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樱花柠檬

20、番外

　　“我这样没问题吗？”
　　雪生不断整理着身上的衣物，神情里带了些局促。
　　张晓在一旁看着，心想，这个人居然已经快三十六岁了，怎么还那么像个孩子。他凑了上去，仔细地帮雪生的围巾整理好，才露出了一个笑容：“前辈，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最帅的。”
　　这么简单地就被这一句话安抚好，雪生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他的眼角有了些笑纹，身上的魅力却分毫不见，认真起来的模样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气息，比起张晓最初认识的那个人，现在的他更加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只能越来越喜欢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张晓牵住了雪生的手。

　　*

　　张晓三十岁的时候，是早就察觉到端倪的母亲先开了口。
　　“阿晓啊，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前辈……如果可以的话，春节的时候带他回来吧。”
　　张晓惊讶地抬起头把视线投向母亲，母亲却只是平静地回应着他的双眸。坐在沙发上的父亲拿着手机，目光却时不时朝他们的方向瞥，这件事显然是父母之间早就沟通过的。张晓张了张嘴，他很难形容这一瞬间的感受。他曾经试探过，然而那时的母亲告诉他：“如果你真的是同性恋，一辈子都不要告诉我。”
　　他甚至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转换了思维。

　　看着跟父亲交谈得很愉快的雪生，张晓忍不住笑了一下，真看不出这个男人进屋之前还那么紧张。他想起之前曾见过的雪生的母亲，心想这种事果然一辈子都不可能瞒得过父母。
　　“他中文说得很好啊。”母亲走到张晓身边，放下炖好的鸡汤，笑眯眯地朝客厅那边望了一眼，看上去对文质彬彬又有礼貌的雪生很是满意。
　　“当然。”张晓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带了些隐约的骄傲，“他是天才。”
　　怎么能不骄傲呢？那个穿着高领毛衣、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总是带着温润笑意的能干绅士是属于他的。
　　母亲看了一眼张晓的表情，不禁偷笑起来：“虽然我没仔细问过你们的经历……嗯，但这么多年都能坚持下来，真不容易。”
　　是啊，那些高中情侣进入大学之后分居两地、坚持下四年的人少之又少，他们都八年了。张晓整理了一下桌上的碗筷，神秘地冲母亲勾了勾嘴角。他总不可能对母亲说出他们真正的过往，告诉母亲是因为他们经历过相当糟糕的隔阂，所以才对现在的相爱分外珍惜吧？想了想，张晓刚想张嘴，手却被另一只手缓缓牵住。
　　那只手上有着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硬茧，并不柔软，却十分有力。张晓侧过头对上雪生的眸子，雪生笑得令人安心。他的指尖不动声色地挠了挠张晓的掌心，温柔地对张晓的母亲道：“阿姨，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哎呀，让客人帮什么忙呢？”母亲立刻摆了摆手。
　　“这是鸡汤吗？好香啊！好期待一会儿的年夜饭。”雪生夸张地吸了吸鼻子，眼睛笑得弯弯的，“明天请一定让我跟您一起进厨房，毕竟我是个医生，剔骨就交给我吧。”他真诚地眨了眨眼，“网上那种完美的解剖式剔骨我也会做哦。”
　　果然，母亲被雪生的三言两语就哄得开开心心：“雪生真会说话。”她看了一眼两人相连的双手，眉目中多了些感慨的情绪，“你们两个孩子自己去玩会儿吧。”
　　即便两人都已年过而立，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对视一眼，两人应了一声，张晓牵着雪生向阳台走去。路过客厅，雪生还侧头跟看着电视的父亲打招呼，那完整的礼节让熟知雪生骨子里的孩子气的张晓忍不住叹了口气。

