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弃妻》阑雪夜歌

14、皇室壁画

　　那只被斩落的尸蝶，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虽身已死，但尸蝶的头部仍泛着湛蓝的光。

　　一下一下，像是在苟延残喘一般。

　　若不是尸蝶落地，把这幽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板点上一丢丢弱光，凌溯还真没有发现他脚边有一个凹槽，那凹槽上还刻着一些奇怪的纹理，令他觉得眼熟。

　　白霰一边凑过来，一边挥手把凌溯驱开。凌溯无奈一笑，但却十分听话。

　　细看之下，那凹槽的形状竟和白霰的白玉长生锁完全契合，不仅如此，就连白玉长生锁上那些精工细致的睡莲雕纹也完全符合！

　　白霰惊了！

　　“安上去试试吧。”

　　“嗯。”

　　白玉长生锁被安入的同时，一阵厚重的声音随之在后室的左边响起。

　　伴随着一阵烟尘弥漫，一栋和墙壁无缝贴合的秘门自动开启。两人对视了一眼，快步进入。

　　与前室结构和装潢相似，这个耳室的四个角落都点着长明灯。除此以外，室内一眼见底，依旧没有任何棺木和陪葬品。

　　只有壁上那一大片因年代久远而有些脱落掉色的彩绘壁画。

　　凌溯眉头微拢，他愈发觉得这里不简单，说不定根本不是墓室。

　　“这些壁画画的好像是北齐的盛况。”

　　白霰站在壁画前，仔细研究。她起初只以为是墓室主人的生平，直到看到壁画上那些挂着“齐”字军旗的军队，才得到真正的答案。

　　“你或许对这个更感兴趣。”

　　凌溯边说边指着一处，白霰顺势看去时，瞳孔不由得逐渐放大。

　　那幅壁画，正画着文武百官、各国使者向北齐的君王伏地跪拜之盛状，这看似不过是一张北齐君王向世人炫耀自己治国有道，国力强盛的功绩。

　　然而，那君王身上竟然也佩戴着一个雕刻着精致莲纹的白玉长生锁。只可惜因为他肩部以上已经脱落，以致看不清其样貌。

　　村里人都说睡莲是北齐的国花，是北齐的象征。

　　白霰现在终于信了。

　　民间有句话说得是：见睡莲，如临北齐。

　　由此得见，北齐国亡之前是多么强盛，教天下无人不识无人不晓其特征。

　　一模一样的睡莲雕纹，一模一样的白玉长生锁。

　　白霰深知自己和北齐皇室定然脱不开干系了。

　　她觉得头脑有些发胀，对自己的身世更加不安。

　　难道她真如村中人所说，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她是不是直接号令过北齐军去烧杀抢夺，毁人家园？

　　正心烦意乱之时，顿觉她肩上被轻拍了几下。

　　白霰的额头顿时青筋暴跳，“你又靠过来……”

　　刚回头却发现自己错怪凌溯了，他人还立在一米之外，只是把剑鞘伸过来拍了拍白霰的肩膀，以表安慰。

　　对上白霰的目光，他立即举起双手，以证清白。

　　白霰真是哭笑不得，但心中一暖，“我没事。”

　　她顿了顿，才道，“你知道北齐以前的事吗？”

　　“不知。”

　　白霰沿着墙，信步而行，她葱白的玉指细细抚过壁画，平和道，“我原也不知，只是那些人太爱在我跟前说，听得我耳朵都生茧了。”

　　她的语气不带丁点怒气，平静得让凌溯的心头泛起一丝心疼。

　　他知道那些话都是村民们对白霰的讽刺和羞辱，却活脱脱被她说得像邻里之间拉家常一般。

　　她到底听了多少，才能换得今天的心如止水？

　　“北齐以前只是边疆狄戎小国，后来国势壮大后，他们便开始南下，到处掠夺和蚕食其他国家。据闻军队所到之处总是抢得走的抢，抢不走就烧。壮年少女全充奴役和妾妓，老人幼孩不堪北地跋涉者，都会被就地砍头……多么可怕的军队啊，难怪大家都说北齐军是大蝗虫。”

