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弃妻》阑雪夜歌

64、初临妖界

　　如果不是待机的状态，凌溯选择闭眼入睡的话，本人会陷入短暂黑暗之中，直到游戏的时间迈向新的一天，才会“醒来”。

　　可以说，这个操作只是让主角提前结束这一天而已。

　　不过于白霰而言，却是踏踏实实地睡了半宿。

　　凌溯再次睁开眼时，便对上白霰惊讶的神色。

　　“这是何处？”

　　菏心湖还是菏心湖，但远处岸上的景色确实完全变了样！

　　分明已是清晨，但天空中布满乌黑云雾，竟没有一缕光线能投射进来，有种说不出的诡秘之感。

　　远处的岸上再不是他们登舟时的断桥，而是变成了一座悬浮在半空的山体，山体上空悬浮着一个巨大的传送法阵，为的是让山中的居民下湖或登山。

　　由于他们的位置太矮，根本看不清楚山顶上有什么。只有一些较高的古式建筑，能让人勉强窥探一二。

　　凌溯除了起初有些惊讶以外，便再无其他情绪起伏。

　　毕竟他拥有世界地图，只要打开地图一看，要找到回去的路根本不难。

　　不过首要的是，查看那座悬浮的山体是个什么地方。

　　“妖界。”

　　“啊？！”白霰一脸茫然，“我们不是在菏心湖么？怎么会来到妖界？”

　　凌溯点开菏心湖的地图详解，快速览了一圈后，才道，“菏心湖中的荷花，其实是妖花，它们能联结人界和妖界。若子夜时分经过湖心，这些妖荷就能为船夫指引通往妖界之路。”

　　也就是说，那些妖荷在他们睡着之后，用藏在水底下的根茎将扁舟拉到这里。

　　凌溯勾了勾嘴角，“有趣。”

　　他还没刷过这个地图。

　　不过妖界是离渐渊的地盘，去那极有可能会遭到他的骚扰。

　　罢了，他虽然有点聒噪烦人，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凶徒，没理由想去某个地方都要避着他。

　　凌溯本要开口问白霰的意愿，她若不想去，他便马上打道回府。不料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对方抢了白。

　　“你若想去，我必奉陪到底。”白霰抬起手肘，搭在凌溯的肩膀上，浅浅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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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很快划到妖山底下，待把小扁舟停泊后，跳入传送法阵正式到达妖界。

　　刚登上来，他们就被眼前热闹的情景怔住了。

　　街上张灯结彩，小贩们沿着大街在两旁支摊摆卖，吆喝不绝。

　　吃的，玩的，卖首饰胭脂或小玩意的，什么都有，可谓热闹非凡。

　　白霰惊呆了。

　　敢情他们是碰上了妖界的庙会？

　　路上“行人”更是千奇百怪，有的长着兽脸的“人”，也有完全是动物的样子，但双脚直立而行的兽人，还有植物类妖精，和一些分辨不出原形的畸形妖怪。

　　许是很少看到人类踏入妖界，不少人不由得停下脚步，上上下下打量凌溯和白霰，就好像他们两个才是这里最奇特的生物。

　　不过也就这样而已，各自看完就散了。

　　“这里人……妖怪真多。”白霰不喜欢吵闹的地方，不禁蹙了蹙眉。

　　凌溯又何尝不是不喜热闹？他原以为这是一个刷怪地图，没想到竟是城镇地图，甚至比之前平帝出巡的盛况还要热闹。

　　想来他也不急着探索这个地方，何不过几天等庙会散了再来？

　　“回去吧。”

　　白霰一怔，“可你不是说此地有趣？”

　　“你我皆不喜欢吵闹之地，何必逗留？”

　　白霰才刚“嗯”了一声。没想到这时候，两人的肚子竟同时敲响了鼓！

　　“咕……”

　　二人：“……”

　　白霰：“你可有带吃的？”

　　凌溯：“……没有。”

　　两人无奈对视，忽然笑了。

　　“吃点东西再走吧。”

　　白霰点了点头，朝四周扫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个卖烙饼的猫儿，她抬鼻嗅了嗅，顿时眼前一亮。

　　那猫儿是个极会看人眼色的，一对上白霰的眼神，不用她招呼便主动上前来，热情道，“姑娘，尝个吧，不好吃不收钱！喵。”

