状态，他从宿舍的床上醒过来，茫然地闪了闪眼皮却生不成任何图像，他回来了。

　　那是谁？

　　TBC——
　　啊啊啊啊啊我也好想要一个电子脑啊，人脑是有极限的，这个破脑子不要也罢！！（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