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捉鹿徒

3、Chapter 3

　　李鸥被许安东问到邮箱的时候，居然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说出他那个用了十多年的□□邮箱，但他也没有别的邮箱，只能硬着头皮报了一串□□号。
　　果然，许大博士轻微地皱了皱眉眉头，略表嫌弃。
　　接着，他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却看见许安东也开始收拾东西。便多嘴问了一句：“许博士你不工作了吗？”
　　许安东看了看表，头也不抬地答道：“我去买点东西。”
　　李鸥接过这个不像答案的答案，捧场点了点头，说：“哦……那我先走了。”
　　“等等，帮我把咖啡的杯子洗一下。”
　　李鸥一脸难以置信。
　　许安东手上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我是个一洗杯子就会有一个杯子牺牲的人。今天刚好帮我洗杯子的学生没来。”
　　所以你就使唤我？？？
　　李鸥虽然一脸问号，但是面对许博士的气场，还有把自己手残的事实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勇气，处于对手残党的关爱，他还是屁颠屁颠跑去洗了。
　　洗完出来，他便看到许安东一个人耍酷一般靠在门口站着，低头看着地砖，左手抱胸，右手的食指尖勾着一串钥匙。看样子是准备锁门。
　　“你要走啦？”
　　许安东居然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委屈，清了清嗓子，又开口道：“你去过云南吗？”
　　“啊！我，我，我没有啊。”
　　“那你知不知道，要带什么？”
　　“我……带设备？”
　　“……”
　　李鸥尴尬地笑笑。
　　许安东抿了抿嘴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节目组不可能帮你把什么都准备好。”
　　许安东低下头看着他，微微靠近了一些，像个大哥哥叮嘱出门上学的弟弟一样，眼神温柔，表情认真。大概是混血的关系，他的眼窝很深，所以阴影中的琥珀色的瞳仁显得晦暗暧昧，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这样看着他。
　　李鸥忽然想，只要能让他拍下现在这个场景，他愿意一个月不吃肉。

