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捉鹿徒

2、Chapter 2

　　那天仓促而糟糕的见面之后，李鸥与那一屋子大神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单身小公寓。
　　早上出来的时候满脑子是变相面试的事情，路边买的杂粮煎饼只啃了一半，现在肚子饿得恨不得能把鞋吃了。冰箱是空的，菜市场不想去，正准备搁下家伙去超市买泡面，刚出门接到了来自山楂的慰问电话。
　　“怎么样啊？”那边传来女魔头欠欠的语调。
　　“能怎么样啊？山楂姐出面，人家对我客气得很。”
　　听到李鸥笑嘻嘻的声音，山楂那边也笑了出来：“我就说嘛，你这块牛屎，总会找到个识货的粪坑的！”
　　李鸥惊悚地笑笑。
　　这个山楂，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剽悍。
　　“今天不忙吗？”
　　“忙屁啊~你在家吗？我开着车呢，快到你们小区了。”
　　“哦！你来啊！”李鸥兴奋地调整了脚尖的方向，把手机从右手换到了左手，右手空出来迅速摸出了钥匙，重新打开家门“半只烤鸭！两罐啤酒！雪花！还有，还有，还有……等一下！”
　　然而对面顿了一下，传来一声幸灾乐祸的冷笑：“哼，来不及了……”接着，从楼梯间传进来一声喇叭响。
　　李鸥内心默默“我靠”，开了门，站在门口，对着楼下喊道：“快进来我给你留着门呢！”
　　山楂上来的时候居然不是空手，兴致勃勃地将上周回老家带来的牛肉分了一大包给他。熟门熟路地进来，从墙角的纸箱里把菜刀和切板找出来，切了一碗牛肉放在锅里煮了。
　　当然，这位大姐头在做这些的时候嘴一直没闲着，准确来讲，山楂从上楼梯开始就一直在给李鸥安利那个叫做许安东的男人。
　　一句话总结：他是个单身的GAY，并且在圈里艳名远扬。
　　至于怎么个艳法……还是要亲自滚过床单才知道。然后，大姐头山楂又友情提醒，最好选黑色的床单——因为许安东是混血，皮肤很白，很白，很白……
　　这天晚上，李鸥拥着他那40块包邮的床上四件套，着实在梦里艳了一回。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李鸥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扯了床单塞进洗衣机，还颇为嫌弃地盖上了盖子。
　　经过了火箭速度的刷牙洗脸之后，李鸥赶到了本市的著名学府S大——本来昨天见面的过程就有些说不上来的尴尬，原则上，按照李鸥的尿性，是应该避免今天再次见到许安东的。
　　可是没办法，老林说了，这个临时抓包摄影师，需要紧急培训。
　　关于动物，李鸥也不是没拍过，可是最多也是止于动物园里野性尽失的漂亮宝贝，还有大街上毫无攻击性的猫猫狗狗。
　　热带野生动物，也许真的是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只是，真的需要许大博士亲自指导吗？

　　李鸥看着面前拿着iPad比照上面色彩斑斓的野生动物认真讲解习性的许安东，困惑地咬了咬嘴唇。
　　“能记住吗？”
　　李鸥抬头，眼神里很真诚地写着：抱歉，大爷，我拖您后腿了……
　　虽然内心一定是嫌弃的，许安东还是看懂了他的表情，稍稍抬起双手，示意他没关系：“你把邮箱给我，回头我发给你，我们后天上路，应该能看完吧？”
　　李鸥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十分狗腿地给许博士倒了一杯水。
　　许安东颇为不自在地接过，好像水里有毒一样小小抿了一口。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昨天的见面。
　　李鸥站在一边，看着他喝水。许安东的嘴唇和照片上一样红得十分性感，尤其被热水一沾，显得更加红嫩动人。李鸥脑海中回响着山楂昨晚的一句话总结——艳名远扬。
　　果然是实至名归。
　　李鸥不太爱玩，也不在网上约。所谓的“圈子”他也只是听说，身边同为GAY的朋友都没几个。所以，他不知道，他现在这样的眼神，对于许安东来说，已经是发出了热烈的邀请。
　　许安东回看他一眼，发现这货的确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得有些入神。
　　居然有些失落。
　　许安东错开目光，然后随手把杯子递给他，自己就坐在电脑前开始看之前的数据了。
　　看了一会儿，敏感地察觉到实验室里仍然有两个人的呼吸。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
　　“这些小白鼠，一般能活多久？”
　　许安东本来想送客，但是看他弯腰琢磨玻璃房里的小白鼠，十分专注仔细，于是破天荒地把从来不在线的耐心重新唤起：“不好说。一般三个月就可以用来做实验了。有的能活，有的得死。”
　　“哦……”
　　“怎么了？”
　　“我寻思着有时间我也养两只。”
　　许安东笑了出来：“这些宝贝吃的都是配比严格的饲料，喝的是高压酸化水，连呼吸的空气都要经过三层过滤，你养的起吗？”
　　李鸥听了不以为然地眯起眼睛耍无赖，一边在玻璃板上划拉吸引小白鼠，一边道：“我又不用做实验，每天喂火腿肠也能活下去啊！”
　　Leo大摄影师好不容易扳回一城，脸上还挂着自鸣得意的笑容。一转眼，看见许安东已经站在他身后，两人靠得很近，许安东捏住他瞎划拉的手指，从玻璃房上移开，李鸥肖想已久的红艳嘴唇几乎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吐了一句话：“你会吓到它们的。”
　　李鸥原地呆住，还在要不要假装吓一跳躲开的挣扎中，只见许安东已经放开他的手回到了安全距离。
　　许博士此时两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转身回到了电脑前。
　　李鸥自己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现在的许安东就连后脑勺上也写了大大的“失望”二字。
　　站在对方的安全线以内，是安全感试探；肢体接触，是好感试探；在耳边说话，是底线试探。
　　但是，就像只有两台机器都用相同的系统才能运行某个代码一样，套路只有在知道套路的人眼中才叫套路。而李鸥的反馈把许博士的套路打得七零八落的。
　　很久以后的一个傍晚，许安东从实验室带回了一只实验失败的小白鼠，两人说起了这件事。许安东说，这是他第二次对李鸥抛橄榄枝，很可惜，李鸥这个傻缺又一次视而不见。
　　李鸥听了以后目瞪口呆，心道：大哥！你这橄榄枝也抛得太抽象了点吧！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才算接住啊？
　　许博士解释道：“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gay会在我作出上述动作之后有所反应，站在安全线以内，yes，转身面对我，no，退出安全线。肢体接触，yes，增加接触面，no，停止眼神交流，退后。耳语……”
　　“怎么样？”
　　“我不知道。”
　　“为什么？”
　　“我还没有对别人用过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