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海妖[人外]》竭泽而愉

21、第 21 章

　　“该你解释这一切了。”陈焰的话是开关。

　　水体中，蜷缩着的生物舒展身体。

　　陈焰发现，她变小了很多，握着电容笔不由地捏紧。

　　是那溶液的作用。它对于泽的影响比想象中更大。

　　既然如此，泽又是如何做到跨越距离与他交流的？

　　水体中的生物移动，贴在玻璃内侧。

　　陈焰发现，她的身体很薄。透过淡紫色的生物膜，他甚至能够看清泽体内的物质。

　　她究竟是什么物种？

　　手臂处，曾被泽触碰的地方发出刺痛。

　　字母浮现在陈焰的脑海里。和他预料的一样。字母恢复成了德语。

　　陈焰打开新的笔记，将脑海中的字母排列成句子。

　　不知道陈言和泽的交流是否也这样复杂。

　　陈焰失笑一声。陈言一直都是优等生，他的书架上有不少文档都是使用德语撰写的。他应该能和面前的异种生物直接交流。

　　字母在脑海中消散。

　　陈焰抬头。泽正注视着他。

　　她没有眼睛的。陈焰提醒自己。他知道很多种生物辨认外界环境的方式，但泽展现出的智慧，总是让他下意识地将她和人类比较。

　　他们是如何知道她的性别的？激素测试吗？可相关的实验中从未有记录激素检测。

　　泽漂浮在水中。

　　陈焰收敛心绪，将记录在笔记上的话语翻译出来。

　　他得尝试着学习德语，否则以这样的交流方式，失去工具的辅助，他永远也无法和泽真正的沟通。

　　“水很脏，我很痛苦。”

　　陈焰抬起头，水体中的泽安静地悬浮着。

　　通过翻译软件的辅助，他构想了一句话作为回应。

　　他已经让宁至停下药剂的补充，水体的循环也再继续。很快这里的海水就会被替换。

　　泽很快给出反应。

　　“我能够感受到。”水在逐渐变得干净，这也是她逐渐恢复的原因。

　　陈焰断断续续读泽传递给他的讯息。

　　“你为什么来这里？”

　　泽的问题很直接。陈焰不知道该如何简单地向她解释清楚。

　　泽应该很难理解他受制于人的情况。

　　“有人让我这么做。”他简单给出答案。

　　“他们称呼你博士。”

　　“是假的。”

　　泽很聪明，她一下子就明白陈焰的话。

　　“你要假冒陈言。你们的灵魂一样。”

　　“灵魂是什么意思？”陈焰很在意这个词语。泽一直说，他们的灵魂很相似，但他和陈言不同。

　　从语境判断，泽是从他们的灵魂分辨出两人不同的。

　　灵魂，太抽象了。陈焰不觉得核爆会区分人类的灵魂。在泽的语境中，灵魂应当具体指代某样东西。可是没有线索指明，它到底是什么。

　　他很陈言一样的东西，除了外表，还有什么？

　　“灵魂就是灵魂。”泽坚持。灵魂是每个生物独一无二的东西。他们有的很相似，就和陈言和陈焰一样，但只要仔细观察，一定有不同的地方。

　　人类能够分辨灵魂与灵魂的不同。但他们需要借助工具。

　　工具是很奇怪的东西。

　　人类的一切都要借助工具。

　　泽能够感受到一种电离辐射。不是陈焰散发出的，而是一种工具。

　　他就是靠这种散发电离辐射的工具在和她交流。

　　人类需要使用工具才能利用辐射，她不需要。

　　陈焰叹息一声，没什么有用的内容。他知道，如果不能完全理解泽的语境，他很难猜测出这个词语的含义。

　　“你为什么要找陈言？”陈焰话题一转，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眼前的奇特生物对陈言的态度很奇妙。甚至也因为他是陈言的哥哥，愿意主动和他交流。

　　除了他之外，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一个非人生物想要寻找陈言的下落。

　　“一个约定。”泽回答。紫色的飘带在水中自由的舒展。

　　这一定就是关键所在，陈焰生出些许期待。进入异种研究所后，事情的发展远比他设想中顺利太多。

　　“什么约定？”他写下这个问题。如果能从泽口中得到约定的内容，他说不定能找到陈言失踪的原因。

　　“我不相信你。”泽拒绝了陈焰。

　　“人类，你满口谎言。”

　　屏幕上的文字透露着冷硬。陈焰注视着文字意识到在一系列的沟通中，泽传递而来的只是文字，语气语调都是他自己脑补的。

　　她没有传递给他任何情绪。是她柔和又美丽的外表让他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泽对他的戒备很重。愿意与他交流，是因为他和陈言相似的灵魂。

