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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潮起 ...

  •   三月二十号
      绵延了几千年的东方古国啊,你在叹息吗?为何我听到了你的哭声。
      “滴滴滴滴滴”的声音充斥着机场,周围的人全是紧绷的神色,发生了什么?回答我的是红蓝闪烁交替的灯光、大众欲盖弥彰的不解和惊恐,他们说着我似懂非懂的语言,这些音节断断续续,断章残句,难以标点。这景象让我全身都紧张起来,我感觉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好难受,我请求伟大的上帝啊,请您让您最虔诚的信徒别在异国他乡再受到伤害了,她真的再也难以承受了。
      “死……”
      “他们……死了。”
      “活着,他们还活着。”
      他们在争执,真是想笑啊,生与死的问题在哈姆雷特里是个经典的问题。
      那群黑色衣服的人好可怕,他们手里拿着枪。正对着我们,语气冷静自持却掩盖不住神色的焦灼,他们在质问,质问着什么呀?
      唔,不知道,别,别拿着枪对着我,我好害怕。
      爱莎,救我,哦不,奥斯汀,来帮帮我啊。你这个傻妞,平时过来蹭薯片倒是勤快得很,快来帮帮我呀。
      眼前突然出现了白金色的头发,是个模糊的人影,是你吗?爱莎,我好想你。
      …….
      别拿枪对着我呀,他们伫立在那里,就像大学里那晦暗的两年时光的那群灰鸦。
      我累了,好想睡。
      唔,我睡了,别吵了。
      罗伊别抢爱莎的泰迪熊了哦,整个福利院就一个小熊。
      别挤我了,大家要喝汤要一个个排队来呀。
      大家都要乖乖的哦。
      …….
      我的身上是血迹,头疼,他们在哪里?
      我的年华都在寻找他们。
      我要好好打扮自己,这样才能遇见他们。
      我现在要找一件干净的衣服,把自己装扮得漂漂亮亮的。最好是一件裙子,不,不要这件红色格子裙,像个小女孩,真幼稚。要丝绸做的裙子,上面装饰着明亮的珍珠,还有辉煌的金线绣出的宫廷纹饰。还要一双好看的高跟鞋,最好是透明的水晶做的。
      那为什么不要南瓜车呢?
      对呀,南瓜车。
      我要去参加的是一场宴会,他们在那里等着我。那个樱花一般脆弱易殇的女子和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在此之前,我要去七个小房子里吃一些蛋糕、喝一些美酒,在床上睡上一觉。
      小老鼠变成了拉马车的仆从,南瓜变成了南瓜车,可要在十二点前赶回来啊,仙女教母说,不然、不然我的丑陋样子会被他们看到的。
      后面那些是什么,普通的王国公民。他们在勤劳的工作,有的在伐木、有的在捕猎、还有的在举行宴会,可是宴会为什么不叫上我呢。我有点饿、也有点渴。
      ……
      唔,别打我。
      “婊子,我说你是个婊子。”
      怎么回事?又想到了什么?