　　白霰一边摩挲着壁画，一边按照上面所画的内容叙述着，“不出十年，北齐就吞并了周边所有小国，各个小国的君王一日之间降的降，杀的杀。”

　　但不论北齐曾经多么强大繁盛，还是被后来居上的南秦给灭了。

　　都说历史总是惊人相似，北齐得了如此的下场也是极具讽刺。

　　北齐以武得天下，却不知天下不能以武治理。百姓敢怒不敢言，重赋暴政之下，日久必反。

　　不过这些衰落之事，自然不会被画成壁画。

　　壁画上画的都是北齐强盛时期之事，说不定上这些内容还掺了“水分”。

　　为君者，谁不想自己能被后世歌颂，所以用壁画夸大自己的功绩也是常有的。更有甚者，可能会捏造事实。

　　白霰继续道，“此后，北齐君主花费巨资打造龙舟玉辇，带着大批人马和军队，巡视各国，以扬君威。”

　　“按你所说，我有一处不懂。为何北齐皇帝每次出游都要带走一批人？他们又不是土特产。”凌溯目光落在另一边的壁画上，大为不解。

　　白霰一直看着壁画上画的关于北齐圣驾到处游历的空前盛况，并没有留心凌溯所指，这时被提醒，她才看过去。

　　正如他所说，那壁画之中，正画着一大批身穿大红色睡莲纹衣袍的人，当中男女皆有，但年龄都统一在十七岁左右的模样。

　　咋看之下像跟在北齐君王的圣驾之后，但实则是被其身后的北齐军，赶往某处。

　　这是要做什么？

　　即便“听说”过很多关于北齐的事，但白霰也未曾听过这一出。

　　她欲待看下去，但那壁画之后的部分居然早已经剥落，不知所绘。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黑色的湖。

　　白霰恍然大悟，“他们被送往此处！”但细想又去的不对，“可这是为何？难道这是他们的墓？”

　　“我看不是。”这个也是凌溯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他们既都身穿北齐特有的华服，想来非富则贵。若这里是他们墓地，定然会有很多陪葬品。但一路过来，你也看见，除了长明灯，这里连个像样的瓷碗也没有。”

　　白霰赞同道，“别说陪葬品，连个棺木也不曾看见。虽然不排除还有别的暗室。”

　　“不错。再者，最可疑之处便是，若这里当真是他们的墓地，北齐军不抬他们棺木来，反倒直接把活人送进来？于理不合。”

　　“难不成这里不是墓地？不对啊，这外头明明用了‘十二烛童’镇守，若不是贵人之墓，何须如此？而这壁画又画来做什么？”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凌溯眉目敛了敛，陷入了沉思，他想了片刻后，才启口，“但不管这是不是墓地，既然弄了这种鬼蜮手段护着，这里必定有不想……或者说不能被发现的事物，而且这事物绝不是金银珠宝等陪葬品那么简单。”

　　把活人驱赶至此，却不是为了墓葬，而且不能让世人知道，还有目的不明的壁画。

　　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现在手头上的线索太少了，就算想破了头也想不通。

　　“总之，先查看下还有没有其他暗室。”白霰说着已经开始摸索。

　　“当心，万一触发了机关……”

　　凌溯的“乌鸦嘴”功能果然名不虚传，这厢刚说完这话，那厢白霰就不小心撞到了东北角的长明灯，并触发了机关。

　　伴随着阵阵厚重的“轰隆”声，四周开始强烈地震动。放眼望去，整个耳室没有出现任何秘门，相反，耳室的墙体开始大面积坍塌。

　　白霰整个人是懵的，她这是触发了此地的自毁机关！

　　墙体崩塌得越发激烈。

　　凌溯深知此处不得逗留，但对面一处坍塌却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墙体塌陷令一个原本被封起来的房间最终暴露。

