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弃妻》阑雪夜歌

67、新的任务

　　离渐渊之所以把王宫建在山顶上，是因为这座山能俯瞰整个妖界。

　　他从来不考虑什么天险之类的事情，也懒得设置护城河或者长城等防御之作。

　　因为他一直坚信，只要有他和飞绝在，一定能抵御千军万马。

　　……

　　当护卫们后知后觉赶到时，已经太迟。

　　宫门打开，妖军如浪潮般势不可挡，汹涌冲入，见妖就砍，不少护卫震惊于飞绝联结匪寇谋反时，就被斩杀化灰。

　　妖军分成两队，一队由飞绝带领冲入寝殿拿下妖尊离渐渊。而另一队则听命乌庐，不但用施加咒印的铁刺网成功制服重明鸟，还将整个王宫团团包围。

　　离渐渊是被冷水泼醒的。

　　当他惺惺松松地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色再不是他的寝殿，而是建在王宫地下的石室天牢里。

　　他挣扎一动，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无法动弹。

　　原来他的全身被圣言咒印附载过锁链捆在，而手腕更是加了几重禁锢，被吊在头顶上方。露出骨骼分明的手臂。

　　正惊怔不解之时，抬眼便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飞绝。

　　他身后有两个拿着木桶的妖军，离渐渊一看那两个戴面具的兽人不是他的护卫，心里大致明了一半，当场愤怒得咽喉炙热，双眼通红。

　　“飞绝，你这是何意？”

　　飞绝挥退了那两个妖军，整个地牢只剩下他和离渐渊。

　　他冷眉冷眼地看着他，“二十年前，清泉谷被血洗，羽族族灭一事，尊上难道忘了？”

　　这件事离渐渊不可能忘记，羽族是他的心腹，他和族长一向交情颇深。若当年不是因为他不正好不在妖界，他们能遭到下毒暗算和灭族吗？

　　只可惜当他赶到之时，一切都太迟了。

　　山谷溪流泣血，被打回原形的残骸遍地横野，尸积成山。

　　这一幕幕的惨况，他至今记忆犹新！

　　“那灭门惨事，本尊每时每刻都没有忘记。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飞绝依旧面无表情，他忽然拉开衣襟露出锁骨，随即咬破手指，将血抹在锁骨上。

　　平直的锁骨立即将血液吸收，然后露出一个青色的“羽”字印记。

　　这正是羽族的祖徽！

　　离渐渊见状，骤然震惊得嘴唇哆嗦，“你……你是羽族的……”

　　“遗孤。”飞绝替他续上，然后冷言冷语地讽刺道，“多亏尊上留有余手，飞绝才能活到今日。”

　　离渐渊收了骇然之色，往后靠在墙上，似乎毫没有被囚的紧张，狐狸眼里依然轻松如昔，“你是听了谁的唆使才决意谋反？竟然有如此大胆之徒，敢把灭门元凶的帽子扣到本尊头上。”

　　“义父没有骗我，我亲眼所见族人惨死之状，他们身上的紫色勒痕，还有断肢处的死咒，只有你和你的缚魂丝才能做到！”

　　飞绝从怀里掏出一根火焰般的赤色鸟羽，在灯光的照射下，羽毛散发出金闪闪的亮光，其上沾有早已经干掉的黑色血迹，“这种羽毛遗留在清泉谷各处，尊上可认得？”

　　离渐渊怔怔地盯着那撮足有四寸长的鸟羽，哑然道，“是重明鸟的羽毛。”

　　“不错。”飞绝的凤眼中的温度变得更加冰冷，“试问整个妖界除了你，还有谁拥有重明鸟？”

　　时光回溯，他那时只是一只未能修炼成人形的白狐，年幼力弱，只能躲在暗室里听着外面族妖们死时的惨叫声。

　　就在这时，满身血污的乌庐闯入暗室，将他救走，不但把真相告诉他，还收他做养子，不但养育栽培他，还指导他修炼，助他复仇。

　　“那又如何？”离渐渊讪笑着，“一定是你的义父栽赃陷害！”

　　“你休要污蔑我义父！他……”

　　“污蔑？”离渐渊不等他辩驳，直接抢白，“本尊与羽族向来无冤无仇，岂会无故动杀心？”

　　无凭无证的自辩何其苍白？简单几句话就以为他会相信？

　　飞绝白狐耳一动，冷笑道，“你一统妖界之初，我族屡屡立下奇功，你怕功高盖主……”

　　“哈哈哈！飞绝你追随本尊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本尊吗？”

　　他离渐渊从来遇强愈强，毫不忌惮任何强者。甚至期待遇到比自己更强的人，那么他就会有追逐的目标，更能超越自我！

　　虽说他很不想承认，但要说谁能担此“重任”，这世上唯有凌溯。

　　他会因为忌惮奇兵而起杀心？

　　离渐渊一阵狂笑，“别笑死本尊了，行吗？”

　　飞绝脸上闪过一丝茫然，脸色十分难看。

　　这时候，离渐渊也敛了笑意，狐眸里平静的眸光染上了淡漠，“看来，这些年本尊教你的东西，你一样也没学会，难怪如此愚昧不堪！”

　　“你闭嘴！”飞绝咬牙切齿，已将澌水剑握在手中。

　　看着对面杀气腾腾的模样，离渐渊轻蔑一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离渐渊语气坚定，“随便你砍，反正本尊死不了。”

