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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塔芬 ...

  •   三个人通过气后,徐轶心里似乎安心了不少,如果不是因为裴诗淮,这场闹剧指不定现在还没有结束。

      太后和睿王沆瀣一气,结盟成一派,虎视眈眈等着拉他下水,关键时刻竟是裴诗淮靠小偷小摸把他从坑里拉了出来。

      大恩不言谢,徐轶看着裴诗淮,心里喷薄而出的情愫在一瞬间又悄然涌出,他压抑着内心满溢的情感,垂眸说:“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裴诗淮看着他睁开又合上的唇角,心似乎也被轻轻撩拨着,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他不走向徐轶,徐轶也不朝他伸手,他们一同往前走,走到柳暗花明海晏河清。

      裴诗淮欣欣然退了出去。

      裴诗淮走后,徐轶从怀中拿出来自西北的信件,在灯下逐字看过,而后用一把烛火烧掉。

      杨飞看徐轶脸色不好看,焦急地问:“西北最近不安生,大将军的情况怎么样?”

      徐轶脸上布满了浓云,裴诗淮方才的话在他耳边不断回放,睿王的目的并不在安孝帝身上,而是他。

      西北的局势危如累卵,间不容发,安孝帝和萧雪巍剑拔弩张,徐轶无疑可以成为他们之间的导火索,引发局势崩盘。

      到时候睿王一箭双雕,既铲除了异己,还能趁早解决萧雪巍的麻烦,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如果顺利的话。

      裴诗淮所言句句在理,徐轶看着纸团烧成了一堆灰,缓缓说:“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杨飞顿了顿,立马懂了徐轶的意思,他问:“西北的塔芬人又蠢蠢欲动了?”
      徐轶点了点头,边界原本相安无事,塔芬被狠揍了一顿后规规矩矩,对萧雪巍的忌惮之心不比安孝帝的小。但他们一直在暗地里像狼一样摩拳擦掌,伺机而动,等大徐虚弱了反咬一口。

      塔芬原本是西北的一个小国,但和大徐有漫长的边界线接壤,民风彪悍好战,不断吞并周边的国家,那里生存环境恶劣,需常年和大徐做生意换取粮食和物美价廉的生活物资,却总觉得自己吃了亏,甚至想一劳永逸打下西北,永绝后患。

      它不是第一个想打西北主意的人,但绝对是最有恒心毅力、锲而不舍的一个,老子挂了,儿子接着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还是没把他们打服。

      徐轶眉头皱了起来,深邃坚硬的眼神突然变得意味不明:“我想不明白塔芬人为什么在这个节点想送人头,舅父还在西北,不会坐视不管。”

      杨飞瞧着徐轶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皇上这几天也在一直往前推给西北松绑的事,想收回西北的部分兵符。”

      书房里的烛火一直亮着,过了很久,杨飞才从里面神色严肃的走了出来,他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黑暗里还站在书房外面的裴诗淮,裴诗淮站在不远处的老树下算了算时辰,除了聊西北的战况,徐轶和杨飞没别的可聊的。

      徐轶为了西北的胶着形势几天没睡好觉,这段时间里,朝廷给萧雪巍的压力不断加码,之前打君臣间心知肚明的暗牌,现在则从明面上给萧雪巍扣了一顶乱臣贼子的帽子,从情理和法理的角度逼萧雪巍让步。
      徐轶便显得有些尴尬,连上朝都成了一件硬着头皮上的差事。

      与此同时,安孝帝将太后禁足,让其永不能参与朝事,也不准任何人看望,他没下狠手,任她自生自灭,给了老母亲一个体面的结局。

      “太后必是料定皇上不会真拿她怎么样,所以才替睿王扛了下来,可她的算盘打得实在不好,纵使睿王将来真的登顶,明面上对她好就是不肖子孙,他怎可背负这样的骂名?”

      谢源喝着小酒骂骂咧咧,裴诗淮百无聊赖的盯着空杯子解释:“太后不在乎自己的声名,她都快要入土了,她在睿王身上押的宝,是自己的家族利益。”

      “怪不得,牺牲小我成就整个家族,不亏。”谢源恍然大悟,瞥到裴诗淮颓丧的样子又说:“慕王这次没好好谢你?太后之前乱点鸳鸯谱,差点让他节操不保,这下报仇雪恨了吧?”

      颓丧的裴诗淮立马支愣了起来,他先前给谢源说此事的时候模糊和篡改了很多细节,现在谢源冷不丁提起此事,他浑身不自在起来。

      “这件事啊……”裴诗淮欲言又止,他才可能是最大的受害者,他双眼迷离,似乎看见了过去,失神一阵儿后说:“过去了,不提了。”

      谢源从裴诗淮的表情中猜测徐轶铁定没犒劳功臣,搞不好两人现在还在冷战,他暗戳戳地问:“慕王怎么样?萧雪巍被全民声讨,火没烧到他身上吧?”

