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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随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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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边塞冬日白雪皑皑,莽莽大山绵延万里,北风呼啸,脚下寒风肆虐,一万铁骑和战士静默在荒丛里,风雪所经之处将他们刻成素白的冰雕,一动不动。
红日从远方的地平线上冒出了头,徐轶看了眼时辰,卯时起灶,朝杨飞点了点头交换了眼色。
忽然冲锋号声响彻云霄,瞬间万蹄齐发驰骋沙场,狼烟滚滚战旗猎猎,将士们像海潮一般奔涌向前,喊杀声振聋发聩,刹那间地表如同山崩地裂,塔芬的战士们听了毛骨悚然,大将稳定军心:“他们只有一万人,我们是他们的二倍多,有什么好怕的!拿起武器给我上!”
两军交战,场面混乱不堪,徐轶骑着通体漆黑的宝马,冲在队伍的最前面鼓舞士气,他举起长.枪,一路疾行一路杀敌,带着大徐的战士们一往无前。
慕王亲自上阵杀敌的消息很快传开了,这个让对手听了闻风丧胆的男人好似一夜之间从盛平飞到了边塞,徐轶给西北军打了一针强心剂,吃了一颗定心丸,塔芬则人心惶惶,军心涣散,被大魔王支配的恐惧仿佛就在昨日,他们甚至放弃了抵抗,而是四处逃散,很快兵败如山倒。
时隔一个月,西北再次大捷,重挫敌军。
塔芬大败,残余部队逃至介河以西,刚吃进去没多久的一块肉终于不情不愿的吐了出来。
驻地,天晴。
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消融,雪水淌了一地,将士们休整军备,一场胜仗打完,打散了长达一个月的低迷气氛,激战过后终于迎来雨过天晴。
徐轶在军帐里和杨飞研究地形,副将来报,军营外有人求见,孤身一人,油嘴滑舌,狼狈落魄。
杨飞对此见怪不怪:“是不是当地无家可归的百姓?想从军的如果身体条件允许,先在后勤跟一段时间。”
副将:“看着不像当地人,皮肤雪白,人长得也水灵,他说自己几经艰辛,专门跋山涉水来找王爷。”
徐轶盯着地形图,眼睛一眨不眨,问:“谁?”
“裴诗淮。”
徐轶抬起了头。
裴诗淮被两位战士带着经过壕沟和箭塔,一路左顾右盼,叽叽喳喳的进了军营,一个个帐篷分散在四处,营地里的战士们各忙各的,整理刀盾、铠甲和干粮,匆匆扫他一眼,还以为他是当地的路导。
裴诗淮掀起帐帘,和徐轶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徐轶穿着明光铠和飞云战靴,关节处还戴着轻便的合金甲胄,身上泛着冷器的光泽,他威风凛凛,薄唇轻抿,锐利的黑眸冷静而克制的审视着视线里的一切。
裴诗淮瞳孔微微放大,继而紧缩。
徐轶的帐篷里很空旷,正中央挂着大徐的战旗,徐轶和杨飞围在案台前看地图,神情严肃。
“你怎么来了?”徐轶开口问道。
他的语气很淡,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如同四周冷冰冰的内景。
看到徐轶后,裴诗淮的心落了地,接连几日赶路的疲惫烟消云散,嘴碎的他一时竟无言以答。
他眼巴巴睁眼看着徐轶,似乎想把徐轶吃了。
徐轶的脸色看上去如常,语气里则带着嗔怪:“这里是军营,我来打战,你来凑什么热闹。”
裴诗淮左右各扫了一眼,杨飞遣散了副将和两个小将,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裴诗淮收起一副风尘仆仆和别来无恙的模样,感情抒发够了,脸色突变皱起了眉:“王爷为何现在来西北?朝中此时斗争激烈,千钧一发,王爷一走,岂不是拱手让人,睿王一家独大,等你再回去,就要变天了。”
徐轶:“边疆不可不守,这里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如果我在盛平玩弄权术,为了一己私欲而让西北的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心里过不去,所以我来了。”
徐轶眼神坚毅,脸上的棱角在兵器的映射下浮着一层冷光,裴诗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轻轻说:“我为心里的明君而来。”
徐轶难得脸上露出了半点笑意,“我想要的是天下安康,先铲除外患,再解决内忧。”
睿王这段时间势必会蹦哒,裴诗淮犯愁,但他没和徐轶详说此事,徐轶只需安心打战,没必要为杂事分心。
他瞬间切换成笑脸盈盈的模样,好奇打量四周,问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我睡哪里?”
