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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法阵迷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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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四更天,行宫中纷乱的脚步声才逐渐消停下来。
平帝一听到卫兵禀报未捉到刺客,脸色立即变得阴沉无比。但想到这样可能会把怀里的连妃吓到,又速速收了愠色,柔声安慰“受惊过度”的连妃。
为此,平帝亲自指挥卫兵们行动,势要将刺客正法!
但没想到刺客除了在屋顶留下了一大个窟窿,却再叫人搜不出任何踪迹。这次的事件,令平帝忍不住联系上次出巡遇刺之事,这极有可能是同一拨人所为。
思前想后,最大嫌疑的莫过于地位不稳固的太子了。难道他怕太子之位被废,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可恨上次的刺客咬舌自尽,没能问出所以然。而现在,行刺之人又还没抓到。前前后后生了这等事居然一丝证据也摸不到!
不仅如此,这还让连妃受惊,真是叫他气极了!
看着乖乖伏在怀里的连妃,他眼底满是心痛,温言道,“连儿,你也累了,朕送你回房休息吧。”
“嗯。”
“朕已命人准备了你最爱的荔枝,朕陪你回去尝尝。”
连妃轻轻点了下头,但双眸并无因此产生任何喜悦之色。
这段日子以来,为了应付她的胞妹,不知消耗了多少精力。
连妃的暗营里有当年紫月教的残党,所以能人异士极多,其中春桃就是一名驯妖师。早在驯妖师派去的眦追失败后,她就料到她胞妹一定会找上门来。
她太了解这个妹妹的脾性了。
既然如此,她干脆罢手旁观,等她自己送上来。
若不然,他们这一路上能这么顺利?
就算她当面把手札烧掉又如何?她的胞妹向来诡计多端,说不定还留了拓本,只有她一死了之,才能永保自己的周全。
至于那个暗井,却是她无意中发现的,里面到底是怎样,她无从得知,哪怕派人去试探,也没有探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能推断便是这口暗井的来历。
能在平帝的行宫建造这样一个暗井,除了他本人以外,还能是谁?
不过不管这个暗井为何而建,但看那暗井漆黑如深渊,十有八九是个有进无出之境。只要把白霰困在里面,等副本任务一结束,那她就完了。
虽然NPC和主角下副本时,其原本的行程会停止,但这只是暂时的。所有副本任务都有完成期限,当期限一过,无论任务成功与否,只要NPC无法在指定时间内返回原处,并执行她的行程,那么就会被判定为BUG。
系统虽不能处理所有BUG,但诸如NPC行程出错一类,它必会处理!
而那个奋不顾身去救她的主角,不足为惧。
……
暗井入口闭合的瞬间,顶上那单薄的光线随之消失。随之而来的,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纵然辨不清四方,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但凌溯依然分毫不乱。
暗井垂直而下,凌溯在井壁上踩了几脚,奇滑无比,不能上攀。
白霰虽然眼睛因被炉灰溅而不能视物,但反应颇快,迅速伸手摸出短刀,大喝一声,想将短刀刺入井壁,以便减缓下降速度。
但她动作太大,一不小心竟然挣开了凌溯的怀抱,差点掉了下去。幸好凌溯眼疾手快,马上将她捞了回来。
“不要乱动。”凌溯没好气道。
“抱歉。”白霰满脸赧然,刚刚是她鲁莽了,“可我不能坐以待毙。”
“一切交给我。”凌溯平静地话音刚落,拦在白霰腰肢上的左手紧了紧,“你要做的,就是抓紧我。”
“……好。”
危难关头,白霰少有地听话,收起短刀后,双手像一条铁链一般紧紧抱着凌溯。
凌溯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将身体一转,把自己垫在下方。
他一边用足底刹在井壁上,另一边则迅猛地抽出九阳剑,奋力一击,将剑身穿透井壁!
剑身刺入一寸,剑锋与井壁之间擦出刺耳的声音,火石飞擦间,虽不能完全刹住,但也勉强能稍微减缓下跌的速度。
井道不断传来尖锐的剑石交织之声,空荡幽深的环境令这嗡鸣之声格外锥耳钻心!
要不是四周漆黑加上白霰不能视物,凌溯此时的样子一定会叫她担忧不已。
哪怕他满头冷汗,正吃力地舞剑减速,虎口震出了蚀骨般的痛楚,早已将他两片薄唇逐渐染白。
但他硬是一声不吭,咬紧牙关,拼命忍着!
“乒!”
九阳剑忽然脱手!凌溯大惊!
危急之际,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捞剑,而是把自己当作肉垫来护着白霰,叫她免于摔伤!
白霰哪能让他这么做,可是还未推却,两人已经重重落地!
“唔……”
落地的瞬间,凌溯沉闷地发出一声,白霰连忙从他身上退开,竟着急得说话不分逻辑,“你可好?莫不是摔到哪里?该死!只怪我太重,压伤你了吧!哎!你真是……你不必这样护我,因为我……”
一句“我是NPC,死不了”的禁言差点脱口而出,幸亏白霰及时打住,这才没露馅。
她担心凌溯,凌溯又何曾不担心她?
当他意识到连妃的阴谋时,于是发了疯一般去寻她。不料刚寻了一会儿就听到佛堂里传来了她的惨叫。
她一定受伤了!
刚刚又历了一劫,也不知有没有加重伤势。
他想好好看看白霰的脸,想亲眼确认她身上的伤势,到底要不要紧!
直到这一刻劫后余生,精神逐渐松懈之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因此慌了神!
