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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后果 ...

  •   长风寥寥,夕阳之中,余道知回头望去,那曾欺负过他的小太监被人拖了下去,早已经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浑浑噩噩,呆呆傻傻。
      他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何种滋味儿,一时觉得解气,一时又是怜悯,终究还是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想来此生身为内侍,命贱如尘,早晚也是如此下场。
      濮阳翊钧做了这件出气的事儿,心情似乎极好。他本就长得像个仙童一般,面上带了笑,谁瞧见能不心生欢喜。可就是这般的人,却让余道知心里觉得畏惧,贵人无畏,他却不敢有丝毫逾越,从此越发恭敬,此为后话不提。
      此事说来并不大,但二皇子自小金贵,他那母妃又对他格外溺爱,没过多久就传到皇贵妃耳中,甚至其他几位皇子皇女的教养妃嫔也都有所耳闻。
      果然到了晚间,皇后宫中送来懿旨,说是如今酉州生旱,各宫都要有所表示,惠妃身为长安宫一宫之主,应自上而下戒奢向俭,又分派任务,令惠妃、李侧妃各抄写经文六十六遍。
      此事不用细问,定是皇贵妃的手笔,她向来受皇帝濮阳垕宠爱,在皇帝面抱怨几句,皇后自然不会为长安宫出头,顺水推舟送她一份人情。
      濮阳翊钧一时意气,最后受罚的却是她的两位母妃,余道知虽早知道二皇子不会轻易罢休,却没想到不过是皇子之间小小的争斗,最后会惹得皇后下旨。
      他对那二皇子在宫中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知,此时阖宫受罚,若惠妃真的追究原因,想来头一个逃不掉的就是他和孙瑕郎。
      所幸那惠妃不知为何并未对三皇子疾言厉色,反而将他招到身边温言安慰几句,又让他好好治学,一句都没有提他今日所作所为。至于李侧妃那边,有惠妃出头,她自然万事不管,竟真的丢开手,连见都未见濮阳翊钧,早早睡下。
      孙瑕郎今日受了惊,一整天战战兢兢,连饭都吃的少了。余道知见他这样,主动和他换了班,让他去好好睡一觉,自己进了寝殿。
      濮阳翊钧正在习字,余道知静悄悄走到他身边挑了挑烛火,小孩儿手下笔迹稳重,似乎并没有被今日的事情影响,但年纪尚小,尽管极力掩饰,脸上还是透出几分不忿神色。
      余道知心里微动,见他眼眶微红,压低声音道:“奴才还没有谢谢主子,今日主子为了给奴才出气,惹了贵人不快,奴才虽心里感谢,但也该领罚。”
      濮阳翊钧笔一停,将那笔端正摆在红玉笔搁上,抬头静静看他:“好大的脸面,谁说我今日是为了你了?”
      余道知微微愕然,脸上现出见几分尴尬:“奴才以为主子是为了今日奴才被打一事。”
      濮阳翊钧微微仰起下巴,本想讥讽他几句,见眼前这小太监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念头一转,又道:“罢了,你心里明白便好。总归今日为了这事,连我母妃都受了牵连,我没将你的事说出去,若说出去了,你如今是何下场。”
      虽知道这小破孩儿在故意吓唬,但余道知惜命,还是忙忙跪下,白着脸道:“奴才谢主子体恤。”
      濮阳翊钧瞪了他一会儿,又拾起笔,施施然道:“你可要记得,下一回再这般软弱,给你主子丢了脸面,我绝不饶了你。”说罢,微微畅快道:“给我添热茶。”
      余道知从地上爬起来,乖乖去给他到了茶,等濮阳翊钧习完字,做完今日功课,伺候他上了床歇息。
      濮阳翊钧见他吹熄烛火,要去角落里窝下,又出声道:“你过来。”
      余道知不知他用意,走近问道:“主子是渴了吗?”
      如今屋中并没有亮光,窗外云彩莽莽苍苍连成一片,将星月都遮挡住。一片漆黑之中,濮阳翊钧伸手碰了碰他:“别人打你,你为何不告诉我?”
      余道知一愣,一时却说不出话。
      原因自然有许多,他不想惹是生非,若是忍忍就可以,些许疼痛和怒气并不值得一提。算上前一世,他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能将这些小事告诉一个小孩儿,妄想他能替自己出头。
      这些微妙的心思不方便说出口,濮阳翊钧见他不答,仿佛出了一会儿神,然后道:“我知你们都瞧不起我。”
      终究还是年纪小,平日都绷着,到了晚上,没有母亲疼爱,仍然露出些许破绽。
      余道知心里微微一叹,将语气放轻:“主子是天下之主的第三子,为人聪颖,做事沉稳,虽然有时还不够缜密,但您文武都是一等一的,不仅先生夸赞,就连陛下也十分喜欢。等过上几年,主子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必然有所成就,会得万人称颂。”
      濮阳翊钧不过是一时的软弱,说完就后悔了。听余道知这样认真的说了一通,虽然并没有真的全信,但也觉得有些怪怪的情绪。
      他自来不将这些小太监们放在眼里,今日肯和他多说几句,也是因为这小太监在身边一众伺候的人里,是个唯一表现出对自己一些不该有的关心之人。
      旁人的关心是照章办事,余道矩却超以象外,格外不同。
      他身为皇子,这些年身畔诸人轮换,见过多少种人,余道矩这般的,多半在宫中呆不久。可见他在邓合身边那副谄媚样子,却又似乎深谙宫中之道。
      这般矛盾之人,濮阳翊钧又是瞧不起,又是觉得稀奇。他又看了余道矩一眼,一片漆黑里,这人的眸子微微闪亮,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或许,他说的这些都是认真的。
      濮阳翊钧心里忽然有些想笑,凝眸道:“你上来。”
      余道知一愣,又听他道:“今日风头大,我被窝里凉的很。”
      “是奴才做的不足,没有给主子准备汤婆子。”余道知恍然,他今日来的匆忙,竟忘了检查被褥,想来是孙瑕郎也忘了此事,所幸濮阳翊钧没有追究。
      如今内外厨都睡下,那些值夜的太监们得知阖宫要茹素一个月,都在气头上,余道知终究不想去触霉头,想了想,蹬掉鞋子,爬到床上,见小孩儿往里挪了挪,给自己让了一个位置,心头惴惴的躺上去。
      被褥里确实并不暖和,但小孩儿体温高,不一会儿濮阳翊钧就靠过来,将头拱到他肩头。余道知受宠若惊,战战兢兢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哄着,果然没有一会儿,就听见濮阳翊钧呼吸放缓,已是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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