杨飞被问住了,军中已无多余的帐篷,只能让他委曲求全和人一起住,但和谁住是个问题。
徐轶看杨飞脸色为难,不知所措,开口道:“给他在我帐里支个床。”
裴诗淮和杨飞面面相觑,杨飞思来想去裴诗淮确实不好安置,没人打仗的时候想带着一个战力几乎为零的渣渣。按裴诗淮这副欠打的样子,估计没人想和他住一起,还要担心战士们被他带坏……
徐轶看两个人眉来眼去,问:“你们有异议吗?”
杨飞不搭话,有点不乐意,裴诗淮也不言语,意外来的太快,两个人撑不住了,裴诗淮才痛快答应,拍了拍杨飞的肩膀说:“杨将军,麻烦了。”
杨飞:“……”
军中严格执行作息时间,到了晚上,除了站岗的士兵,全都进了帐篷睡觉,裴诗淮的床支在徐轶对面,不得不说,和主将睡一个帐篷既有安全保障,还宽敞舒适,唯一不适的地方可能是二人间尴尬的关系。
裴诗淮睡不着觉,来回反复的翻身。
窸窣的声响吵得徐轶也难进入梦乡。
裴诗淮正辗转难侧,徐轶说:“你来只是为了劝我回朝和睿王争权夺利的吗?”
冬日严寒,外面一片苍白,天寒地冻,帐篷里烧着炭火,裴诗淮缩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耳尖一动反问徐轶:“边疆有萧大将军在,王爷还不放心吗?”
徐轶没有说话。
裴诗淮翻了个身面朝徐轶:“你不放心。”
沉默半晌,徐轶说:“舅父有了我如虎添翼,战事不可拖,百姓拖不起,边疆必须尽快安稳,最好一劳永逸。”
“你不放心。”裴诗淮再次强调,黑暗里他看着徐轶,眼眸神采奕奕,“藩王割据不可行,社会定不会长治久安。”
徐轶闭着眼睛,只有唇角在动,“你来是为了看大将军有没有反心的吗?”
裴诗淮犹豫半天,最终说:“王爷敢去问大将军吗,他究竟有没有反心?”
外面北风呼啸,帐篷似乎摇摇欲坠,但又坚若磐石,裴诗淮知道徐轶不会回答他,气氛开始尴尬,他只能拉下脸嘴甜的找补:“你们悄悄离开,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王府没意思,我想待在你身边。”
裴诗淮刚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了哨声和喊叫声,霎时火把的光照亮了半空,全营警戒,敌军来袭!
徐轶从床上一跃而起,吩咐裴诗淮:“待在这里别动。”说完后他提剑走出军帐,裴诗淮只看见外面人影幢幢,脚步声和刀盾碰撞声不绝于耳。
昨日塔芬的军队吃了瘪,立马策划了晚上这一出,等大徐的战士们入睡之后搞突然袭击,给徐轶一个下马威。岗哨的哨声一响,所有人立马从睡梦中惊醒,爬起来提枪上阵。
大规模的行动势必要露出端倪,塔芬只派出了一支精锐部队,为的是报仇和压大徐将士的士气,他们如夜里的狼,瞄准时机扑了上来,打算杀个措手不及。
裴诗淮踱来踱去,心慌意乱,他想出去看看,但不敢走出军帐,一方面因为徐轶告诫他不要乱跑,另一方面则因为刀剑无情。外面的厮杀声充斥着他的耳膜,仿佛打打杀杀就在身后,身处军帐中如同被蒙上了眼睛,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能通过声音判断战况。
不知何时一支飞箭穿透军帐,嗖的一声与他擦肩而过,掉在地上。
这一箭仿佛掉在了裴诗淮心上,他的心忽然晃了起来,提心吊胆的待在军帐里一动不动。
这场混战由一方精心策划,另一方被迫迎战,大徐起初损失惨重,塔芬明显有备而来,等大部分战士反应过来整备好后开始反攻,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双方交手几个回合,塔芬一看风向不对,占不到便宜后主动后撤。
徐轶果断下令,和杨飞带队追了上去。
裴诗淮听外面的打杀声逐渐平息,他掀开帷幕走了出去,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儿迎面扑来。
夜里雾气深重,四处弥漫,明月无光,只有朦胧的一团暗影,战士们正在收拾残局。
裴诗淮潦草朝四周看了一眼,有人痛苦的哀嚎,有人身下一摊血水,他立马又走了回去,趴在案台前干呕。
徐轶和杨飞猛追不舍,为那些死去的战友报仇,有些人只能打服,有些仇不得不报。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营地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双方都有伤亡,没人占着便宜,徐轶既然已经回来了,便不允许塔芬再作威作福无法无天。
没有人希望战争发生,但这世上总有战争发生,徐轶有他想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为了脚下这片土地。
战靴上血迹斑斑,帷幕被人掀开,裴诗淮看着徐轶一只脚踏进了军帐,随即又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