　　白霰被说动了，只是这烙饼有好几种口味，红豆、黄油、芝麻、山楂味等等。一时间让她花了眼，不知道选什么好。

　　“有劳各个口味都来一个。”凌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干脆都买了。

　　“好的！喵。”

　　猫儿一大早遇到阔客，高兴得不得了，生怕对方反悔似的，三下五除二就包好了，递过去。

　　白霰却是惊呆了，“这十几个烙饼，怎么吃得完啊！”

　　“无妨，你先吃，吃不完的都给我。”凌溯的碧眸盛满宠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白霰闻言，心里顿时暖洋洋的，看着那十几个烙饼，却又不知道先选哪个下嘴。

　　“再看下去，都要冷掉了。”凌溯笑了笑，“你不是每个口味都想试试么？那你都尝一口罢。”

　　白霰愣愣地碰了下额前的花型胎记，拒绝道，“不必。”

　　她怎能把自己吃过的给别人吃，这委实太失礼了。

　　想了想，她最终选了四个口味，并先从浆果味下嘴。

　　她正要开吃，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觑了凌溯一眼，然后把手里的烙饼递到他嘴边，“给你尝一口。”

　　她虽然觉得让凌溯吃她吃过的，有些失礼。但反过来的话，她倒不介意。

　　凌溯心花怒放地凑过去，咬了口，赞道，“好吃。”

　　“那当然，好吃的食物都逃不过我的鼻子。”

　　白霰一口咬落，顿觉果香流溢，酸甜可口！

　　可不待她咬第二口，凌溯已就着她吃过的位置，咬了下去，吃完还舔了舔唇，笑道，“这浆果味你若吃够了便给我，然后试试其他口味吧？”

　　也不知是出于尴尬，还是因为又被看穿心思的原因，白霰刷一下红了脸，彻底不说话，只知道猛吃。

　　凌溯说到做到，把白霰吃剩下的烙饼都包了。虽然吃了不少，但倒没有吃撑的感觉。

　　两人收拾了一下，准备回程。忽然有一股酱香顺着风儿，飘了过来！

　　原来附近有个肉串摊！

　　那炙烤得汁油横流的肉，把两人都看馋了。

　　明明都已经吃饱了，但他们仍然经不住这诱人的气味，走了过去。

　　“好香。”凌溯看着摊主牛首人，礼貌问道，“请问摊主卖的是什么肉？”

　　这是个常见的问题，因为牛首人每天做肉串的肉都不同，所以客人们时常会问上一句。当下并不为意，爽快回答道，“这是貘奴的肉。”

　　两人都没听过这种叫貘奴的生物，很是困惑。

　　白霰问：“貘奴是什么？”

　　牛首人斜了她一眼，大有鄙视她没见识的意味，然后他随手指了指，“那就是貘奴。”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顿见一只皮肤黝黑，身上挂着不少伤痕，鼻子长长的，长相像野猪的矮小兽人。他衣衫破烂不堪，双手举着一个比他自己的身体还大的包袱，蹒跚而行。

　　那包袱实在太重，把那只貘奴的腰压垮了，他看上去像极一只曲着腰的虾。

　　除了落魄点，看上去和这里的妖怪根本毫无区别。

　　其实放眼整个镇上，就会发现这名为貘奴的妖，在街上随手一抓一大把，只是刚才他们没有注意罢了。

　　可是不管你怎么抓，都抓不出一个衣着体面的貘奴。

　　有正在被当车子鞭驱前行的，有负重劳作的，也有在干脏活的，更有被主子拷打的等等。

　　没有一只貘奴的处境不让人唏嘘，也没有一只貘奴的脸上有表情。

　　因为他们早都麻木了。

　　凌溯和白霰脸色有些不好，她不由得问道，“那貘奴不也是妖？你们会吃同类？”

　　牛首人一听顿时怒了，连连啐了几口，喝道，“呸！谁和那种生来是奴籍的废物是同类？！实话告诉你们，它们连俺老牛家养的狗都不如！生来就是给我们良籍的妖当奴隶！若猪妖家废除了它们，它们就毫无用处！被肉贩剁了卖，才算让它们死得其所。再说，我们这里的妖都吃貘奴肉，就算是貘奴自己也吃，有何奇怪？谁让它们的肉卖得最低贱呢？”