      裴诗淮:“火怎么可能不烧到他身上,不过我们最近没怎么见,他忙着给他爹查贪腐呢。”

      “诶?”谢源探了探头:“怎么接了这么个得罪人的脏活儿,看人家睿王接的活儿,朝廷里现在不少人已经是他的党羽了吧?”

      裴诗淮蹙眉也喝起了酒,安孝帝明显现在把徐轶当枪使,把得罪人的活儿交给了他,对睿王则大力扶持,直接或间接的让他参与朝事。

      睿王一边勤于政事,一边拉拢人心,朝中很快聚集和组建了一批拥护者,殷王和洛王倒台后,放眼几个皇子望去,只有睿王能扶的上墙。

      谢源看裴诗淮脸色不好,这还护主心切了,他颇有眼力见的换了个问题:“皇上难道从来都没有猜忌过睿王吗?”

      “他没得选了。”裴诗淮正了正脸色,“皇上心眼多,睿王城府深,大小狐狸现在肯定还在互相试探,安孝帝不想放权,他不会信任任何一个儿子的。”

      谢源忽然有些同情徐轶,生在皇家,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也附带着争权夺利和成败荣辱,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步一惊,步步惊心动魄危机四伏。

      他黯然低头沉思半晌,问:“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裴诗淮握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先前每次都说等时机成熟了动手,但现在裴诗淮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时机才算成熟。他沉默半天,叹了口气说:“先看看西北的局势。”

      回到慕王府,徐轶也刚从外面回来,朝中动荡不安,睿王一步步蚕食殷王和洛王留下的政治遗产,徐轶则被边缘化,只接了个打击贪腐的活儿,整日雷打不动的上朝在安孝帝眼前刷存在感。

      徐轶不敢在安孝帝面前表露出野心,小心翼翼却仍举步维艰。

      他回府后在花园里练剑,裴诗淮便在一旁的大树下观望,随手抓起一把深秋快要凋零的野花,一片一片往下撕着花瓣。

      裴诗淮逐渐看累了,靠着大树闭上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徐轶查出了他的身份,信任瓦解冰消,朝他举起了长刀——

      醒来一身冷汗,眼前徐轶的剑正抵在他的前胸——

      现实和梦境交错,裴诗淮浑身无力,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以浑浑噩噩的目光看着徐轶,不惊慌,不害怕。

      徐轶收回了剑。
      “回屋去睡。”徐轶似乎只和他开了个玩笑,连试探的意味都没有,裴诗淮直起了身子,跟在徐轶屁股后面追了上去。

      “王爷。”裴诗淮挡在了徐轶身前,徐轶脸上还挂着刚才练剑流下的细密汗珠,在阳光下闪着晶亮的光泽。

      徐轶:“怎么了?”
      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裴诗淮:“保重身体,不要太累。”

      裴诗淮仿佛看见徐轶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如同看见雨后的彩虹一样珍贵难得,徐轶说:“接下来和我一起查贪案,有事情需要你去做。”

      裴诗淮点了点头,安孝帝把难啃的、得罪人的事交给徐轶,明目张胆的偏心,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挑拨飘飘欲坠的父子情,问:“王爷心里可有芥蒂?”

      徐轶回他:“这些蛀虫早该清了。”

      “这活儿不好干啊。”裴诗淮叹了口气,“试问天下的官哪个没贪过,抓的紧有人不满意,抓的松还是有人不满意,皇上只当下面的人是手里的一把刀,他只想拿着这把刀杀人放血,却撒手不管这把刀的保修维护。”

      徐轶眼里的光暗了下去,他再次感到了孤独,从小到大,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没有人真的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
      哪怕他心甘情愿想当利刃做这些事情,但他不想当一把随时被抛弃的刀。

      “世上本来便没有人全心为我考虑,从小便没有人真心对我。”徐轶眨了眨眼,语气轻松,“只要无愧于心,我做的每件事便都有意义。”

      裴诗淮听了心里一哽,搁先前他早开始狂拍马屁,保证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徐轶,如今他双唇像沾了胶,开不了口,连场面话都说不出来。

      裴诗淮忽然和徐轶共情,开始破天荒的心疼一个男人。

      尽管这个男人坚强的不需要他心疼,甚至将脏活儿扭头甩给了他。

      领到脏活儿的裴诗淮:终究还是错付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塔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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