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中毒文-琴牵四世》神仙姊姊

58、誓师大会

　　最近几个月，外面又出现了凶尸杀人案，矛头直指万鬼窟，外面对广陵夜魔讨伐声越来越大，扬言不交出祝昊，将血洗万鬼窟。来了几批修士，全被祝昊杀光，还有金家的金子钰，不知怎么中了什么咒，全身烂的跟莲蓬似的，也归于江风吟。
　　一批死掉，一批又来，天下修士已经无法容忍万鬼窟的存在。现在的仙圣正在征集修士，准备清剿万鬼窟。
　　江风吟本不在意，可是脖子一侧微微一痛，似乎被一根极细的针扎了一下，周身一麻。他方才心神恍惚，失了警惕，这感觉传来后，好一阵才知不妙，可人已经不由自主地歪到了石床上。先开始还能举起手臂，可很快的，连手臂也摔到了床上，全身都动弹不得了。
　　祝婆婆缓缓收回右手，道：“……对不起。”
　　原本以她的速度是决计刺不中江风吟的，可方才的江风吟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这一针扎得狠，扎得江风吟脑子也稍稍冷静了些，喉结上下滚动一轮，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
　　祝婆婆和祝昊对视一眼，一齐站到他身前，对着他，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礼。
　　见此情此景，江风吟心中升腾起一股狂躁的不安，道：“你们要干什么？究竟想干什么？”
　　祝婆婆道：“刚刚我们正好在商量。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
　　江风吟道：“商量什么？别废话，把针拔了，放开我！”
　　祝昊缓缓从地上站起身，仍是低着头，道：“婆婆和我，商量好了。去日不落城，请罪。”
　　“请罪？”江风吟愕然道：“什么请罪？负荆请罪？投案自首？”
　　祝婆婆神色看似平静地道：“嗯，差不多。兰陵金氏派人来万鬼窟山下喊话了。”
　　江风吟道：“喊什么话？不要打一掌说一句，一次说个清楚！说完！”
　　祝婆婆道：“兰陵金氏要你给个交代。这个交代，就是交出祝昊氏余孽的两名为首者。尤其是我们家公子”
　　“……”江风吟道：“我警告你们两个，赶紧把这根针拔下来。”
　　祝婆婆继续自顾自道：“祝昊氏余孽的为首者，也就是我们了。听他们的意思，只要你交我们出去，这件事就当暂且过了。那就再麻烦你躺几天好了。这根针扎在你身上，三天效用就会消退。我叮嘱过你四叔他们了，会好好照看你。如果这三天里有什么突发状况再放你出来。”
　　江风吟怒道：“现在已经够乱了！你们两个少给我添乱。请个狗屁的罪，我让你们这么做了吗？拔下来！”
　　祝婆婆和祝昊垂手站着，他们的沉默如出一辙。江风吟的身体无力，奋力挣扎无果，又没人听他的话，一颗心也忽然无力了。
　　他吼也吼不了，动也动不得，哑着嗓子，道：“你们去日不落城干什么？那个莲蓬咒根本不是我下的……”
　　祝婆婆道：“可是他们已经认定了是你。”
　　江风吟努力想着应对的法子，忽然心头一亮，道：“那就找出真正的下咒者！金子钰肯定找过咒术师，这种恶诅的处理方法一般是给它打回去，反弹到施术者身上。就算没法全部反弹，也能反弹一部分。只要找谁身上有同样的恶咒痕迹就行了！”
　　祝婆婆道：“没用的。”
　　江风吟道：“怎么没用？”
　　祝婆婆道：“人海茫茫，上哪里去找呢？难道要在没座城的每一条路上都设个关卡，让所有的人都脱衣检查吗？”
　　江风吟胡乱道：“为什么不行？？”
　　祝婆婆道：“谁肯帮你设这些关卡？而且你要找到什么时候？十年八年或许能找到，但他们愿意等吗？”
　　江风吟道：“可是我身上没有恶诅痕的反弹痕迹！”
　　祝婆婆道：“今日截杀的时候，他们问过你了吗？”
　　江风吟道：“没有。”
　　祝婆婆道：“是了。没问你，直接下杀手了。懂了吗？不需要任何证据，也不需要你来找出真相。你身上有没有恶诅，根本不重要。你是夜魔，你是鬼道之王，你精通邪魔歪道，就算没有反弹痕迹也不奇怪啊。而且你可以不用自己动手，你可以派你的祝昊狗喽啰走狗动手啊。反正就是你，你没法抵赖的。”
　　江风吟骂了一声。
　　祝婆婆静静听他骂完，道：“所以，你看。没有用的。而且事到如今，莲蓬咒是谁下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朱厌谷那三百多人确实是我们家公子杀的。”
