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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   秋日的气候已经凉下来,白云秀裹着外套,手指依旧没什么暖和的温度。可她的心突然勃勃地跳动起来,感激于自己可以有被聆听的机会,她轻声道:“我的想法并没有改变。”

      赵老太爷停下了脚步,微微皱起了眉头,话语里又是挫败又是不解:“为什么呢?只是因为那个穆小姐吗?要是、要是东仪和她分手了呢?”

      他像是遗憾极了,一连串地道:“云秀,你甚至没有见过东仪呀。他人很开朗,虽有一些迷糊,可为人也很努力。他热烈漂亮,绝不大胡来,会是一个好丈夫,你就要这样错过他吗?今后会不会后悔呢?!”

      白云秀微微地摇头,对着赵老太爷道:“钉子已经扎下了,即便再拔出来,也要留下窟窿。”

      她心里不无愧疚,自己一味地说介意赵东仪在国外另交新欢,实则她心里清楚,事实远不止如此。赵东仪的风流韵事与其说是钉子,倒不如说是导火线,烧光了她的让步妥协,炸出她日积月累之下那一点执拗的孤勇。

      照着赵老太爷的说法,赵东仪也许真是一位好丈夫,可那感觉要如何形容呢?好像自己站在悬崖边上,身上缠着沉沉的铁链,铁链的一端正握在那赵东仪的手中。他便是再好的男子,又怎么能够叫自己甘心倾慕?

      赵老太爷叹息一声,看着她道:“泽衍也来劝我,说我若真心疼爱你,就要望你开心。云秀,你同东仪结婚,今后真的就会不开心吗?”

      白云秀慕然间眼眶一酸,涩涩地道:“......可是能来首都见到赵爷爷,真叫我高兴。即便往后回到南平,我也永远不忘记。”

      赵老太爷沉默了半晌,自嘲似的道:“我老了,犹豫来犹豫去,越来越难做决断。让我多花点时间想想吧,明天应当能给你一个答复。”他拍了拍挽在他臂弯上的云秀的手,道,“今天天晚了,去休息吧。”

      只是人人都怀着或欣喜或烦忧的心事,这一夜注定难眠。赵东仪的到来像是划下一道分界线,今夜一过,明天不知会如何。

      第二天,二太太早上四点钟就醒了,强拉着赵先生穿衣打扮,恨不能下一秒就冲去火车站。

      此前一家人已经做好了计划,今日便由赵先生和二太太负责接站。其他的人,赵老太爷年纪大了不便奔波,白云秀一则身体不好不能吹风,二则虽是名义上的未婚妻子,但于此“敏感时期”去接人,到底不太妥当。二太太当然同意,生怕赵东仪不声不响把那穆小姐带回来了,同白云秀撞个正脸。

      至于赵泽衍,因他公务很忙,原本并不将他考虑在内,但他今日却破天荒一般呆在家里。只是虽说是在家里,但也是要办公,一样不能去迎接。

      当然不能接了人就算,二太太最终还是订了中外饭店,要办一个接风宴。到时候,两边便分别由车站和公馆出发,在饭店汇合。

      上午十一点钟到站的火车,二太太八点不到便拽着赵先生出门了,赵老太爷吃过早饭后又回了房间,留下赵泽衍与白云秀双双呆在书房里。

      赵泽衍搬来一摞很厚的牛皮纸袋放在白云秀对面的空桌子上,他逐个拆开看过后,又分门别类般分开摆放在桌子各处——他不去自己专用的书房办公,想必也是这里空间多,更为便利。

      白云秀看了他一眼,便专心画自己的画。等到她觉得脖子酸痛,刚想抬起头来活动一下肩颈,便看见赵泽衍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定定地看自己笔下的图画,也不知看了有多久。

      赵泽衍看着她一笔一笔给那画像上的女子添色,说不出是什么感受。那画上的女子半长发单眼皮,眉毛很浅淡,瞧着弱气单薄。他下意识就问:“画的是谁?”

      白云秀搁了笔,拿手指虚虚地拂过那画像的眉眼,道:“是我在南平的一个朋友。我来首都那么久了,身上也没有她的相片,都记不大清她的模样了,画得不像。”

      赵泽衍一下就明白过来,心里像被人拿针扎了一下,即刻变换了话题:“若是解除了婚约,你就动身回南平去吗?”

      白云秀失笑道:“当然要先回南平去。”

      赵泽衍的心里便有一些怅然若失,沉沉地追问道:“那末,以后还来首都吗?祖父很喜欢你,来不来看看他呢?”片刻后又道,“依我看,二太太对你印象也不坏,她这样风风火火的性格,兴许兴头上来了,会先跑去南平看你。”他一句不提自己,可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我盼着你来,也盼可以去。

      下一刻,只听白云秀道:“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来,我也盼望二太太去。你们都这样好,这样好......”她越说越轻,好似说得响了,那动容的情怀就要溢出了。

      那一边,二太太早早地来了火车站,空等了将近两个钟头。连赵先生都在一旁连连地打着哈欠,可她这样的急性子,竟没有半点的不耐烦,乐得体味这一段既急切又期待的时间。

      终于,火车的汽笛声幽幽远远地传来,二太太耳朵尖,一下子就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拽着赵先生激动道:“来了!来了!是东仪回来了!”她激动地站都站不定,频频拿脚跺着地板,眼眶都红了一圈。