      这是我的癔症。
      从前我总是幻听我同宿舍的一个女孩子在骂我,她的名字是奥里斯汀。这个幻听可是令人苦恼,她趾高气扬专横跋扈地嘲弄我这个孤女,我知道这源于我潜在观念里被父母抛弃后深深自卑感。是啊,潜在的东西最为可怕,因它无形无相亦没有预兆。
      可是我没有她口里那样不堪,我只是个孤女罢了。那时奥斯汀还没有到宿舍里来,我总是一个人在宿舍,很孤单的,又有这些幻听,有时候会难受一整天,这种难受极为压抑,我很讨厌被这种情绪牢牢把控,就像一条无形的链子,将自己锁住,挣不脱,又像在深海遭遇洋流溺水那般无助。后来有一天,幻听奇迹般的消失了,然后奥斯汀出现了,我想这是上帝对我的恩赐。她活泼可爱,像极了一只爱蹦跶的小兔子,她和我一样,喜欢春日里的阳光,乡村小路上的狼尾草、野雏菊,这些是寻常事物,若是成规模一点,那便是在Mayfield庄园里那浩瀚的薰衣草田。她温暖的性格感染了我,如同暖阳照亮了我前面冰冷的泥沼路。好景不长,奥斯汀出现后,一群灰衣人缠上了我。
      灰衣人叽叽喳喳问我问题,喑哑的声线如同蛇信子一样在我的心里不断试探,像是给予我致命一击。那些问题我很难答得上来,他们孜孜不倦、不厌其烦,我拒绝了他们的打扰,并且扬言要去投诉甚至控告他们,可是第二天他们如跗骨之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也不知道你们问题的答案。”
      “哦,女士,我们几乎相信这件事情就是你干的。”
      后来得知我是孤女,更是肆无忌惮的用流氓的口气带着街头调戏的口吻询问我一些话,这时候他们的问题变得无关紧要,他们灼热目光毫不避讳的在我身体上流连,使我浑身战栗。
      好想割掉他们的舌头,剜了他们眼睛。这样会不会安静很多啊。
      ……
      好在后来我遇见了养父母,那群灰鸦总算放过了我,这使得我的情绪平稳下来,回忆起了和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养母的眼睛是绿色的,很容易使我想起翡翠这种宝石,独有的冷色感给人的主观印象是一丝不苟,至于待人那便是严苛了,出乎意料的是,她对我非常友善。她擅长烹调,尤其是一些简单的小点心,我不得不提起她拿手的牛奶焗蛋,舌尖能感受到独有的奶香和温软,大抵上母亲的□□应该是这样的味道,给稚嫩的婴儿时刻的温暖和安全感。
      我问她:“妈妈,这个焗蛋是怎么做的啊?”
      她唇边的笑意宛如春日和风,带着鼠尾草的味道,我知道她平素最爱用鼠尾草的精油护发。“倒不是特别考究,500ml牛奶和一个重约50g的鸡蛋和在一起,用手动搅拌器打匀,牛奶和鸡蛋的分量不可多也不可少,亲爱的,你要明白或多或少都是不行的。如果要调味,便是用5g糖以及0.5g盐撒入匀浆,接着盖上保鲜膜在锅里煮上10分钟就好,出锅后再用50ml淡奶油以及3g糖撒在焗蛋的表面。”
      我能想象作为生物化学家,她面对实验试剂和数据那一丝不苟绿得发亮的眼睛,使得她如同专注扑杀猎物的独狼,稳准狠,一击必杀。而此刻,她温柔友好的就像森林中的精灵,善解人意的为我指路,给予自然的馈赠。这不禁有点滑稽,让我那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对我是出乎意料的温柔了,我受宠若惊。她教我用鼠尾草的精油护发,她说:“鼠尾草的味道很适合你,你有着海草般的长发和白皙的皮肤,亲爱的,这使得你看起来像是希腊神话里的Chloris,若是你的眼睛是海洋般的蓝色,那便求之不得了,纯血雅利安女子的面容总使我想起爱琴海里的Siren,那种海上最美丽的生物。”
      这番话语虽是称赞我,却让我感觉到不舒服,可能源自于我不是她亲生的缘故。她对我相貌的评价溢美之词甚多,甚至牵涉到古希腊神话里的花神和海妖。不过我不喜欢海妖那种生物,她们在大海里,有着最温柔也最致命的歌声,让过往船只的水手不自觉的沦陷,是啊,最温柔的东西往往也是最致命的。有意思的是,奥德修斯用蜂蜡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顺利逃离了海妖,海妖却沦陷了,为了爱情葬身大海。
      养父沉默寡言,性格上很像我的生父。他是一家生物公司的股东,每天都很忙碌,我很少看到他。不过他学术方面很有造诣,在Cell上许多文章,通讯作者是他的名字,他名下的文章大多是关于细胞核的,有几篇也有各种细胞器和细胞代谢以及转导通路的文章。