　　见他挑衅的模样，飞绝气到顶上，泄愤似的挥动澌水剑在离渐渊身上连刺了几刀！

　　离渐渊无声笑着，倔强地承受着剑伤的剧痛。

　　眼看着又一剑要刺来，飞绝却忽然停住了，他沉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准备离开。

　　“一直以来，你的忠心，都只是演戏吗？”

　　离渐渊垂着头喘气，凌乱的碎发掩盖了他的神情。

　　难道他对他所露出的笑容也是假的？

　　“不错。”飞绝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呵呵，本尊看未必，至少你替本尊煎的药从未下毒。”

　　哪怕毒不死他，也能让他尝尝苦头，例如令他智昏或削减妖力。

　　飞绝狠狠咬牙，将心中不甘和羞愤的情绪抑制住，然后猛地甩门离开！

　　石门关上后，飞绝有些脱力地倚在门上。

　　往昔点滴，历历在目。

　　只可惜这些过往早已被家仇毁于一旦。

　　当年飞绝是故意被离渐渊“捡”回去的，他恨他，无时无刻都想撕碎他！

　　但是他那时还不够强大，况且他不能意气用事毁了义父的谋算。

　　离渐渊不知道他内心的城府，既视他为朋友，也十分重视他的才能，所以对他很是照顾。

　　他来历不明，被离渐渊的部下诸多挑剔和排斥，但离渐渊帮他压住他们，还时常逗他，让他早日融入集体。

　　后来离渐渊的部下一个个战死，他的身边只剩下他了。

　　离渐渊失踪时，乌庐命他去追寻，他是因为得了命令才那么拼命吗？

　　他平安归来时，他激动得差点站不住脚，却是因为他复仇之计终能施展才这样吗？

　　他们时常一起练武，一起征战，一起喝酒，一起胡闹。

　　难道这些全是虚情假意？

　　飞绝仰着头，凤眼中的眸光聚不到一处，声音虚弱如蚊鸣，“怎么可能。”

　　可是，那是他的仇人！

　　为了羽族，为了义父，他必须狠下心来！

　　“绝儿。”

　　飞绝当即回过神来，对信步而来的乌庐恭敬垂头，“义父，妖尊已拿下，正被关在石室里。”

　　乌庐抚掌大喜，“绝儿，你做得很好！”

　　飞绝垂眸不语。

　　“到外面守着吧。”

　　“是。”

　　待飞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石室后，乌庐才走进石室。

　　石门刚被开启，离渐渊便冷冷启口，“羽族是你灭的吧？”

　　乌庐懒懒笑道，“你如今处境，还有心情想那些陈年往事？”

　　“不否认呢。”离渐渊全身的青筋骤爆，血脉极速扩张，完全是一副嗜血杀戮的可怕样子。

　　“本尊要杀了你！！”他剧烈挣扎，但那些锁链除了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羽族是他的心腹奇兵，他们的死是他永远的痛。而羽族唯一的遗孤还被他们的仇人蒙骗利用。

　　这叫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乌庐嗤一声笑了，“哼，就凭你这丧家犬样，又能奈本座何？恐怕连本座一根头发也碰不到。”

　　“你！污蔑本尊，大费周章安插棋子在本尊身边，就为了夺取这座王宫，称霸为王？！”

　　他认真思考过了。

　　这只妖既然能将这元凶罪名嫁祸给他，并以此利用飞绝，那说不定把飞绝带回宫这事，正是他有意安排。

　　他堂堂妖尊竟然被蒙骗了这么久，真是可恶至极！

　　“哈哈哈！”乌庐忽然仰天大笑，“你居然以为本座对你这座王宫和尊位有兴趣？无聊！”

　　离渐渊懵了，狐疑不解地看向他，“那你，意欲何为？”

　　乌庐志在必得笑着，不疾不徐地张口欲言。

　　……

　　月夜下，两道人影在树上梭巡，他们的身法奇快之余，竟然没有带动一枝一叶，悄然无声地如同虚影。

　　赶至王宫外围，两人才如燕子般轻盈地停在树杈上。

　　当凌溯说要追踪那队妖军时，白霰无疑吃了一惊，她倒不是怕危险，只是这个行动太过突然。

　　而且没想到那支妖军居然轻而易举地攻进了王宫。

　　离渐渊那小子呢？

　　这一路上，他们光顾着追踪妖军，神经一直紧绷着，所以一路无话。

　　这时候既然停下，白霰忍不住问道，“阿溯，此行目的为何？”

　　凌溯刚要回答，却忽然弹出一条系统消息打断了他。

　　竟是触发了主线任务。

　　“救出被困地牢石室中的妖尊离渐渊，助其击退逆贼，是／否接受任务？”

　　没有多想，凌溯点选了“是”。

　　然后对白霰道，“原本只有一个目的，但现在还要救下妖尊阁下。”

　　白霰一愣，但很快了然，奇道，“你居然会接他的任务。”

　　“顺手罢了。”凌溯笑道，“而且这次任务的奖励，很不错。”

　　“哦，那你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戴人脸面具的妖，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凌溯说罢，和白霰一同跃落，像一阵微风一样，潜入了王宫之中。

　　……

　　乌庐把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坠子，一块带有青色异纹的锥石赫然亮在离渐渊的眼前。

　　“你的王宫和尊位只是附属品，本座真正想要的是你手上那块，龀角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