　　她说他很臭，有血腥味。

　　她居然知道他曾是刽子手。

　　陈焰垂下头，那种被看穿的羞愧又一次笼罩了他。

　　笔尖在屏幕轻点发出声响，他只能用同样的手段回击。

　　“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杀了那个女人。”陈焰将文字传递给泽。

　　那女人死于强辐射。实验室内的设备也多因为这个原因故障。

　　“杀？”泽的回忆只有一个简单的单词。

　　这一次陈焰感受到了疑惑。这不是他擅自刻画的错觉。

　　“她死了。”

　　泽的的身体蜷缩起来。在水体中形成一个小小的紫色球体。

　　陈焰注视着她。她在愧疚的时候居然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眼前的一切让陈焰感到新奇。

　　泽是一种很简单的生物。她很聪明，却不会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

　　开心就是开心，愧疚就是愧疚，悲伤就是悲伤。

　　她很直接。

　　幸好她生活在水下。陈焰想，她一样简单直接的生物在地下城结局一定很悲惨。

　　周围的温度在变高，陈焰拽拽领口。手臂的刺痛源源不断的传来，他感受到莫名的恶心。

　　这种感觉像是辐射病发作的前兆。

　　“以前都没事。”

　　泽的话语在这一刻传递而来。陈焰压下恶心，翻译出这句话的含义。

　　受到身体的影响，陈焰烦躁起来。他要快些学德语了。这样的交流过程又繁琐又麻烦。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会死。”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控制人作为中转交流。

　　她特殊的生物电信号可以将读取调配人类大脑尚未被完全使用的部分。

　　泽解释不清具体的原理，她能这么做，也能控制这样做不会伤害到充当信号中转站的个体。

　　“放我离开。”泽给出反应，“如果你不是陈言，没有继续沟通的必要。”

　　“你杀了人，暂时会被管制。”陈焰编造一个理由，拒绝泽的要求。她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不择手段的事情他做过很多，欺骗一个异种或许匪夷所思，但也只是达成目的的步骤。

　　比起泽，他有更重要想东西想要守护。

　　“你说谎。”任何电讯号的变化都不可能隐瞒她。

　　“你可以自由离开。”陈焰点出事实。泽是穿过玻璃进入的异种研究所的。

　　虽然到现在他都无法理解她是如何穿越三层特种玻璃从海水中进入异种研究所的。

　　泽回避了这个问题。漂浮在水中的身躯拉远了和陈焰的距离。

　　“不想回答就问下一个问题。”陈焰抓住泽的情绪变化，他翻译出自己的问题：“你怎么做到和我交流的？”

　　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在岛上众多人中准确地找到他，将文字直接塞入他的大脑。

　　陈焰原本以为她离开的研究所，是在附近的海域完成与他的交流，可这一切都发生在培养仓中，甚至弄坏了研究所的设备。

　　泽并不害怕被困在研究所。她是主动找到这里的。虽然被陷阱诱捕，却始终没有展现出过激反应。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的事情。

　　“电磁波。”泽给出了答案，“生物电信号。”

　　泽的回答让陈焰露出错愕的神情。

　　“电磁波。”他低声重复这个词语，“电磁辐射。”

　　辐射无处不在。阳光也是一种辐射，人类能够见到的光，都是辐射的一种。只是在三战之后，人类口中的辐射、联合话里的诅咒多指核辐射，阿尔法射线之类的东西。

　　陈焰不了解具体内容。在新世界这些东西都是禁止普通人学习的，他对于这个内容的了解，多半来自道听途说还有猜测。

　　对于诅咒，他们只需要保留恐惧。

　　泽与辐射脱离不了干系。宁至不止一次强调X900系列就是行走的放射源。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泽的意念随后传来，“该你了。”

　　“你问吧。”陈焰不知道她想知道什么，他掌握的东西不一定比得上她。

　　这个念头似乎被泽接收。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饿了。”泽的反应超乎陈焰的预料。

　　他愣怔在原地，不由地轻笑一声。

　　这很合理，也很突然。

　　“我让人安排投喂。”在潜意识中，陈焰还是将泽与海洋中的浮游生物混为一谈，认为它的食物是腐殖质以及小型海鱼之类的东西。

　　泽的身体逐渐在水体中扩散，恢复到正常大小的百分之八十。

　　在重新回到大海前她难以恢复到完全态。

　　她所在的容器中的水体是人工配置的海水，不是真正的海水。这是让她感到不适的原因之一。

　　“我的食物不是海鱼。”

　　海鱼完全无法提供她需要的能量。生物链的能量转化十分低效。

　　“那你吃什么？”陈焰认为，以异种研究所的实力，饲养泽肯定不成问题。对他而言，从泽这里直接获取信息，肯定比冒着暴露的风险询问研究所内的工作人员更方便。

　　“辐射。”

　　陈焰抬起头。

　　她补充：“核辐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