      我并不是生物系的学生,却被家中的人熏陶,读了许多相关的文章。毕竟作为养女,我始终想要和他们近距离的接触。福利院的生活,我已经不想再重复一次了,我最渴求的亲情以及最爱的自由息息相关,我从一只林间的知更鸟变成了破笼子里的鹌鹑再到林间的金丝雀,亲情和自由总是能改变我的命运,或好或坏,那就请上帝您让它一直好下去吧。
      我的躯体和精神都有疾病,养父母每间隔一段时间便要带我去医院治疗,多谢他们,我过得比以前健康多了,在我决定来中国之前,他们甚至也精心联系了这边的医院能够满足我定期体检和治疗的需求。
      我得好好考虑现在的处境了?我记得我下了飞机,然后有一阵骚动?哦,我真是健忘,不过忘了也没关系,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不关心了,我现在想去立马将自己的身份认证以及食宿办妥。我名义上说是过来学术交流,实则内心想找到我的生母,我很想她,虽然我对她的记忆异常的模糊,甚至忘记了她的容颜。
      容我去街上好好询问一番,这听起来很奇怪,对,是很奇怪,一个英国女人却会说中文,难以置信,我发誓从没有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我从没有关于中国的任何记忆。听到那些简单的中文句子,我能听懂,并且继续提问,得到我想要的信息。在我口里,那些在脸书和推特上被广泛吐槽难学的中文句子一句一句蹦了出来,就像是本能?这是天方夜谭,而且发生在我身上。
      大约是我异国人的相貌在东方人群体里格格不入,有人注意到我了,我也顺势得以询问他们一些问题。
      我问:“您好,先生们,为什么街上那么多警察?”
      他们说:“有瘟疫,要管控。”
      “什么瘟疫呀?”
      他们避我如蛇蝎,面色发白,不愿再做解答便匆匆离开了。
      我能理解暴动的原因了,那次非典,机场和各个火车站也进行了严格的管控,大概是平时最温柔的羔羊还难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吧,用最基础的同理心考量,我该理解官员们的决策和群众的反应。
      现在我的第一要务是把食宿办理好,无论是明面上要来学术交流,还是实质上我的私心——寻找我的亲生父母,更别说,我现在倦怠的身体。
      我知道靠着我养父母,无论是他们的名望或者是财富,我都能在这片土地上过得顺风顺水,接着我去办理了食宿和目标学校的身份认证,沉默寡言的养父在我出行前破天荒的找我指定我去一家五星级酒店,要求我务必住那儿,他严肃刻板的脸让我有一种想叛逆的想法,就想偏偏不顺遂他的意思,五星级酒店算什么,我想住哪儿就住哪儿,这是我的自由,可是看着他眼角的皱纹和鬓角微白的头发,我感觉他好像老了很多,人的一生,究竟有多长呢?我不知道,但我感觉我和他的交集的时间很少。或许在眨眼之间,在呼吸之中,我们就要匆匆分别了,你看这不是吗,我将前往一个陌生的国度。他真的在慢慢变老了,我还是遵照他的意思吧。
      我来到了这家名为Aeolus的宾馆我刷了养父给我的卡,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张卡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接待的小姐在酒店屏幕调出了两张图像,那正是我的养父母。
      接待小姐看见信息立马给我鞠了躬,客客气气地说:“简小姐,您的身份级别为高级,欢迎您在本酒店入住,所有的费用将由您监护人负担。希望您居住愉快。”
      她接着说:“最近您应该也听闻了瘟疫的发生,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您减少外出的次数。”她训练有素,眼神一往的亲和,嘴角上扬露出她洁白如珍珠的八颗牙齿。她是个优秀的礼仪小姐,虽然平静的话中酝酿的是惴惴不安的情绪。
      “瘟疫?那究竟是什么”,我皱了皱眉头,有点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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