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弃妻》阑雪夜歌

66、意外之择

　　妖界的时间比村里的时间要过得快一些，折腾了这一通，已经是傍晚时分，眼看着马上要入夜，凌溯和白霰却还逗留在山林里。

　　不是他们逃得太慢，而是这个山林的地形实在太错综复杂，就算有地图辅助，不花费大半天时间也出不去。

　　而且即将入夜时，这个山林的地图就完全变红，以此来告诫旅人，山林入夜后十分危险，不宜乱闯。

　　他们虽然刚逃出来，但并不赶时间，更不怕离渐渊追来，毕竟只要他不死心，该来的总是要来，去哪都逃不掉，还不如积极面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山林入夜后危险重重，我们寻个隐蔽之处，度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凌溯问。

　　“好。”白霰想了想，问，“明日你打算回去，还是待在此地搜寻龀角碎片？”

　　之前一心想回去，是因为没有能让凌溯留下的目标，而且太过热闹的庙会，让他和白霰有些不适。

　　不过现在有目标了，所以他也不含糊，“我想留下，霰霰你会陪我么？”

　　白霰轻快地“嗯”了一声，反正系统现在也不管他们的行程，她“罢工”几天无甚影响。

　　唉，若换作以前的她，一定不会这样随性的。

　　就算说她懒惰也无妨，她就是想和凌溯多待一会儿。

　　白霰又问，“你可有线索？”

　　“既然貘奴说这是羽族留下之物，也许能从此处入手。”

　　“嗯，有道理。”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在附近找到一个小山洞。

　　这个山洞十分浅，能一眼看到底，它与上方的山路相连，洞顶并不高，只能弯着身进去。这里条件有限，也不容他们嫌弃。

　　找到据点后，二人分工合作，凌溯负责到附近找些果子。

　　而白霰则负责找树枝生火，还有找些大叶子来铺在山洞的地上，以作简单的御寒叶垫。

　　她独自在山上过惯了，身上总是备着燧石，这些工作于她而言都是小菜一碟。

　　“嗒嗒”打了几下燧石，把火星打到干燥的茅草上，等其燃烧后再扔到树枝堆里，不一会儿火就生起来了。

　　秋夜里的山林，总是比白天要冷上几分，一阵夜风吹来，直让白霰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正打算往火堆凑一凑，可手臂上忽然被人一拉，懵懂中，已跌坐入凌溯的怀抱中。

　　“这样是不是暖和些？”凌溯盘腿坐着，让白霰坐在他的腿垫上。

　　白霰又惊又羞，下意识摸了摸花型胎记，“你何时回来？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刚刚。”凌溯擦净一个苹果，喂到她的嘴边，笑道，“你生火生得不亦乐乎，以致无所察觉。”

　　白霰咬了一口苹果后，边嚼边敷衍道，“是是！”

　　听了这句敷衍后，凌溯反而将她搂得更紧，颌线精致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上，舒坦地吁了一气，“你现在坦率多了，若换作以前，必定早已推开我。”

　　“不好吗？”白霰不置可否，她拿过凌溯手里的苹果，双手捧着慢慢吃完。

　　“很好。”

　　凌溯柔绵的声音飘进白霰的耳中，让她差点咬到舌头。

　　她回想起以前凌溯对她的锲而不舍的“骚扰”，沉吟片刻后，终是吃吃地问，“你……这么优秀，在那边的世界一定有……很多爱慕者吧？”

　　凌溯先是惊讶她忽然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嗯。”

　　“这些姑娘当中，”白霰抿了抿嘴，“一定有十分优秀的吧？”

　　比她更优秀，也比她更有地域优势。

　　“在我眼中，你永远是最优秀的。”凌溯笑得真心实意，这不是他奉承的话，而是他真心这么认为。

　　白霰有些羞涩地偏过头，“你到底……为何会喜欢我？”

　　兜了一大个圈，白霰才问出真正想问的问题。问题刚脱口时，她都快被自己难为情死了。

　　“噗。”凌溯轻松地笑了一声，“原来你还在纠结这种事情。”

　　“什么这种事情，我可是很认真的！”

　　她就是想知道嘛！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男子，能不好奇吗？

　　凌溯拍了拍白霰的头，安抚她的叫嚣，“霰霰，不是所有情感都有原由。”

　　“我不清楚自己具体何时何地何由而钟情于你，因为这种感情太浓烈，无法一一细究，也难以寻到根源。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不管是妙曼的美女，还是旷世才女摆在我面前，我的眼中却只有你！”

　　白霰的耳根彻底烧红！

　　起初，只是因为她有趣又可怜，所以才忍不住去缠着她。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变得再也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大抵如此罢。

　　白霰不知道怎么回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了一个“哦”。

　　然后飞快地扯开话题，“哇，原来那就是月亮啊，哇，真是好看啊！”

　　“是呢。”

　　她原本只想扭转话锋，可没想到抬头一看时，当真被天边上那轮清辉皓月给迷住了。

　　原来月亮是长这个样子的。

　　银月恬静，白霰的目光也随之柔和了下来，由衷赞道，“月色真美。”

　　凌溯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白霰的侧脸，“是很美。”

