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中毒文-琴牵四世》神仙姊姊

79、黑鬼煞

　　江沅对小二喊道：“拿一条生鱼上来。”
　　小二从愣怔中回神，迟疑了一下，这才回过神去厨房拿鱼。听到鱼，梁不材浑身僵硬得犹如一块铁板，只能任由人单手拖着他，一步一步地走。
　　江沅找到一间空房，便将手里的梁不材扔了进去。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不一会，小二把一条死鱼送来了放在桌子上。梁不材两眼都紧紧盯着它，仿佛它下一刻就扑过来。回想方才短短一段时间内是如何受制于人的，心道江沅对该怎么治他真是了若指掌。
　　江沅则慢慢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半晌，两厢静默无言。这杯茶热气腾腾，他还没有喝一口，忽然把它狠狠摔到地上。
　　江沅微扯嘴角，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从小到大，江沅不知看过梁不材多少次看见鱼狂奔的恶态，对旁人嘴硬尚可，对这个再知根知底不过的，却狡辩不得了。这是比龙吟验身更难过的一关。
　　梁不材诚恳地道：“我不知道要对你说什么。”
　　江沅轻声道：“你果真是不知悔改。”
　　他们从前对话，经常相互拆台，反唇相讥，梁不材不假思索道：“好了不起啊！家大势大就是行啊！随便打人啦！啧啧啧！”
　　江沅怒极反笑：“好，还不承认，那我们就看看，究竟毫无长进的是谁？”
　　他坐在桌边不动，把鱼提起来靠近他！
　　同处一室已经让梁不材浑身冷汗，对上那只死鱼眼，他从脚底到头顶都阵阵发麻。　　忽然，江沅侧目道：“你叫谁？”
　　梁不材三魂七魄丢得七零八落，根本不记得方才自己是不是叫了什么人，直到江沅放下鱼，这才勉强回魂，呆滞片刻，猛地扭过头去。江沅则离开了座位。他腰边斜插着一条马鞭，他将手放在上面，俯身去看梁不材的脸。顿了片刻，直起身来，道：“说起来，我倒是忘了问你，你什么时候跟云净初关系这么好了？”
　　梁不材登时明白，刚才他无意中脱口而出叫了谁的名字。
　　江沅森然笑道：“上次在世外桃源，他为护着你做到那个地步，可真教人好奇为什么。”
　　须臾，他又改口：“不对。云净初护的倒不一定是你。毕竟你跟你那条忠公狼干过什么好事，世外桃源云氏不会不记得。他这种人人吹捧赞颂的端方严正之辈，岂能容得下你？或者说他现在还不知你的身份，只是对这世你有什么特殊想法？要不然前两世怎么没见他出来护着你？”
　　他言语刻薄阴毒，句句似褒实贬，意有所指，梁不材听不下去了，道：“注意言辞。”
　　江沅道：“我从不注意这个，难道你不记得了？”
　　梁不材嘲道：“那倒也是。”
　　江沅反将一军，神色又愉悦起来，冷笑道：“四世了，你居然还有脸投胎转世，江家一百条人命，全是拜你所赐。你别忘了，他父母怎么死的！”
　　梁不材猛地抬头：“我没忘！我只是……”
　　“只是”后面，却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江沅道：“只是什么？说不出来？没关系，你可以回荷塘月色，跪在我父母灵前，慢慢地说。”
　　梁不材平定心神，思绪急转，思索脱身之策。他虽然想回荷塘月色看看，可想回的，却不是如今这个面目全非的荷塘月色！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近，房门被拍得砰砰作响。有人在外喊：“家主！”
　　江沅扬声道：“干什么！”
　　木门一开，那人道：“刚有人来报，说发现类似人间阎王的凶尸。”
　　江沅眉头一抽，手一下子按到了剑上，神色肃杀：“谁来报的，人在哪里！”
　　那人道：“一个少年，刚刚朝南边追过去了”
　　脚步声远去。见江沅转身，梁不材忙作出一个糅杂了“大惊失色”、“秘密被拆穿”、“怎么办祝昊被发现了”的复杂表情。这少年估计是金麟，江沅素知广陵琴魔与人间阎王常同行作乱，原本就怀疑祝昊在附近，听了金麟的说辞心中已信了六分，加上梁不材神情配合，又信了两分。再者他一听到祝昊的名字就火冒万丈，气冲上头，哪里还有空怀疑。他胸口快被戾气撑爆，扬了扬鞭子，抽在梁不材身边的地面上，恨极了：“还真是条听话的好公狼！”
　　梁不材道：“他早已是个死人，我也死过一次，你究竟还要怎样？”
　　江沅拿鞭子指他道：“怎样？他再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当年他没灭成，很好！今天我就亲自灭了他。我这就去把他烧了，挫骨扬灰撒在你面前！”
