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灵（上）》逆雪红

79、第79章 妖？

　　“是啊！”群臣跟着附和议论纷纷，亦有人劝说，“赫王殿下，您就快点儿下去吧！可别耽误了允国运数！”

　　“这简直荒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不成规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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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没想到赫王直接应承，“的确不该，但本王必须这么做！”否则他一辈子都相信不了这个事实。

　　言帝猛地侧眸看他，“怎么可能因你一人想要为所欲为便破坏规矩！”他说完大手一挥，身后的殡葬队重新提步，抬着皇后的棺椁继续往皇陵的大门走去。

　　赫王凌厉抬眸，移形幻步不过瞬间功夫，八名抬棺的人连同扶着棺木的若巧全部都定在了原地。

　　有异动，御林军见状围住了赫王。

　　众人一声惊呼。

　　言帝大怒，“放肆！皇弟这是在做什么！！”

　　“本王说了，我要见她最后一面。”赫王无视言帝的怒气，一字一句坚持道。

　　四目相对，眉眼之间电流来回流动，时间仿佛瞬间被凝住。

　　允国两个最为尊贵的男人，在这一刻，算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杠上吗？总归来说，还真是第一次！

　　群臣纷纷屏住了呼吸，注视着这一切。

　　“说说，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非得见孤－－的皇后最后一面。”言帝率先打破了宁静，特意加重了他的主权。

　　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一向成稳顾全大局的赫王竟然也会抛下自己府里的王妃，还将国事抛诸脑后，千里迢迢赶回皇都只是为了到这里提出一个有悖伦理的无理要求。

　　有人想，没想到这个皇后死了还能挑起事端，当真印证了那句古话：红颜祸水！惊叹她竟然能俘获这两个男子的心，却又庆幸她已经死了，否则又将引起什么祸端与纷争！

　　“因为本王......”

　　“王爷！”岩风阻断了赫王继续往下说，虽然人都看得明白，但是从王爷口里亲自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一早收到疆城来的书信，他立马赶来查探等待，没想到王爷当真出现了，岩风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赫王看向岩风，“你怎么来了。”

　　岩风毕恭毕敬，“属下听闻王爷连日赶路，心中担心王爷的身子，这便赶来了。”

　　“本王没事。”邪魅冷眸犹如寒冰利刃，看着灵柩的目光之中包含了太多情绪，他巴不得在这一刻碎了这碍眼的棺木。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言帝挑眉冷笑，“在皇后的葬礼上上演主仆情深吗？简直是笑话，赶紧退下别误了时辰。”

　　“是呀！关乎国之运，还请赫王爷顾全大局！”一位大臣接口道。

　　他说完以后台下刷刷跪倒一片，齐声道，“请赫王爷顾全大局！”

　　言帝看到赫王片刻沉默，心中已是了然，“难道皇弟还要执意而为么，现在退下孤可以不予追究罪责。”

　　赫王抬眸看他，“若是执意而为又将如何。”

　　“王爷！”岩风着急唤道。

　　既然皇后已死，王爷又何须执意要见，众目睽睽之下，这不是把自己置身于死路吗！岩风想到这里，一手已握紧了剑柄，但若是无法改变，为了王爷即便是藐视皇权大逆不道，他的剑也势必出鞘！

　　陌柳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若是有情，又为何折磨彼此。

　　“若是如此，上缴兵权，削去王位已是轻罚。”赫王只身来此，又无带兵而上，若是当场斩杀，就算推脱意外失手也终是不妥。更何况他亦绝非弱辈哪有那么容易束手就擒？倒不如让他自己应承。

　　“皇弟可得考虑好了。”言帝示意御林军退下。今日他这个皇帝仁义尽得，又何须怕他用强的！

　　“就算兵权王位尽失，那又何妨。”

　　“王爷？！”

　　“那皇弟是答应了？可别怪为兄心狠。”

　　“皇上！”大臣阻拦道，“这番行为大大不妥啊！何况皇后已……”

　　言帝伸手打断他的话，转头问道，“钦天监，卜卜看，错过这个时辰后，下个时辰何时入陵为佳？”

　　那钦天监一副严谨的模样，认真地卜点着时辰，卜完方道，“一刻钟后。”

　　“好好计算一下打开棺椁与合上棺椁的时间，好让赫王了了心愿，记得别耽误了时辰。”言帝淡淡地提着嘴角，回头看向赫王。

　　“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真气，一下子打通了抬棺之人的穴道，通通迅速而整齐地行动着。