　　在月色的熏染下，她白瓷的般的小脸更显欺霜赛雪，似乎只要轻轻一戳，就能将她的水嫩的皮肤戳破。

　　她欣然的神色十分柔美，而他看她的目光更比润物的春雨更加温柔，一双碧瞳仿佛能沁出水来。

　　这时白霰才发现凌溯一直看着她，欣然的神情一顿，十分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刚刚在赞美自己。

　　她那张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霰霰。”

　　“干什么？”

　　“上次你告白的话，再说一次给我听听？”

　　“啊？！”白霰惊得从他腿上跳了起来，下意识抬手挡住她羞红的脸，“你这人到底知不知羞，这种话怎么可能再说一遍！”

　　“你那次原本不打算让我听见，对吧？”

　　“可你不也听见了！”

　　“那是我运气好，赶巧遇上。”

　　“谁管你！总之你听过了，我不说！”白霰倔强地别开脸。

　　凌溯失落地叹了口气，眉眼都耷拉下来，一副受伤蔫蔫的模样，就连语气也不禁带了几分颓然和弱气，“当真不行？”

　　“我说不……”白霰说着回过头来看向他，正好对上了凌溯那水汪汪的碧眸，他眼神既可怜又无害，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猎犬似的。

　　这让白霰顿时心软了，甚至还有些内疚。

　　“……好吧。”她终于松了口，“但这是最后一次！”

　　“嗯！”凌溯顿时换上灿烂的笑容，愉悦应声。

　　白霰：“……”

　　“你这混蛋刚刚是故意装可怜，博取同情吧？”

　　“跟你学的。”凌溯的笑容居然比刚才还要灿烂。

　　白霰：“……”

　　“好了。”凌溯的笑颜中，忽然变得认真严肃，“你答应的事不能反悔，快说。”

　　“呃……”

　　啊啊啊不管了，她豁出去了！

　　“我……我我也……喜……欢你！”

　　鬼知道她怎么把话说完！

　　凌溯故意欺负她似的，轻声追问，“嗯，哪种喜欢？”

　　“想一直和你……在一起，非常……喜欢的那种喜欢！”

　　甫一音落，白霰立即垂下头，用双手紧捂着燥热发红的脸，不想让凌溯看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

　　她又不是第一次说，为何比第一次还要紧张啊啊！！

　　完全语无伦次了！

　　“说得真好。”

　　凌溯心满意足地在她发顶轻吻一记。

　　这个举动，立时令白霰的从耳根到脖颈都红个透彻，燥得冒出烟来了。

　　然而，凌溯似乎不打算放过他，忽然弯身将白霰压在身上。

　　白霰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惊惧异常之余却无力挣扎，正要开口质问时，却被凌溯捂住嘴巴。

　　“别出声。”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若不是他的嘴唇附在白霰的耳畔，她根本听不见。

　　这句话不但不带任何戏谑，反而严肃至极。

　　有动静！

　　白霰怔愣间，凌溯已将水壶里的水倾在火堆上，将其浇灭。

　　山洞瞬间黑了下来，仿佛从未被人踏足过。

　　借着月色，凌溯能偷觑到山洞下方的山路上，有一支奇怪的军队游走而过。

　　这真真是一件怪事，行军打仗一般不会在夜深出击，除非战略需要。但一般也是触动偷袭小队，哪会像这支军队如此浩浩汤汤？

　　不过这里是妖界，有些反常之处似乎也合理。

　　只见，领头的那只妖，正正骑着一头通身幽蓝的火麒麟，他身材清瘦，皮肤干瘪黝黑，脸上戴着苍白人脸面具。

　　紧跟在麒麟之后的，是两个衣着服饰一致，同样绾着小鬏，皆上身是人形而下身却保持着兽脚的十岁少女。

　　这对双子唯一不同的，是脸上所戴的面具。

　　姐姐戴着半张白鼠面具，而妹妹则戴着半张黑鼠面具。

　　她们手牵手地并行着，姐姐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一串糖葫芦。她旁边的妹妹倒拿着一个彩色车轮风车，边走边吹弄。

　　相比之下，完全没有行军打仗的作态。

　　再之后便是延绵一路的妖军。也许面具是这支军队的特色，即便是这些兽人小兵，脸上也都挂着甚是丑陋的面具。

　　凌溯最后又把目光放回领头身上，而后他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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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眼的火光拖曳如一条火龙，从山下一直往山上的王宫延伸而去，如同要将这座辉煌奢华的宫殿狠狠吞噬！

　　夜深，毫无警觉的王宫里，依然一片宁静。

　　离渐渊仍躺在床上沉睡，完全不知道即将有大事发生。

　　这并非因为白霰把他揍狠了所致，而是他的寝殿中点上了迷梦香。

　　淡淡清香看似无害，但扑鼻之时却会令嗅者昏睡，令其沉沦在美好的梦魇中，无法抽身。

　　乌庐领着妖军攀上山顶，眼见王宫就在眼前，他笑得更加狰狞。

　　毫无意外的，王宫守门的护卫早已经被调走。

　　沉重的宫门骤然打开，迎接乌庐等妖的不是别人，正是身穿藏青锦衣，面容冷峻的飞绝。

　　他的凤目冷淡无光，脸上的神色更像是结了霜。

　　而乌庐笑容不减，只道，

　　“绝儿，今夜，你终于能报仇雪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