没听到凌溯的回答,白霰更加惶恐,可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凑瞎地乱摸一通,想用触感来确定凌溯是否有缺斤短两。
“霰霰,你这是在乘人之危。”
凌溯刚点亮一枚火折子,便看到白霰的藕白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你休想把你惯常的行径乱扣在我身上!”白霰涨红着小脸,控诉道,“我只是想确认你有没有受伤而已!”
“哦?是吗?”凌溯玩味说着,抬眼看向白霰时,瞳孔却不由得骤然紧缩!
他救她时,尚未来得及看清白霰的面容,便已落入漆黑的暗井。此时借着火折子的光,才看清她面上的惨状,眼眶周围的皮肤因眼睛被伤而红损异常。
他用左手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小脸,仔细查看。
语调中溢满心痛的叹息,“可还疼?”
“不疼了。”白霰无所谓地摆摆手。
“是你胞姐做的?”凌溯低沉的声音失去了以往的温和,只余下阴沉。
白霰从未听过凌溯用这样的音调说话,不由得愣了愣,过了会儿才回答,“嗯。被炉灰所溅,只要用净水清洗,应该无甚大碍。”
话虽如此,可是凌溯心头却难得升起了怒意。
听到紊乱的呼吸声,白霰便猜到他所想,但这事说到底还是怪她欠缺了考虑,才能让连妃有机可乘。
于是道:你不必想着替我报仇,没必要,而且这也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既然白霰这么说,凌溯只能将怒意勉强压下,“好。除此以外,可还有被伤到哪?”
“没有。倒是你,方才没有摔伤吗?”
尽管他们刚才摔下的地方不高,但想起凌溯沉闷的低吟,总觉得他受伤了。
“我没事。”凌溯风轻云淡一答,然后从行囊里拿出一个水壶,“你眼睛的伤不能再拖,我这水壶里装有净水,先帮你稍作清洗,别动。”
白霰忍不住再次感叹,“你的行囊一定是八宝箱。”
“你说是便是。”凌溯失声一笑,将水壶中的净水缓缓倾注到白霰的眼上,随着净水流淌,她眼中残留的炉灰都被渐渐带出,原本透明的水随之变得浑浊,流注地上。
待清洗完毕后,凌溯又拿出一些治疗眼伤的草药,敷在白霰的眼皮上。
白霰能感受到眼皮上传来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甚是舒服。
“嘶——”
布料不间断的撕扯声,贸然传来,白霰奇道,“你在撕布?”
“嗯。”凌溯豪不吝惜地从自己的衣衫上扯下一大块布条,“我的‘八宝箱’里没有纱布,只能用衣衫上的布料将就着帮你包扎。”
“别!”白霰怔怔地张大嘴,几乎没作思考就摸过去按住他的手,“快别这样,这多糟蹋你的衣服啊!你要撕,撕我的便好!”
凌溯愣了愣,随即垂眸笑道,“锦裙配佳人,把你的衣裙撕坏了才叫糟蹋。况且我堂堂男儿,即便裸身又如何?可你不同,你是姑娘家,倘若衣衫不整,容易让其他人起了歹心。毕竟像我这样的正人君子,可不多见。”
起初白霰听着还挺感动的,不过等他说到最后,心头的感动之情顿时荡然无存。
“你知道我此刻想做什么表情么?”
“想翻白眼。”
“还真了解我。”
“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事情,我都了解。”
白霰立即被窘迫堵住了嘴,她本想说什么,可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奈何不想让凌溯看出她此时的心情,只得把头一扭,用力“哼”了一声来加以掩饰。
她觉得这十分不公平!凭什么他对她无一不知,而她对他却一无所知呢?
想着想着,郁郁地泄了气。
凌溯只道这个傲娇又在害羞,不禁笑了笑。
他随后将撕下的布条轻轻裹在白霰的眼上,确定布条固定好后,才将白霰扶起,“此地必定危险重重,而你暂不能视物,所以不得离我半步之远。”
“好。”白霰刚应完忽觉不对,她眼睛还看不见,怎么知道自己离凌溯多远。
短暂犹豫后,白霰悄咪咪地摸出手去。
然而对方早就识破了她心中的小九九,不但没让她得逞,还退了一步,调笑依然,“有人想牵手了?”
“要不然我如何知道离你多远?”白霰恼羞成怒,“若不是特殊事态,我才不会牵你的手!”
“既然你这般不情愿,尚可拉着我的腰封。”凌溯说着将白霰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腰封上,然后又把火折子交到她另一只手里。
白霰没有推却,但想到自己刚刚像个被戳穿的贼人一般,心中难免尴尬,而且还有因被捉弄的不忿。
于是她下意识把那腰封当成凌溯本人一般,将它狠狠拧了一把。
见她并没有发现不妥,凌溯不禁暗暗舒了口气。
若换作平日的他,又岂会把白霰的手推开?可如今,他不得不这么做。
轻弱的“滴答”之声,正隐隐若若从凌溯的右手上传出。他偏头看着手臂上无法抑止淌落的鲜血,平静的脸色悄然染上一股凝重。
在刚刚摔下来的时候,他的右手不幸摔在了地上一个尖锐的石块上,当场难以使唤,更别说舞剑,这恐怕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凌溯不想让白霰知道此事,免得徒增她的担忧和内疚。
面对眼前这不知有何等危险之境,他需要握剑才能前行,更需要握剑保护白霰。
借歇息整顿为由,凌溯粗略地为自己包扎了右手。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才有余暇来查看四周的环境。
火折子照亮四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法阵!
不,与其说是法阵,倒不如说是用无数法阵组成了一座庞大无尽的迷宫!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咒文,凌溯的心里立刻涌出了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