      赵先生被她拽得只得也站起来,他心里当然也高兴,但比起二太太要淡定许多,道:“是啊,是啊。他如今一回来,往后不就能天天见着了?你不要这样又哭又跳的,可不是要吓着他。”

      二太太这才做了几个长长的呼吸,拿手绢将眼眶拭了一拭,轻哼道:“我这不是高兴极了嘛。唉,我不吓他,盼望他也不要吓我,弄得一个人去两个人回来。”

      说话间,那一班火车已经在铁轨上停下了。几道车门一开,一车子游人或归人便挤挤挨挨地冲下来,热切地在站台上寻着来接自己的亲眷。二太太也是激动地跑到了候车室外的走廊上,只管盯着高等车厢的门口看。

      不多时,高等车厢里窜出一个高个子的青年。那青年剑眉星目,西装头细碎的刘海扫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他穿着寻常的衬衣西裤,却又配着两条细细的背带,那背带上的金属搭扣精巧锃亮,显得整个人都洋气精神。在那一从从虽体面气派,却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士中显眼极了。

      二太太心里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是一阵紧张,忙往他身后张望去,看有没有跟着一位小姐。

      幸好幸好,赵东仪只一人提着两件皮箱子,身后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二太太甫一放下心来,当即就喊着“东仪”,冲着儿子迎了上去。赵东仪听见自己的名字,也往那声音的来处看去,高高兴兴地小跑到二太太跟前,笑着喊“妈”。

      二太太三年不见儿子,今日终于得见了,激动地又忍不住要掉眼泪,不住地拉着赵东仪上上下下地打量,心疼道:“你看看你一走三年,我都要认不出你了!怎么瘦了这样多?!”

      赵东仪也是满心欢喜,笑嘻嘻地哄道:“可不是么!在外头可不比在家里!我在英国的时候,最想的就是妈炖的老鸭汤,回国前我就想着,等回来了,一定要多吃几顿才好!”

      二太太被他逗乐了,笑着锤他一记,道:“好好好,今天中午定了酒席,等明天,妈就炖给你喝。你呀,就是嘴巴甜!”

      等哭哭笑笑地稍解了相思苦,三人便往停了汽车的大马路上走。二太太这才想起赵东仪那一朵开在国外的桃花,让赵先生和提行李的帮工先行,自己拉着赵东仪慢慢地坠在后头,着急地问道:“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妈少不得要问问你,你信里说的那位穆小姐,怎么样了?”

      提到那穆小姐,赵东仪便有些不大高兴,皱着眉头不情愿道:“妈,提她做什么?我们早就分手了。”颇有一点气哼哼的神态。

      二太太虽然也想过,以赵东仪风风火火的性格,未必不会以分手收场。可现在当真听他说出“分手”一词,又回想起家里为了他的事闹出的风风雨雨,真是又惊异又气恼。

      赵东仪看二太太沉下脸色,便要为自己辩驳几句,委屈巴巴地嘟囔道:“嗨呀!您也别再提她了,她那样大的脾气,我才不乐意伺候她呢。”

      这一会儿工夫,人已经走到了大路上。一行人相继坐上了汽车。二太太同赵东仪并排坐在后座,心想他同那穆小姐分手了也好,这样干净利落,不会横生许多枝节。便要与他说白云秀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的,给你定的一门亲事?”

      赵东仪刚坐安稳,听到这里,好像二太太说了什么笑话一般,乐道:“妈!现在都是什么社会了,那么小时候定的娃娃亲,哪里还作数呢?”

      二太太就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明明自己说过很多遍的,从来都不放在心上,急道:“怎么不作数!怎么不作数!你祖父三个月前就将那白小姐接过来了!”她气得恨不得拧他几下,“我在信里不就和你说过么?!你怎么就是不上心!”

      赵东仪被她那火急火燎的神情唬了一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可置信地讷讷道:“这,我只当你们是请人家来做客呢......”下一秒,当即抗议起来,“我不同意!现在提倡的都是自由恋爱,早就不时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这,这都是旧时代的糟粕!”

      坐在前排的赵先生原本不参与他们的谈话,见赵东仪这样激动,便插话进来打圆场,道:“唉,干嘛这样激动?你都没见过人家,何必把话说得这样满?见一见也无妨嘛。”

      二太太却轻哼了一声,难得地拿话刺他,道:“自由恋爱?哼,我看不见得吧。你在国外倒是自由恋爱了,结果呢?为的什么分手呢?”

      她自觉日子过得逍遥舒坦,唯独在这个儿子身上有操不完的心,这样两相比较下来,白云秀真是文静体贴。感慨地劝道:“东仪,你听妈一句。妈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首都城里的大家小姐也算见过不少了,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脾气大得什么一样?你又是个不肯服软的急性子,哪里处得好?反倒是那白小姐,确实是很难得的好脾气,这一点,即便是我也要为她说一句的。”

      赵东仪见二太太一味地说那白小姐的好话,心里早已经不耐烦。他不想听,不情不愿地敷衍道:“行了行了,您要是再说,我要生气了。”

      二太太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扫他的兴,答应不说了,又最后叮嘱了一句:“今天中午我们要一道吃饭的,白小姐也来。我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反正,不准摆脸色,要对人家客客气气的,知不知道?”

      赵东仪将头转向车窗外,懒懒道:“好好好,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一点礼节都不懂吗?”

      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了,剩下的也轮不上她操心。二太太索性就不再说话,由着那汽车,将三人带往中外饭店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咻!主要人物都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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