　　他摔上房门扬长而去，去大厅嘱咐：“把里面那个人给我看好了。他说什么都别信，都别听！不要让他发出声音，要是他敢吹哨子或者吹竹管，你先堵他的嘴，堵不住就直接砍了他的手割了他的舌头！”
　　梁不材心知江沅这几句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在威胁他别搞鬼，不带上自己则是警惕他同行会趁机操控祝昊。又问了几句具体方位，带了一半的人手，这便去追并不存在的祝昊了。
　　多等了一阵，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不好了，你们家家主遇到凶尸，快抗不住了。”
　　诸名门生不敢耽搁，赶紧出去帮忙。须臾，房门被打开，金麟探进头来，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梁不材坐起身，他举起一指竖在唇前，轻轻走进来，把他身上绳子給解了。
　　金麟小声道：“走。”
　　南云江氏的门生都被他一通乱指，支得七零八落，两人蹑手蹑脚翻窗翻墙走了。出了这家客店，一阵悄无声息的狂奔。奔入一片树林，梁不材听到身后异样声响，回头一看，肝胆俱裂：“它怎么也跟着？！你叫它走开！”
　　金麟两声短哨，雪狼哈哈地吐着长舌，呜呜低叫，尖耳耸动两下，垂头丧气地转身跑了。他轻蔑地道：“真没出息。小雪从来不咬人的，不过是样子凶猛罢了。这是受过严训的雪狼，只撕咬邪祟。你当它是普通的公狼么？”
　　梁不材：“打住。你叫它什么？”
　　金麟：“小雪。它的名字。”
　　梁不材：“你给公狼取这种名字？！”
　　金麟理直气壮道：“这名字有什么不对？他这一身雪白的毛，又是雪狼，叫小雪有什不对，难道叫小白？小白烂大街了。”
　　梁不材拒绝：“不不不，问题根本不在颜色和品种的问题！——你这取名字的方式跟谁学的？！”金麟道：“男儿不拘小节，你纠缠这个干什么！好了！停下，你得罪了江家家主，非去半条命不可。现在我放你走，咱们扯平了。”
　　梁不材道：“你知不知道江家家主为什么要抓我？”
　　金麟道：“知道。他怀疑你是琴魔呗。”
　　梁不材心道：“这次可不只是‘怀疑’了，他抓对人了。”又问：“那你呢？你不怀疑？”
　　金麟道：“你是不是琴魔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你当年杀得也是以前金家得人，跟我们现在的金家有没多大关系。再说了，据说姓江的又不是断袖，可你，居然还敢纠缠……”
　　他没说出纠缠谁，一脸恶寒地打住话头，做了个扇风送瘟神的手势：“你赶紧走吧”
　　说完，金麟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回头又道：“你站着干什么？还不走，等江家家主回来来抓你？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更不要指望我对你说些肉麻的话。”
　　梁不材负着手踱上来：“年轻人，人这一辈子呢，有两句肉麻的话是非说不可的。”
　　金麟道：“哪两句？”
　　梁不材道：“‘谢谢你’，和‘对不起’。”
　　金麟嗤道：“我就不说，谁能拿我怎么样。”
　　梁不材道：“总有一天你会哭着说出来的。”
　　金麟“呸”了一声，梁不材忽然道：“谢谢。”
　　金麟一怔：“什么？”
　　梁不材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他狂摆手一阵，哼道：“也没什么。你救过我，我....我也骂过你....我....”
　　梁不材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然色变，愕然道：“江沅？你来了！”
　　金麟原本骗了江沅就心虚，一听这个名字，连忙转身去看，梁不材趁机一个手刀劈在他脖颈上。把金麟平放到地上，拉起他裤管，察看他腿上的黑鬼煞。使了一些法子，都不能让它褪去，心知棘手，半晌，一声叹息。
　　不过，有些黑鬼煞虽然他化解不了，但却可以把它们转移到自己身上。
　　金麟过了一阵才悠悠转醒，摸摸脖颈，还残留着痛感，气得当场拔剑跃起：“你竟敢打我，我爹娘都没打过我！”
　　梁不材抱头冲他背后叫道：“啊！玄尊！”
　　金麟最怕云净初，虽然是自己家舅公，吓得不轻，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道：“你这个死断袖！可恶的疯子！我记住了！这事没完！”
　　梁不材在他身后笑得喘不过气，等到金麟跑得没影了，他胸口闷闷的发痒，咳嗽一阵，突然耳朵里听到一声声女子的呼唤，
　　“江郎.....”
　　“江郎.....”
　　梁不材四处看了看：“谁，谁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