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跳反 ...
-
日上三竿,裴诗淮还在屋里睡得迷迷糊糊,长公主已经亲自带着皇长孙登门道谢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徐轶听了几句才意会出姑姑是来上门道谢的,府里有人做了见义勇为的好事。
徐轶让下人们上了上好的红茶和精致的茶点,问道:“不知姑姑所说之人是谁?”
长公主为人豪爽大气,爱憎分明,说话做事绝不拖沓,今日难得顿了顿,才说:“上回从我府里赶出来的裴诗淮。”
徐轶瞬间明白裴诗淮身上不清不楚的伤是从哪里来的了。
说完后长公主倒也不扭捏:“皇长孙知恩图报,特意让我领他前来道谢,裴诗淮人呢?”
徐轶让杨飞去将裴诗淮领来,裴诗淮拖着残破的身躯晃进前厅,规规矩矩的行礼。
长公主瞥了他一眼,不太想说话,硬张开口:“皇长孙担心你的安危,特地求我亲自来慕王府一趟,他说看上去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带了一些补品,留给你。”
裴诗淮受宠若惊,忙向长公主道谢,同时朝徐皓欣慰的笑了笑。
长公主交待裴诗淮好好养伤,说了几句便要拉着小徐皓回去做功课,人上了年纪之后越来越喜欢幼崽,长公主真心将徐皓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裴诗淮在徐皓临走前大胆将他叫住,交待了两句:“大丈夫能屈能伸。”
徐皓回过头,一身正气地讲:“可君子不能是非不分。”
裴诗淮:“君子该低头时也要低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皇长孙如果忍下一时怒气,回府再找人处理这件事,不会有人受伤。”
“知道了,应该向你学坏。”徐皓轻声嘟囔了一句,回头牵着长公主的手,“我们走吧。”
长公主和徐皓走后,徐轶盯着裴诗淮疼的龇牙咧嘴的面容,扭过了脸。
“不舒服的话回去休息。”
“多谢王爷。”裴诗淮笑眯眯的回了徐轶,“我确实需要静养。”
徐轶:“我替在九泉之下的太子夫妇谢谢你。”
裴诗淮依然在笑:“我是为了皇长孙这么做的,我喜欢这个孩子,没别的理由。”
裴诗淮一瘸一拐的离开后,徐轶在原地站了许久,在太多时候,他看不懂裴诗淮。
进了深秋,盛平的天总是晴空万里,碧空如洗。秋高气爽,到处叠翠流金,但秋风萧瑟,凉意一天比一天更深更浓。
下了早朝后睿王破天荒请徐轶喝茶,眼看徐轶犹疑,睿王笑了笑:“看来皇弟不信任我,可否陪我在花园里走走?”
睿王让下人们离自己几米远,他和徐轶走在前面,走了没几步,开口说:“洛王这次对你的人下手不是空穴来风,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徐轶不接话,本想装傻糊弄过去,只听睿王继续接着说:“若想一劳永逸,只有一个办法,执棋的人再也上不了棋桌,他便没法儿朝你使绊子。”
徐轶停了下来,扭头看他,睿王凑到他耳朵旁边,低声说:“有没有兴趣联手,我知道你最近在查太子的事。”
徐轶往后退了小半步:“二哥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睿王的眼神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自信姿态扫过去:“我手里有太医院的证据,洛王曾找某太医查验和配比过使人精神致幻的药草,事后还让他封口。”
徐轶:“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睿王摆了摆衣袖:“我们联手把洛王打废,各自受益,你还为大哥报了仇,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做?”
徐轶并未答应,也未拒绝,睿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一阵秋风送来一阵凉意,空气里传来淡淡的海棠香,夹杂着深秋的寒意。
慕王府里,门口的两颗桂花开的正艳,一缕清风十里香,裴诗淮在府里好生静养,纵使他再年轻,身子骨也经不起来来回回的作,他胳膊上缠着绷带,吊在胸前,没事的时候在府里溜达,看见桂花总是手痒想摘几朵。
徐轶知道他被揍的真相后不再找他的麻烦,顺便交待了府里的人对他客气一点,裴诗淮好生休养,直到他收到了谢源传给他的消息。
钱三被洛王亲自下令挨了二十大板,还被安排住进了柴房,牢不可破的主仆关系摇摇欲坠。
是时候动手了。
钱三是个粗人,平日在洛王府里人缘不错,没对他下狠手,裴诗淮拖着病体让谢源安排了会面,两个病号面面相觑,裴诗淮先笑,得得瑟瑟地说:“我身上的伤不是被人打的,自己摔的,我家主子对我很好,今天早上还专门托人送了进补的粥。”
谢源瞪了他一眼,裴诗淮纯属炫耀,杀人诛心,钱三果真脸上浮起菜色,憋了半天没说话。
他小脸小眼睛,五官凑在一起写着贼眉鼠眼,钱三看上去有些拘谨,时不时抬眼打量着裴诗淮和谢源。
裴诗淮不方便出动,伤口还在愈合,身体越疼痛,他越放松的吹着口哨转移注意力,他问钱三:“当初在太子府门外,你给了小荷什么东西?”