　　最近的大型购物超市离S大只有一站地铁的距离，于是两人带着莫名诡异的气氛地钻进了地铁。这个时间段没什么人，许安东找了个位子先坐下，李鸥跟进来之后扫了几眼，在和许安东隔了一个空位的地方坐下。
　　许安东挑起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随后抱起双肘闭目养神。
　　李鸥控制自己的余光不往许大博士的方向看，只是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恍惚间，有人伸手点了一下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地砸过来：“到了，下车。”
　　“哦……”
　　进大门的时候，许博士只是双手插在裤兜里，以一个极端骚包的姿态斜睨着他，李鸥小朋友就认命地跑到边上推了一个手推车。回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傻气，于是说了句试图缓和气氛的话：“许博士，你还可以坐在里面我推……着你，走。”说到后面感到气氛更加尴尬，声音低了下去。
　　“你幼儿园毕业了么？”
　　丢下一句话然后就踏着轻快的步子径直走向家用区。
　　许安东在挑旅行包的时候，李鸥忍不住狗腿地问：“许博士……这个好贵啊，家里普通的书包不能用吗？”
　　许安东头也没回：“也可以，只要够结实，没什么问题。只是装不了什么东西，而且野外的话很容易刮坏的。”
　　“哦。”
　　忽然许安东停下来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许博士？”李鸥眨着星星眼问。
　　“你穷成这样吗？”
　　李鸥的脸瞬间有点发热。
　　“我只是懒得买……”
　　Powerless~许安东内心轻嗤。
　　许安东没看他，千挑万选地拎了一个藏青色的旅行包，换到另一只手，又从货架上拿了一个。李鸥以为他要两个放在一起对比，结果他都扔进了推车。
　　“啊……许博士，要背很多东西吗？带两个……”
　　“送你的。”许安东朝他微微笑了笑，眼神戏谑而阴森“不喜欢吗？”
　　“哦，不不不，不，喜欢，不是不是，我很喜欢！”语文不好的人试图回答否定疑问句的时候总是百口莫辩。
　　李鸥一开始有点慌，本来想要拒绝的，毕竟他也是个男人，这样简单粗暴的接济多少有点伤面子，但是想想人家只是一时好心而已，推脱得过了就显得小气了。
　　随后李鸥软软地眯着眼睛安心接受了这只价格不菲的旅行包：“谢谢你。”
　　“不谢，你好好拍片子就行。”
　　李鸥乖巧地点点头。
　　忽然一个声音从二人背后响起：“许安东！”那人长得一脸老谋深算的样子，搂着一个模样小巧的男生，眼神在李鸥和许安东之间溜了两圈，忽然贼兮兮地笑了“带伴儿出来逛超市啊？”
　　许安东瞬间整个人换了种气场，眼波流转，声线暧昧，但是整个人散发着过分客气的味道：“别乱说。同事。”
　　那人似乎不以为然，嘲讽地笑了一声：“得！你说啥就啥！”
　　他身边那男孩儿眼睛就一直长在许安东身上，一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互删忽然不停传递着信息，只是旁边那个男人只顾着和许安东寒暄，没看见。李鸥注意到，然后尴尬地别过脸，假装去货架那边挑东西。
　　许安东和对方你来我往互相寒暄了几句，回头来找李鸥的时候看见他正在一排芭比娃娃前面十分认真地挑选着。忍不住笑了出来，走到他身后，认真建议道：“你个人的气质比较适合Lacey公主。”
　　李鸥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排公主傻了眼，脸颊瞬间就有些发烫，总不能说看你们聊得正欢我随便看看谁知道看到了一排小公主呢？
　　而且许安东是几个意思，还选一个小公主，是把他当成女孩子了吗？
　　李鸥没有想到怎么回答他，只能一个劲儿往前走，来到了厨具区。
　　一分钟后，看到李鸥从厨具区拿了一把菜刀，许安东看到眯了下眼睛，在后面颇为不安地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会生气了吧……”
　　李鸥回过神来，虽然觉得拿着菜刀给自己壮胆这种行为极其诡异，但是还是得委婉澄清一下，虽然他是个gay，但并不是娘受啊~于是李鸥抿着嘴笑了，先问：“为什么是Lacey公主？”
　　饶是许安东这种混迹江湖的人精也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但是许安东就是许安东，楞了一下，一个妖冶而略带色气的笑容绽放在嘴角：“因为，我觉得她是最漂亮的一个。”他偏了偏头，趁李鸥还没有反应过来，靠近一点，说“有人告诉过你吗？你很漂亮。”
　　李鸥僵着一张脸淡定地从许安东的气场范围中走出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放下那把掩饰紧张的菜刀，继续往前走。内心OS：这许博士，不会是从别人那里受了刺激想来撩我吧？
　　许安东对他的内心独白一无所知，只以为自讨没趣，啧了啧嘴，跟了上去。
　　前面那个有着一头柔软头发的男生还背着随身带的一台微单，相机随着走路的节奏，一下一下打在侧面腰间。许安东眼神不由沿着那线条优美的腰线，向下走去——牛仔裤，紧得恰到好处。
　　刚才遇到的那个人是“Roam”的老板，姓方名傥。手里搂着的男孩叫苏子榭。算是圈子里的名媛，是硬生生从许安东床上撬走的。见面一瞬间还很尴尬，虽说只是□□关系，但是毕竟事关top的尊严，然而这个老板为人其实还不错，只是看上别人追求的手段会有些霸道。而且自以为全天下人都能和他一睡泯恩仇，结果往往被别人攒着劲报复，但是自己心大得很。
　　此时的许安东多少有点火气，浑身散发着蠢蠢欲动的荷尔蒙。他看着前面的李鸥，加快了脚步。
　　顺便说一句，除开这位有点讨人嫌的老板，“Roam”的确是一家不错的GAY吧。
　　二人之间持续着莫名其妙的气氛继续逛完了整个家庭用品区，许安东指挥李鸥扫荡了数种品牌的防虫剂以及补水保湿防晒用品，李鸥不明觉厉，心底觉得这位许博士还真不是个吃素的……
　　当摄影师小朋友将许老师指定的某品牌男士防晒霜扔进推车，还在心里默默估算着大致价格的时候，旁边的某位终于大发慈悲赏了一句：“行了。差不多了。” 李鸥停止进行他那可怜的数□□算，大致框了一下自己需要背的重量，庆幸道：“哦哦，那……还好啊，也不是太多。”
　　许安东回头，嘴角有不怀好意的笑容，目光里带着戏谑：“是吗。”
　　接着他把手机屏幕凑到李鸥面前，刚才还颇为得意的小伙子看到长长的购物清单顿时表情有点喜剧。
　　“这些都需要吗？”
　　“不一定啊，看你自己想达到的生活质量。”许安东的笑容里居然有些温柔的味道。
　　李鸥很惊讶地发现许安东也不是一开始觉得的那样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他随即挠了挠头发，颇为羞涩乖巧地低着头笑了笑：“我这种粗糙的大老爷们儿……”
　　许博士的温柔嘴脸并没有保持多久，转过身衣带当风往前走了，留下一句话飘在风里：“到时候被咬得满头包别来找我……”
　　李鸥愤愤地看着那个背影，手指勾起镜头对着许安东就是一张随手照——如果他手上不是一台微单而是一台拍立得，那么相片背面会立马被写上：2016年3月15日，消费者保护日，许安东诅咒我被咬得满头包，这个仇大爷我记下了。
　　他们结完账出来的时候刚好饭点，周围餐馆都很热闹。
　　许安东（试探）：一起吃个饭？
　　李鸥（星星眼）：去哪儿吃？
　　许安东（略后悔）：我们学校食堂吧。
　　李鸥（石化）：……（强颜欢笑）那也不错，我还没吃过教师食堂呢！
　　许安东（冷漠脸）：我们学校食堂都是一样的，没有教师食堂。
　　风中凌乱……
　　二十分钟后，S大靠近南门的第二食堂角落，两个吃着铁板饭的男人相顾无言。李鸥默默吃着，看着对面许安东动作利索地处理实验对象一样处理着铁板上的饭菜，弱弱道：“许博士，我一会儿支付宝饭钱转给你吧。”
　　许安东眼神暗了暗，心道你可以卖身还饭钱你愿意考虑考虑么……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大方说了句：“大家以后都是同事，这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很久以后，当李鸥回忆起许安东第一次请他吃饭的时候，望天，眼神悠远，吐出一句话——所谓斯文禽兽，大抵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