　　那个房间位于耳室的正中央，房间不大，里面只有一个祭坛，而那房里正对着祭坛的墙面上也有一幅壁画。

　　那壁画画的是一张天仙飞升图，在飞升图的两边还题着一些咒文，大意了是说祭祀天神的祭品已经备好，望得早日飞升，永生不灭。

　　看到这里，凌溯只觉呼吸一窒。

　　他懂了！

　　但更令他震惊的不是那个荒谬的事实，而是画中那位身着白色睡莲隐纹仙裙的天仙，竟然和白霰长得有八分相似！

　　难道那画中所绘的正是她？

　　可是，画像中之人的额前并无花型胎记。

　　这是为何？

　　凌溯的心思千回百转，对周边猛烈的崩塌浑然不觉，忽然间，他身子一晃，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着往入口处狂奔。

　　“你不要命了！发什么呆？！”

　　原来是白霰拉着他的手逃命。凌溯低头看着那只因为用力过猛而使得青筋凸现的玉手，不禁有股暖意涌上心头。

　　他立时笑意盎然地打趣道，“之前是谁说不许我接近一米之内的？”

　　白霰白眼真是翻出边际，为什么这种人在这么危机的时候还有心情打趣她？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仅此一次！以后别想！”

　　凌溯最终没忍住朗笑出声，“这可是你说的。”

　　白霰只觉他又要作妖，而这想法刚出来，她手上的劲力反被对方猛地抽去，人刚撞入那结实的胸膛时，就被横抱起来。

　　这动作一气呵成，凌溯甚至没有丝毫停歇。

　　“呀！你……”

　　“这样，跑得更快。”凌溯义正辞严地打断。

　　白霰无法反驳，还被他颠簸得不行，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子。

　　这无疑把两人的距离拉得非常近。

　　白霰尴尬地错开目光，但才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偷偷把目光／溜回凌溯的脸上。

　　由于奔跑，凌溯的额头已沁出了汗珠。汗珠连线，如一冽山涧清泉一般，在他清俊的面容上一路蜿蜒，越过高挺的鼻梁，直抵那微翘的下巴。

　　让白霰看痴了而不自知，她忍不住在想，现实中的凌溯也是这般风神俊雅吗？抑或更甚？

　　感受到她的目光，凌溯斜眼看来，戏谑一笑，“你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是不是因为被我的英姿迷住了？”

　　“臭美！”

　　白霰嘴上在骂，但脸颊却不争气地红了，为了不让凌溯看见，她直接把头埋进了双臂之间。只可惜任凭她把脸遮得再好，也藏不住那通红的耳根。

　　凌溯笑得更开了。

　　凌溯脚程极快，闪避能力更没得说。不一会儿便毫发无损地逃到了墓室的入口处，几乎在他成功脱险的同时，墓室入口便被残垣堵上，木桥完全断裂，湖水合拢，把一切都吞没于那幽暗冰冷之中。

　　最后，四周除了那还带有一点涟漪的黑湖便再无其他，仿佛这里什么多没发生过一样。

　　与此同时，系统又触发了剧情事件。

　　这个剧情事件无关好感度，是成功完成此地的任务后，自动触发的。

　　和以往类似，系统已给出了主角的行动方向。

　　凌溯刚放下白霰，她就像只兔儿一样跳开，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霰霰。”

　　“干什么？”白霰以为凌溯又打了什么鬼主意，正欲防备，却不料对上了对方无比认真的神情。

　　“我总算明白了，这里不是墓室。”

　　白霰微一诧异，“那是什么？”

　　“是北齐为了献祭天神特意做的祭祀禁地，那些身穿华服的人正是天神的祭品。为的大概是让北齐的君王能永生不灭。”

　　“而这位君王很有可能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