钱三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慌,但脸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紧绷了起来,他咽了一口口水,问:“你说什么?”
裴诗淮笑:“不用装蒜,你之前明明已经说漏了嘴,我今日前来找你,不想找你的麻烦,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是奴才不是主子,听命办事我可以理解,但现在主子背弃了你,你难道心里没有冤屈?”
钱三坐立不安,谨慎地问:“谁派你来的?”
裴诗淮声音平和:“没人派我来,我前段时间被洛王送进了大牢,慕王把我捡了出来,现在我要报仇雪恨。”
钱三摇头:“你不是洛王的对手。”
裴诗淮抬眸:“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
钱三犹豫了一下,问:“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裴诗淮用没骨折的一只手撑着头笑着说:“你这是看不起慕王。”
钱三眼睛亮了亮:“我要怎么帮你们?”
裴诗淮收敛了神色:“很简单,在皇上面前说出真相。”
钱三皱眉:“如果这样,我必死无疑。”
裴诗淮:“慕王会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你让真相大白于世,让地下的人报仇雪耻,慕王会拼命保全你,皇上也不会不明事理。”
钱三仍有疑虑,内心惶惶不安:“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对不对?”
裴诗淮不敢再应承,只能说:“我们打听到你在老家还有老母和妹妹,你享不到的福,会尽量补偿她们。”
钱三忽然情绪激动,脸色大变:“你们找过她们了?威胁她们了吗?”
裴诗淮摆手让他冷静:“没有,只是想让你安心,你好好考虑。”
无人再说话,钱三的情绪逐渐稳定,沉默着思索再三,点了点头。
裴诗淮会心一笑,等钱三要离开时,他忽然问:“兄弟,你和洛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他要打你,而你要背叛他?”
钱三偏了小半个脑袋:“我为他卖命,可他没有实现先前的承诺重用我。”
裴诗淮转了转脖子,没有说什么,天儿快黑了,他要回去交差,在外面待了小半天全身酸痛,他轻松的神色里掺杂着痛苦。
谢源:“你急什么,身体不好不能先养病吗?”
裴诗淮:“养病没这重要。”
谢源:“难道你卖给徐轶了吗?”
裴诗淮回头,有点不悦,仿佛徐轶的名字只有自己能叫,他被心里无由升起的占有欲弄的有些不知所措,问:“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叫徐轶了?”
谢源呼气:“气的。”
裴诗淮:“……”
裴诗淮回到府里汇报,徐轶已经在书房独自待了很久,裴诗淮气喘吁吁地迫不及待先开口:“钱三搞定了。”
徐轶没说什么,但他亲自给裴诗淮倒了一杯热茶。
裴诗淮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他心里仍有所顾忌:“说实话我没想到钱三会这么快反水,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徐轶:“今天睿王找我,他知道我们要查洛王,想联手对付,他说他手上有洛王让太医调药的证据。”
裴诗淮神色轻松了些:“两个证据双重保险,洛王的运数尽了,该凉了。”
徐轶神色浅淡,看着屋里某处不说话,慢慢品茶,裴诗淮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放下茶杯:“王爷怀疑我?”
他闭上眼睛压了压体内的痛感,病总是晚上加重,裴诗淮缓了缓:“自从和王爷坦白以后,我从来没有再为睿王做过事,不是我走漏的风声。”
裴诗淮说完睁开了眼睛,眼皮刚打开正对上徐轶灼灼的目光,裴诗淮不躲不闪,用清冷冷的目光撞了上去。
徐轶:“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徐轶的目光温温柔柔,裴诗淮总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恍惚着点了点头,离开了书房。
出了书房的门后,裴诗淮在徐轶门口独自站了好一阵儿。
几日后,秋风习习,徐轶带着钱三入宫,慕王府门口,裴诗淮在徐轶临走前喘着大气拦下徐轶,往他怀里塞了一个锦囊。
“这玩意儿,顺利的话留着,不顺利的话打开看。”裴诗淮喘着气,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朝徐轶挥了挥手。
徐轶策马而去,裴诗淮拖着病体走的太急,双腿发软,直接倒下坐在了地上,看着徐轶在他视野里消失,化为模糊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