　　江风吟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他自己都想不出“可是”什么。想不出要用什么理由来推辞，要用什么借口来开脱。
　　他道：“……可是要去也是该我去。纵尸杀人的是我。为什么凶手不去，却要一把刀去？”
　　祝婆婆道：“这样岂不更好。”
　　江风吟道：“好什么好？！”
　　祝婆婆淡声道：“江公子，咱们都清楚。祝昊是一把刀，一把让他们害怕的刀，但也是一把他们用来作为攻击你的借口的刀。我们去了，你没了这把刀，他们，也就没有借口了。这事儿，也许就完了。”
　　江风吟怔怔的看着她，忽然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怒吼。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江沅总是对他做的一些事情流露出极度愤怒的情绪，为什么总是骂他有英雄病，为什么总恨不得暴揍一顿打醒他。因为这种看着旁人非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非要自己去承担糟糕的后果、劝都劝不住的感觉，实在是可恨至极，可恶至极！
　　江风吟道：“你们究竟懂不懂？去日不落城请罪，你们两个，尤其是祝昊，会是什么下场？你不是最心疼你家公子的吗？”
　　祝婆婆道：“什么下场，都是他应得的。”
　　不是的。根本不是祝昊应得。而是他应得的。
　　祝婆婆道：“反正算起来其实我们早就该死了。这些日子，算是我们赚的。”
　　祝昊点了点头。
　　他总是这样，旁人说什么都点头，表示附和，绝不反对。江风吟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他这个动作。
　　祝婆婆忽然伸手，在江风吟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祝婆婆道：“话说完了，交代清楚了，也道过别了。那，就再见了。”
　　江风吟道：“不要……”祝婆婆打断道：“这话我没对你说过几次，不过到今天了，有些话总得要说的。今后真的就没机会了。”
　　江风吟喃喃道：“……婆婆放开我……”
　　祝婆婆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江风吟躺足了三天。
　　祝婆婆的计算确实没错，整整三天，不多一刻，不少一刻，三天一过，他便能动弹了。
　　先是手指，再是四肢，脖子……等到全身几乎僵硬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之后，江风吟从台阶上一跃而起，冲出了无名洞。
　　那群祝昊家的人们这三天似乎也没合眼，沉默地坐在那间大棚子里，围着桌子坐着。江风吟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一路狂奔，冲下了万鬼窟。
　　一口气冲下山后，他站在荒野之中，喘着粗气，弯腰双手撑住膝盖，好容易才直起腰。然而，看着杂草丛生的数道山路，却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了。
　　万鬼窟，他刚刚才从上面下来。
　　荷塘月色，他已经一年没有回去了。
　　日不落城？
　　三天已过，此时再去，能看到的，怕是只有祝婆婆的尸体，和祝昊的骨灰了。
　　他愣愣地站着，忽觉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可去。
　　更不知道要做什么。
　　蓦地，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这个念头，三天之中，被他反复否决过，但还是反复出现着，挥之不去。
　　祝婆婆和祝昊自己走了，也许，其实他心底对此是庆幸的。
　　因为这样，他就不必为难究竟应当做什么抉择了。因为他们已经主动代替他做了抉择，解决了这个麻烦。
　　江风吟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低声对自己吼道：“想什么？！”
　　脸上火辣辣的，终于把这可怕的念头压了下去。转而改想，无论如何，好歹要把祝昊氏主仆二人的尸体骨灰拿回来。
　　于是，他最终还是朝瑶池的方向奔去了。
　　江风吟若是想无声无息地潜入一个地方，并不难。瑶池很是安静，竟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重重把守。四下搜索半天，并未见到可疑之处。
