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母亲正在打包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也就是一些破旧的衣物罢了,她们本来也没什么值钱的家当。
艾莉娜只是坐在床上盯着墙上的影子,也不动手帮忙,眉头皱的很紧,嘴撅得老高,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忽明忽灭的烛火中,砖墙上的黑影凭空放大了无数倍,随着火光的摇曳而变幻出各种诡异的形态来,看起来就像张牙舞爪的恶魔。
房间里的气氛沉闷的有些压抑。
箱子里位置似乎不够了,母亲低下身子,拢了拢耳边垂落的碎发,她试图挑出一个不那么紧要的东西,好腾出空间来放别的。
当艾莉娜看到她从箱子深层把那朵木雕玫瑰拿出来的时候,她的怒意到达了顶峰。
那朵玫瑰是父亲送母亲的!
艾莉娜恼怒地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看到母亲回头,她便冷冷地宣布,“我不跟你去勃宁勒。”
在父亲死后的第一个春天,母亲改嫁了,对方是一个不上不下的贵族,封号普瓦图伯爵,拥有封地,但与王室没有亲缘。
勃宁勒便是普瓦图伯爵的领地。
母亲并没理会她发脾气的言论,只是神情有些怀恋地摩挲着手里的玫瑰。
见状,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又重重的踢了椅子一脚,这一脚反倒把她自己踢痛了,但她忍住疼痛,梗着脖子喊:“你明明知道我讨厌贵族!”
母亲把玫瑰放到一旁的床头上,仿佛它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物件,对她胡乱发脾气的行为也习以为常,不以为然地说,“别闹了,早点回房间睡吧。”
她感到一阵无力。
她知道,不管她的意愿如何,她跟着母亲去勃宁勒已经成了定局。
她不可能留在内卡了。
美丽又富饶的内卡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它隶属于皇亲贵胄杜兰公爵。
曾经,她和所有内卡的平民一样,为自己的领主是杜兰公爵而感到自豪,公爵公正严明,把领地治理的井井有条,所有平民各司其职。而且公爵地位崇高,极受国王的宠爱,据闻公爵的小女儿席琳·赫尔茨便与小王子有婚约。
但平民与贵族之间的隔阂注定了他们只能看到表象。
艾莉娜多次与赫尔茨们接触后,便认清了他们高贵身份下的低劣本质。
他们虚伪、高傲、堕落又放纵。
令人厌恶。
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贵族。
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歇斯底里质问过母亲,甚至想说服她改变心意,但母亲只会说些“你还小,你不懂”诸如此类的说辞敷衍她,她不可能改变母亲的决定。
她烦躁的咬着嘴唇,转身去了艾德里安的房间。
艾德里安是她的弟弟。
遗传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你以为自己会中和父母的特点,但大多情况下都是你长得都更像其中一方。
譬如她就像母亲,而艾德里安像父亲。
母亲年轻时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黑发绿眸的冷美人把内卡的小伙子们迷得神魂颠倒,父亲常说,娶了母亲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
而她和母亲长的极像,以前她也对此颇为沾沾自喜。
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哭声。
艾德里安对自己被留在内卡感到十分不安,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但他不能去勃宁勒,即使母亲和伯爵的婚姻已经登记在册,但麻烦的是伯爵没有儿子,王国规定男性继承权优先女性,倘若艾德里安成为伯爵的继子,他便会成为伯爵最有力的继承人。
这明显与伯爵的利益冲突。
但艾莉娜不一样,她如果过继到伯爵名下,也不可能越过伯爵的亲生女儿继承爵位,但她也算是个贵族小姐,倘若未来能嫁给一个贵族,还能帮普瓦图家族扩大裙带利益。
艾莉娜当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这是母亲对他们解释的,为了让她机灵一点,也为了打消艾德里安的忧虑。
但麻烦的是,艾莉娜听懂了母亲的意思,艾德里安却不懂,他还太小,一心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门开了,艾德里安纯净的蓝眼睛噙满了泪水,一边抽抽噎噎地抹着泪水,一边故作坚强地憋气止住眼泪。
她并不擅长安慰人,但今天已是临行前夜,明天一早又有马车来接,恐怕以后很久都不能见到面了。
但她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她不需要叮嘱艾德里安天冷穿衣,按时吃饭,那些是母亲的工作,她也不可能欺骗艾德里安她们很快就回来,因为事实上她们很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看他。
想了想,她揉了揉弟弟亚麻色的卷发,“扫墓的时候我们会回来。”
显然艾德里安对这句话十分信服,他点点头,看起来好受了一些。
母亲把艾德里安托付给了邻居照顾,母亲在内卡的亲人大多离得较远,父亲本不是内卡人,亲戚更不在内卡。而邻居弗兰克一家都是很好的人,他的儿子也正值盛年,今年刚娶妻,妻子看起来热情和善,他们对母亲的请求没有任何推拒。
而且艾德里安自己也能照顾自己,只是有成年人时不时的照看一下要稳妥一些。
见他情绪没那么低落了,她便轻轻伸手挠他痒痒,“你都多大了,还哭成这样?”