　　凌溯和白霰作为外来者，对这种早已根深蒂固的阶级制度，没什么资格评头论足。只是听完后，都觉得心里有些不畅快，那烤炉上的肉，也变得不再美味。

　　正在这时，触发了可干预的剧情事件。

　　“老子让你走这么慢！”

　　伴随着一声粗鲁的暴喝，和几下噼里啪啦的鞭打声，一阵哀嚎顿时呼之欲出。

　　“主子求您别打了，奴才错了，别打了，求求您！”

　　这呼喊求饶的不是别妖，正是刚刚那只身负重物的貘奴，他因为慢了一小会儿，而被猪妖无情鞭打。

　　那猪妖是一个长着猪耳和猪蹄的半妖，他丝毫不同情那只貘奴，更不在意它迟到的原因是否与背负过重的物品有关，他只知道狠狠抽打它，一鞭子下去，顿时皮开肉绽，血溅四方，那场面血腥悚人至极。

　　纵观整个妖界，其实只有妖尊离渐渊是NPC的身份。

　　除此以外，不管是半妖、兽人还是已经修炼成人的妖，都和地图上刷的怪无甚区别。

　　只不过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主角，也能进行谈话和做买卖罢了。

　　所以貘奴若再被打下去，会死。

　　但他并不觉得有多悲伤，反而期待那一刻能早些到来。

　　那样，他就能解脱了。

　　路过的妖都像是见惯了场面似的，对这一切充耳不闻，还有些带着看戏解闷的心里，在一旁幸灾乐祸。

　　白霰看不下去了，想要出手阻止，但却被凌溯拦住，“貘奴的卖身契在那猪妖手上，贸然出手，无理可辩。”

　　一听他这口吻，白霰就知道他有办法，“我听你的。”

　　“你在这里等我。”

　　“好。”

　　凌溯自知就算救得了一只，也救不了所有貘奴，但这样残忍之事被他撞上了，他不能置之不理。

　　反正，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

　　那猪妖挥舞着鞭子，再次狠狠地招呼下去，眼见那只貘奴就要一命呜呼！但猪妖的粗手刚落下便被猛地擒住，那力道之大，他是抽不回也下不去。

　　在众妖的惊呼之下，凌溯微笑不减，“且慢，有话好好说。”

　　那貘奴被鞭打得血肉模糊，黑豆般的眼睛浸了血，眼前一片血红。他已做好必死的准备，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有个凡人挡在了他的面前，还帮他说话。

　　这太让他震惊了！

　　那猪妖正气头上，冷不丁被凌溯妨碍了，更是气上加气，“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逞英雄？”

　　凌溯神情不变，看上去像是被谩骂了也不生气，但一旁的白霰却气疯了，奈何答应了待在这里，只好强行把怒气忍下。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一听到有生意，那猪妖的怒焰便消了一点，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凌溯，“什么生意？”

　　“你开个价，把这只貘奴卖给我。”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凌溯有钱。

　　那猪妖嗤一声，爆笑，“这废物对你有何用？难道我要一百两黄金，你也给吗？”

　　“好，就一百两黄金。”

　　此言一出，不管是那猪妖还是周遭看戏的妖全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没冻伤喉咙！

　　而那只貘奴则差点惊得背过气去！

　　一百两黄金买一只比猪狗还低贱，而且已经被打得半生不死的貘奴？！

　　这人疯了！

　　那猪妖满额大汗，眼珠子难以置信地只打颤，嘴里呓语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凌溯还是礼貌笑着，“不愿意？”

　　“愿意，愿意！”

　　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况且还是这么一大笔钱！

　　那猪妖看着那堆金子，所有气焰都消了，转而对凌溯毕恭毕敬，哈腰点头，完全是一副奴才样，就差没把凌溯供起来膜拜。

　　凌溯看也不看他，刚拿到卖身契时，白霰已会意过来。待卸掉貘奴身上的包袱后，才扶起他，然后与凌溯并肩而行，最终消失在众人惊骇的视线中。

　　俗话说祸福相依，凌溯特意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猪妖这么大笔钱，便足以让他被隐藏在妖群中的贼匪盯上了。

