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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被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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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诗淮还在观望考察,苏云已经在困难的环境里将苏丰问的明明白白,苏丰看见这里有个采矿挖的洞,他试探性爬着木柱梯到了坑里,在坑里逛了一圈后,梯子突然倒了,他一个人抬不起来,便困在了里面。
大雨倾盆,兄妹俩的交流被雨势阻挡,不一会儿,三人全被淋湿了,狂风骤雨中,撑伞和不撑一个样。
眼看苏云要顺着一根木柱滑下去,裴诗淮忙将伞给她,拉住了她。让姑娘爬上爬下,他在上面站着,成何体统?
“我去吧,我下去和你大哥把梯子扶起来,你在上面等着。”
苏云感激的看着裴诗淮,夜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脸上都是水,分不清全是雨水还是混着泪水,然而这些都不重要,暴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裴诗淮转过了身往下爬。
早点把人救上来早点回家。
苏云看着裴诗淮爬了下去,苏丰在下面朝她喊,让她不要下来添乱。
喊话间,裴诗淮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苏丰忙把他扶了起来。
两个人狼狈得很,一个个灰头土脸,全身上下都沾满了湿泥,跟泥猴儿一样,被雨水浸湿后衣服沉甸甸的,抬手迈腿极不方便。
“来,苏大哥,我们快去扶梯子。”裴诗淮挣扎着站了起来,在这破天气里,他一刻都不想耽搁,以免夜长梦多。
两个人一人抬着梯子一端,把它缓缓上移,坑里快成了一个泥潭,极为湿滑,梯子在很长时间里一动不动,苏云在上面看着心焦,恨不得下去和他们一起抬。
由好几块木柱连接而成的木梯又重又长,苏丰喊着口令,他和裴诗淮一起使劲,雨势太大,完全模糊了人的视线,厚重的雨滴打在人脸上,让人掀不开眼皮,两个人看不了手势,只能听隔着雨幕传过来的声音。
苏丰刚喊了一声,第二声还没喊出来,紧接着便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
他脚底一滑,摔倒了。
祸不单行,随后,两人手中的梯子也哐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直接裂成了两半,溅了他们一身泥。
苏丰揉着自己的腿和屁股,嗷嗷叫着,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裴诗淮盯着裂成两半的木梯,脑袋瓜子嗡嗡的。
狂风伴随着惊雷,一道又一道闪电在头顶裂开又消散,雨势丝毫不减,照这样下去,如果大雨下一夜,这个洞坑简直是一个天然的蓄水池。
苏丰看裴诗淮在原地一动不动傻站了半天,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上不去了。
老大哥的心态一下子崩了,他忙踉跄着站起来问裴诗淮该怎么办。
裴诗淮听到了嚎啕的哭声,他抬头往上望了望,确定苏姑娘这次是真哭。
“大哥,我回去帮你们叫人吧!”
裴诗淮一个头两个大,山里的雨夜,一个女孩子怎么敢独自乱跑,他朝上面大声喊:“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苏云被问懵了,她哪里认识路?何况在这深山老林里,哪怕她真认识路,也不敢在晚上一个人走。
时间不等人,趁着天边闪过一道亮光,裴诗淮朝空中发射了几枚信号弹。
他回过头安慰苏家俩兄妹,苏丰想要躺平认命,苏云则想着尝试走回去喊人来救他们。
”苏姑娘等等!“裴诗淮刚想歇会儿,注意力又被牵了去,”雨快停了,等雨停明天天亮你再走好不好?“
苏云快被雨水砸傻了,但她看这雨不像停的样子,大声问裴诗淮:“你确定一会儿雨会停?”
裴诗淮怎么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会停雨,他开始胡诌:“会停的,看天象就能看出来。”
苏云信了他的话,她蜷缩起来蹲在了地上。女儿家身子骨弱,她四肢发凉,身上寒气入侵,很快打起了喷嚏。
慕王府大门外,谢源匆匆打伞前来,被门卫拦住,谢源报上名号,让门卫给徐轶传信。
徐轶深居简出,交友甚少,平时根本没人找他,门卫起初觉得新奇,听到裴诗淮的名字后二话没说进去报信儿。
别人他不知道,裴诗淮算府里半个祖宗,他让谢源在门口等着,他进去禀报。
很快,谢源被徐轶请到了前厅。
外面雨声潺潺,屋里灯火通明,徐轶穿戴的整整齐齐,而谢源的衣角和裤腿全湿透,可见他一路走得匆忙,没等徐轶开口问话,谢源神情紧张严肃,讲明自己的来意。
“王爷,我怀疑裴诗淮被困在了东郊的银矿,恳请王爷带人和工具前去搜寻。”
徐轶朝杨飞看了一眼,杨飞立即答:“裴诗淮不在府里。”
外面的雨丝和凉风渗进屋里,徐轶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热茶:“你怎么知道裴诗淮在东郊的银矿?”