艾德里安忍不住破涕为笑,转而伸手挠她的腰侧,她也被痒笑了。
姐弟二人嬉闹着,暂时把离别的悲伤放在了脑后。
第二天临走之前,艾莉娜偷偷溜进母亲的卧室,把那朵木玫瑰带了出来,用绳子系住枝茎绑在了腿上,被麻布长裙一遮,谁也看不出来里面还放着东西。
她不忍看到父亲的心意被如此轻易的搁置。
在内卡她经常路过杜兰城堡,它高高地伫立在陡峭的山崖边上,围着厚厚的石墙,高耸的尖顶与天空相连,墙上的箭塔令人心生畏惧,有时她会驻足一会儿,想象上面的风光是不是会很美,有时她在山下不想过多停留,感觉这高大沉重的石堡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所以当抵达勃宁勒时,她对完全不同于杜兰的景色感到有几分惊喜。
普瓦图堡临海而建,地处海湾的凹口处,两面环山,古堡正对着狭小的出海口,景色与地处内陆的内卡完全不同。
这是她第一次看海。
因为是海湾,所以海平面并不算开阔,波光粼粼的海面,一层层泛着白沫的浪花,此时夕阳下沉,海水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蓝,反而呈现出一种明亮的金色。
就像一滴金色的眼泪。
她放下车帘,此时马车从山间的小路缓缓驶入普瓦图堡,守门的护卫扫了一眼马车上的家族纹章后便摆手放行。
城堡的内部是超出她认知的奢华,大厅极为宽阔,高高的穹顶上垂着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灯座上根根长烛齐齐燃烧着,两旁的大理石廊柱有着金色的纹路,墙上挂着巨副精美油画,她低头便看见明亮如镜的地砖上映着自己灰扑扑的影子,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脚。
母亲之前已在普瓦图呆过许久,这时也端出了女主人的作态,她竟不知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人看起来会如此陌生。
训练有素的仆人齐齐站在大厅旁等候,管家筛选出一些有资历的女仆让她挑一个作为贴身女仆,她从中选了一个看起来低眉顺眼的同龄少女,名叫玛丽。
玛丽被点到时是有几分不敢置信的,比起有些唯唯诺诺的她,一般的贵族更喜欢看起来自信大方的仆人,以便维持主人的体面。
她知道这位新小姐曾经是个普通的平民,在这位新小姐抵达城堡之前,仆人之间便已议论开了,与那些对服侍一个平民感到掉价的仆人不同,她憧憬着自己能成为新小姐的贴身女仆——那是一个仆人能看到的最高的位置,但她认为自己很难从女仆中脱颖而出。
此刻她觉得自己有些幸运,也许正因为小姐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贵族,她才有幸获得她的青睐。
虽然心里已翻起惊涛骇浪,但她谨记仆人的准则,绝不能在主人面前显露多余的情绪,所以她面容平静的带领小姐去早早备好的房间,帮小姐沐浴更衣。
小姐换上精美的华服之后,美丽又高贵,完全看不出是平民出身,就和新任伯爵夫人一样。
如同一块蒙尘的宝石,擦去上面的灰烬之后,便显露耀眼的光芒来。
她真诚的赞叹:“我从未见过比小姐更美的人。”
艾莉娜听着玛丽的恭维,并没有多做反应。从小到大她听到类似的言语数不胜数,已经麻木了。
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身段高挑,本就纤细的腰肢被鲸骨束腰收的更细了,肩部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披在肩上黑色长发比绸缎还要闪亮,雪肤红唇,剔透的绿眸在墨绿绸裙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纯净了。
冷艳的面孔中带着独特的风情。
亨利·赫尔茨曾对她说,她有一种别样的、诱人堕落的气质。
她觉得他在放屁,在一个肮脏的人眼里无论她如何冰清玉洁都是徒劳,他们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亨利·赫尔茨,是杜兰公爵的长子,也是爵位的第一继承人,他早早与另一古老家族的小姐结了婚,他们婚礼的那天内卡的道路被贵族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她那时远远的看着贵族盛大的婚礼,从来没想过自己与他能有交集,直到那件事情发生——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镜中少女的神情更加冰冷。
她曾经也对自己的美丽感到骄傲,但现在她已明白,有时美貌并不是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直接重写了。
一个是改人称,有人说第一人称很雷。
另一个就是我觉得自己写偏了,这个故事的初衷是写一个非常规意义的女主,她很任性,被惯坏了,有点愚蠢,有点恶毒,有一种天真的残忍,外表美丽但是内心空虚,爱慕虚荣,但是我发现我的女主并不像我想的那么有个性,遂怒而锁文。
重写的决定对我来说很艰难,我是个萌新,写文的速度达不到大佬那么快。算上存稿六万字,说删就删了,现在就没有存稿了,日更也很难保证。
感谢追文的小可爱,希望能给你们呈现更好的故事。
情节和人设都有变化,大家尽量当一个新故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