　　把雪生按在秋千上，张晓有点好笑地对着雪生的额头弹了一下：“前辈，不需要这样火力全开的。”看看自家妈妈，根本看不出这是几年前还不愿接受儿子喜欢同性的母亲。
　　“怎么不用？要是你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怎么办。”雪生努了努嘴，又变成了在张晓面前有点幼稚的那个北泽雪生。他牵着张晓的手，轻轻晃了晃，“你父母主动想要见我，我当然要让他们知道我是个靠得住、配得上你的人。”
　　在雪生身边坐了下来，张晓笑着仰头，把视线投向天空。冬天的黑夜来得很早，现在就已经不见光亮。城市的夜空中找不到一颗星星，可莫名其妙的，张晓却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他跟雪生一同见过的那片烟火盛开的夜晚。他紧了紧雪生的手指：“真可惜。”
　　“什么可惜？”
　　“这里不能放烟花。难得我们除夕的时候待在一起，想让你看看冬天的烟火的。”
　　“没关系啊，一会儿在电视上能看。”雪生笑着揽住张晓的肩，在寒冷的冬夜里成为张晓唯一的热源，“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无所谓那个烟花是不是在我们身边，不是吗？”
　　张晓笑了笑，干脆闭上眼睛放松力道、舒舒服服地窝进雪生怀里。这幅样子被他的同事们看到大概会很吃惊吧，那个不苟言笑、年纪轻轻就做到高管位置的张晓居然也会露出那样柔软而眷恋的表情。
　　这是独属于最亲密的人的。
　　“刚才妈妈说，”张晓缓缓开了口，“我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居然交往了八年，很不可思议。”
　　“因为爱啊。”雪生笑着揉了揉张晓的头发，“不过说认真点，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明白自己对于对方而言不是唯一，所以才格外认真吧。”
　　是这样的。爱情在他们生命中是很重要的一环，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除了彼此，他们还有工作，有家人，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把这些生命中对方无法插手的事与对方分享时得到的喜悦与幸福，这才是他们坚持了那么久的原因。
　　张晓蓦然觉得有点有些鼻酸，却轻声调侃了一句：“前辈难道不是害怕出轨之后被我杀掉吗？”
　　“我才不怕呢。我不会出轨，而且就算是现在，阿晓想杀我的话，我也会把命给你的。”雪生低头蹭了蹭张晓的脸颊，“阿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
　　“过完年之后有空的话，可以陪我见见我的母亲吗？”微微退后，雪生认真地注视着张晓。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法动摇的坚定，“然后我会向父亲申请，亲自去东京进修两年。阿晓，我很爱北泽医院，但我也想跟你离得近一点，哪怕只有两年。”
　　张晓愣住了。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数年前那位风姿绰约的母亲俏皮地请求他保密的模样。他不自觉地抓紧了雪生的手，生怕雪生误会他那般，飞快地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跟雪生在某些事情上真的很有默契。
　　“前辈，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重新抬起头，张晓满脸都是自信的笑容，“我之后会被调到东京分部。如果可能的话，就再也不走了。”
　　他不是当年那个仅仅为了雪生就想在异国他乡安家的青年了。现在的他，跟雪生交往了八年，有了足够丰富的阅历跟社会资本。
　　他有自信他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雪生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满眼都是惊喜与难以置信。
　　“母亲让我把你叫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提前跟他们商量过了，这点前辈不需要担心。”不知不觉中，张晓与雪生十指相扣。两人气息交缠，靠得很近很近。张晓自然地吻了吻雪生的脸颊，“想离得跟前辈更近的，不只是前辈一个人。”
　　“嗯。”雪生勾起嘴角，那个笑容那样纯粹，一如最初的那个雪夜，抬起手冲张晓挥动的精灵。他虔诚地在张晓额上落下一吻，“谢谢你，阿晓。我爱你。”
　　“我也爱你。”张晓也笑了。他特意换了雪生的语言，用平语，一字一句说得郑重，“我相信我们还能有很长的未来，雪生。”
　　“对，我也相信。”雪生捏了捏张晓的手，“不过现在，我们先去吃饭吧。”
　　张晓抬头向屋内望了一眼，恰好看见站在落地窗边的母亲转过身故作矜持地整了整头发的模样。他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紧了紧雪生的手。

　　*

　　当年的伤心与勇敢，现在的幸福与圆满，一切的起源不过是张晓在大雪之中遇到了正在哭泣的精灵。
　　他被吸引了目光，所以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

　　于是精灵落入凡间，给予了他磨难与欢愉。往后，还会跟他一起生活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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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全部结束了！！第一篇写到完结的原耽，有些感慨。
谢谢所有给过我鼓励的人，有缘再见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