谢源脸色紧绷,他在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辞,“裴诗淮白天和我说要去东郊的银矿找人,晚上回来见我,但我等他等了好久,一直不见他的踪影。今日狂风暴雨,我担心他出什么意外。”
徐轶应了一声,但没什么反应,只是好整以暇的盯着谢源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源心急如焚,徐轶看够了他,终于开了口:“杨飞,你准备一下,我们去东郊的银矿。”
夜色浓郁,深山里阴森恐怖,狂风暴雨所经之处,如猛兽过境,一路走一路随意撕扯,林子被折磨的缭乱不堪,地上全是掉落的树枝和泥潭。
苏云尚且能蹲着,裴诗淮和苏丰只能站着,坑洞里积了不少水,大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依旧噼里啪啦往人身上砸。
苏云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她瑟瑟发抖,不停哆嗦,觉得自己可能比下面的男人们先倒下,她把头埋进双臂里,偷偷啜泣,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察觉到雨好像不往身上打了,苏云兴奋的抬起了头,难道雨停了?
耳边的雨声依然有力的震击着耳膜,苏云抬头,看见了徐轶替她撑着伞。
她大吃一惊,徐轶脸上却没什么波澜,看到是苏云后,他的视线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认出来为止,徐轶让杨飞继续为她撑伞,自己则往前又挪了两步。
裴诗淮恍惚中听到了马车疾行的声音,等待的时间里他和苏云一样焦灼,他不知道谢源有没有看见自己的信号弹,如果看见了,谢源又会怎么来救他?和死亡的威胁打交道时,没有人不恐惧,裴诗淮心乱如麻。
他抬头往上一瞥,看见了徐轶的脸。
又是这张脸。
干净,坚毅,像玉也像画,让他心神荡漾,也让他心如擂鼓。
裴诗淮愣了半天后,他的心奇异的加速跳了好几下,带着整个人灵动起来,起初他以为徐轶是眼前出现的幻觉,看到谢源也出现在视野里后明白了大概,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艰难的撑开了唇角,笑着朝徐轶大喊:“王爷,救我上去!”
不知是徐轶没什么表情,还是雨中裴诗淮看不清徐轶的表情,徐轶的眉目轮廓在雨夜显得特别冷淡,他离开了裴诗淮的视野,随即,裴诗淮和苏丰被几名壮汉放下去的绳索捞了起来,费了好半天功夫。
一伙人折腾到了半夜,所幸无人受伤,苏云扶着苏丰朝徐轶道谢,徐轶摆了摆手。
苏云执意要谢,甚至在雨中跪了下来,她听到裴诗淮的呼喊后,一直在人群中找慕王的影子,后知后觉站在她眼前的徐轶便是。
“小女先前不知您是王爷,多有冒犯,望王爷恕罪,王爷救命之恩,小女没齿难忘,以后做牛做马——“
徐轶强行打断了她,让她先上马车。
裴诗淮跟在苏云身后,想和谢源上一辆马车,徐轶拦住了他:“你和我坐一辆。”
谢源回头看了一眼裴诗淮,两人视线轻轻一碰,不约而同的僵硬了脸色。
裴诗淮上了马车后徐轶递给他一条毛巾,裴诗淮擦了擦脸和头发,乖巧的坐着。他淡定的神色下装着重重心事,不停把玩着手里的毛巾。
徐轶疏淡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裴诗淮在心中打了半天草稿,如实说:“苏姑娘着急忙慌的要来这里找她大哥,杨飞不在,我便跟着她来了。”
徐轶:“你先前不是和谢源在一起吗?”
裴诗淮心里咯噔一声,徐轶的目光投在他脸上,眼眸深骇,裴诗淮笑了笑,不慌不忙答道:“本来我是要去找谢源的,半路被苏姑娘截走了,只能告诉他晚上再回来找他。”
徐轶闻言不再问,垂眸漠然,隔了一会儿后才说:“你们在这里有发现什么吗?”
“哦。”裴诗淮回过神来,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我们发现了很多尸体,其中有苏强的,估计雨停了苏家会再过来一趟。”
杨飞近日一直追着查这件事,他关切地问道:“除了苏强的尸体,还有好多其他人的吗?”
裴诗淮正了正神色,嗓音不带任何情绪,他答:“是。”
坑洞里的森森白骨还未完全风干,那些无人认领的尸骨在雨夜里格外悲凄,裴诗淮之前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但今夜过后,他想让杨飞好好查查这件事——为了那些肉身无处安放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