　　只怕，他家今晚有得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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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着貘奴的指引，他们在一座偏僻的树林里，停了下来。

　　凌溯把卖身契递给了它，“我们不需要奴隶，你拿着卖身契，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貘奴没有接过，反而屈膝跪下，一头叩地，“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说到最后，他开始泣不成声，既因被好心人搭救而感动，又是为自己的命运悲鸣。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恢复自由的一天。

　　“举手之劳罢了。”凌溯的神色暗了暗，“我们也只救得了你而已。”

　　他拿出一瓶伤药，放在它面前，“你伤势极重，先上点药吧。”

　　“那样的药，根本没用，喵。”

　　忽有树叶作响而落，一个橘色的身影从树上翻落，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之前卖烙饼的猫儿。

　　它放下满怀的浆果，然后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瓷罐，递给貘奴。

　　“你们凡人的药物，对妖怪来说起不来作用，喵。”

　　白霰奇道，“你怎么会在这，不用卖烙饼么？”

　　猫儿嘻嘻笑了笑，“托你们的福，今日早早卖完了，喵。所以我才来这边采摘食材，为明儿做准备，喵。”

　　它见那貘奴傻乎乎的还不上药，便催促道，“你愣住干啥？快上药啊，喵，不然伤口要溃烂了！”

　　“哦……嗯，谢谢。”貘奴这才蹑手蹑脚地上药。药刚涂上，鞭伤立即结痂。

　　凌溯说：“你对貘奴真上心。”

　　猫儿一听就不爽，“不是所有妖都一样狠毒，好吗？喵。”它切身思考，不由得心生怜悯，“带着奴籍而生，到死也是奴隶，这事不奇怪吗？喵。貘奴一族，是我见过最勤快的妖族，它们一不偷二不抢，我真不懂大家为何待它们如此？喵。”

　　“别说了。”貘奴带着哭腔，声音轻弱无力，“说什么也没用。”

　　一个卖烙饼的就算再同情它们，又能改变什么？

　　貘奴忽然想到了什么，从破烂的衣服里，摸出一块白色的锥石。

　　就这样看，这块锥石平平无奇，但再看锥石上那些曲折百绕的青色纹路，又会觉得这东西不简单。

　　貘奴把锥石双手呈给凌溯，“既然恩公不需要奴才跟随，奴才只能用这块小锥石报答恩公。奴才虽然不知道这是何物，但它是奴才意外获得。”

　　想起不堪的往事，他忽然苦笑了一声，心想那些苦寒极地，也只有身为奴隶的貘奴们会被指派去。

　　“此物原是用一个宝盒装着，那宝盒之上还有羽族的族徽，所以奴才会认为这是一件极其贵重之物。”

　　羽族，曾经是妖界赫赫有名的三大贵族之一，只是后来被灭了族，现在已经很少被提起了。

　　没想到还能找到那一族留下的东西。

　　凌溯其实认得这块锥石，实际上这不是石头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宝物的碎片。

　　宝物名曰：龀角。

　　只要集齐三块龀角碎片就能进行合成，并将其变回原样，召唤灵兽。

　　他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凌濛曾经和他提过。

　　凌溯对那灵兽很是好奇，当下便收了那块龀角碎片。

　　貘奴再次向凌溯和白霰重重叩了响头，才转身对猫儿说，“猫儿哥，奴才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药，若你不嫌弃，奴才便随你回去，帮你烤烙饼。”

　　“成。”猫儿也正好想要一个帮手，况且这妖界之大，哪有貘奴的容身之处，它不收留它，它恐怕也无处可去。

　　“不过你别在自称奴才，我听着别扭，喵。”

　　貘奴愣了愣，最终浅笑道，“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地上骤然有一个黑影逐渐放大！

　　一阵劲风自头顶刮下，吹得枝叶横飞，叫众人几乎睁不开眼。

　　才觑见那全身赤红的重明鸟上，飞荡出一抹紫棠色的衣摆，紧接着便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

　　“终于让本尊找到你们了！”

　　凌溯犹自心惊，还未有动作，那紫色的缚魂丝已如灵蛇似的倏忽卷来，缠在白霰身上，将人强行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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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结局篇了，这是我个人最喜欢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