　　江风吟又失去了方向，开始稀里糊地乱走，神志不清，一刻不停，不知走过了几座城，忽然看到一堆人聚在一堵城墙前，议论纷纷，气氛热烈，群情激奋。
　　江风吟原本是无视了这些人的，可走过去时，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低低的“人间阎王”三个字。他顿时驻足，凝神细听。
　　“人间阎王也真是凶残……说是来请罪，又忽然发狂，在日不落城又大开杀戒啦！”
　　“幸好当天我没去！”
　　“不愧江风吟教出来的狗，见人就咬。”
　　“这江公子也真是。控制不住就不要瞎炼，炼出来条疯狗也不拿链子拴好，迟早有一天遭反噬。照这个趋势我看那一天不远了。”
　　江风吟静静听着，指节和面上肌肉都微微抽搐。
　　“兰陵金氏好倒霉啊。”
　　“世外桃源云氏才倒霉呢！杀的那三十几个人里大半都是他们家的，明明他们只是来助阵平息事端的。”
　　“好在终于把人间阎王焚毁了，不然一想到有这么个东西成天在外边晃，还时不时发一发疯，真是睡觉都不安稳。”
　　有人啐道：“祝昊狗就是应该有这样的下场！”
　　“人间阎王已经被烧成渣了，这下江风吟总该知道厉害了吧？我听好些准备去参加这次誓师大会的家主都放话了。痛快！”
　　江风吟越听，面上神情越是淡漠。
　　他早该明白如此的。无论他做什么，这群人的嘴里，永远不会有半句好话。他得意，旁人畏惧；他失意，旁人快意。
　　横竖都是邪魔歪道，那他一直以来的坚持，究竟算什么？为的又是什么？
　　只是，他眼神中的寒意越是彻骨，心头那一把狂怒的业火，就烧得越旺。
　　一人得意洋洋，仿佛他在这中有着莫大的功绩，道：“是啊，痛快！他今后若是老老实实缩在那破山岗上夹着尾巴做人倒也罢了，要是还敢出来抛头露面？嘿，只要他一出来，就……”
　　“就怎么样？”
　　正议论得热火朝天的人们闻声一怔，齐齐回头。
　　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眼下晕着两道乌色的黑衣青年站在他们身后，冷冷地道：“只要他敢出来，就怎么样？”
　　眼尖的人看到了这人抱着魔琴，登时大惊大恐，脱口而出：“琴魔。是琴魔！”
　　琴魔江风吟，竟然真的出来了！
　　刹那间，人群以江风吟为圆心，空出了一大片地，朝四下逃窜开来。江风吟吹出一声凄厉尖锐的口哨，这些人忽觉身体一沉，尽数趴到了地上。战战兢兢回头一看，发现所有人、包括自己的背后，都沉沉压上了数只形态不一、口垂鲜血的阴灵！
　　在一地东倒西歪、动弹不得的人群中，江风吟不疾不徐地穿行着，边走边道：“咦，你们怎么啦？方才在背后谈论我，不是很嚣张的吗？怎么到了我面前，又是五体投地的另外一幅嘴脸了？”
　　他走到刚才言语最刻毒的那人身旁，猛地一脚踩上他的脸，哈哈笑道：“说啊？怎么不说了？——侠士，你究竟要把我怎么样啊？！”
　　那人被他踢得鼻骨断裂，鼻血狂飙，惨叫不止。数名修士在城墙上方观望，想帮忙又不敢上前，远远地隔空喊话道：“江……江公子！你若是真有本事，你怎么不去找誓师大会的那些大家族大家主们？跑来欺负我们这些没有还手之力的低阶修士，算什么本事？”
　　江风吟又是一声短哨吹出，那名喊话的修士忽觉有一只手猛地拽了他一把，从城墙上方跌落下来，摔断了双腿，长声惨嚎起来。
　　哀嚎声声中，江风吟面不改色地道：“低阶修士？因为是低阶修士，我就必须要容忍你们吗？既然敢说，就要敢承担后果。既然知道自己是微不足道、贱如蝼蚁的杂碎，怎么不懂管好自己的嘴！”
　　众人面如死灰，噤若寒蝉。半晌，江风吟没再听到一句闲言碎语，满意地道：“对了，就是这样。”
　　说完又是一脚，将编排得最起劲的那人的口牙踹落了半边！
　　血溅满地，无人不战栗色变，那人早已痛得晕了过去。江风吟低头将靴子底的血迹在地上碾了碾，碾出几个血淋淋的足印，端详一阵，淡淡地道：“不过，你们这些杂碎倒是说对了一件事。跟你们这种人浪费时间，没什么意思。让我去找那几家大的吗？很好，我这就去，跟他们清算清算。”
　　他一抬头，看见了城墙上贴的那张巨大告示。方才这群人，就是围着这张告示在讨论。
　　告示最上方，写的是“誓师大会”四个字，内容是以兰陵金氏、洛阳战氏、南云江氏、世外桃源云氏为首的四大家族，要在凤兮山祝昊氏被废弃的仙府日不落城的废墟之上，将祝昊氏余孽的骨灰飞洒，同时誓师，与占据万鬼窟的琴魔势不两立。
　　日不落城，誓师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