　　底下大臣对此事小声地议论纷纷。

　　“这哪里剥削了王位这般简单？直接擒了赫王关进天牢受刑都不为过啊！”

　　“是啊！是啊！皇上念在手足情深太心慈手软了！”

　　“不过这怕是皇上顺水推舟，扣……”

　　“去去！说什么呢！小心脑袋掉地上你都不知道！”

　　赫王站在棺椁边，眼睛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她最后一眼。

　　当棺椁打开的时候，一个水晶棺灵露了出来，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丽人慢慢见了光，虽然已经死去多日，但她的容貌依旧那般秀美，就像沉睡中的精灵。

　　在见到她的容颜，赫王的目光一下子柔和起来，可她……真的就这样离他而去了吗？她真的死了吗？他好想好好地抱一下她！可是这已经不可能，为什么在她走了以后，他才会醒悟，就算现下为她放下一切，也已经太迟了！

　　棺椁盖里面的人儿面露至颈下不过瞬间功夫，又被复而盖上。

　　赫王见到皇后不过两三秒的时间，既然已经见到，又怎能再扰她安宁？

　　眸中的柔和转至深深的悲痛，心窝处犹如刀割般血流不止，喉中突涌起一股腥甜。

　　“如何皇弟的心愿可了？现下当不能再大乱丧礼！”言帝得逞一笑，回头大声宣告，“众臣听令！今赫王大乱皇后丧葬之仪，实为大逆不道！念其为国立下诸多战功，赦免其死罪，剥其军权，削其爵位！”

　　众臣遵旨，人群之中也免不了几声叹息。

　　皇陵之门缓缓合上，赫王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门，对言帝所说的话状似未听。

　　“王爷！”

　　“天啊！妖怪！有妖怪！！”

　　忽闻一声惊叹与尖叫，众人慌而逃之。

　　岩风立即奔向赫王并搀扶着他。

　　只见赫王躬着身低着头正痛苦第承受着什么，一头齐肩的黑发依然变成了银色长发随风飘扬。

　　天上乌云滚滚，一层压过一层，沉甸甸的仿佛随时都会倾塌压下，天色更加阴暗了。

　　在场的所有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番景象，虽是四下避开，但没有言帝的命令却也不敢贸然逃离。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直逼众人，心中那恐惧的感觉猛然上升，窜至全身，都等着言帝一声令下。

　　身为医官救死扶伤，什么样的恐怖疾病与场面没见过，就连她都震惊地看着赫王在变化，只待她慢慢消化这一切。

　　言帝看到众人的反应，已知达到目的，便假装忧心忡忡地紧张道，“连弟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衣你快些瞧瞧!!”

　　“不要过来！”一声怒吼，“本王承受得住！！”

　　言帝对着陌柳衣点头示意，陌柳衣也停下了脚步。

　　“其他人没事都退下吧！！”言帝令道。

　　众人就等着言帝这声命令，所有人犹如大赦，也顾不上皇后葬礼未成便四下离去。有些人个别虽想留下查探，但既然皇帝已令，却也不得不遵从。在他们心中，赫王绝非妖怪之说！！

　　“王爷，您这是何苦......”岩风轻声说道。没想到王爷竟然对白姑娘用情至深，这般轻而易举便激起体内灵珠，再这样下去......他不敢再想象。

　　片刻之后，赫王全身暴浮的青筋尽退，痛苦也退去。

　　见赫王起身，岩风退至一旁。

　　言帝紧紧地盯着赫王的身影。他虽然很早便知道赫王有此病，但真正见他病发以及发病后的模样，当真是第一回，就算只是一回，也够他惊讶的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能默默地承受过来，如果不是这次设计于他，以他硬气铁血之骨，定然能瞒过世人一辈子！

　　就连见多识广的陌柳衣，一时之间也没办法破解这病竟是源何，因何发。虽然早前有听言帝提过只字片语，现下亲眼所见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只见赫王缓缓地起身，转过头的那一刹那，一股悠然颤动的冷气至地上散开，最后漂浮在地面之上，让人从脚底凉到内心深处。

　　一双深邃邪魅的幽蓝之眸，飘散的银色发丝，丝丝犹如利器散发着凌冽之气，那妖冶邪气的面容在昏暗的天空下泛着淡淡的冷笑。身上衣袂在风的作用下飘逸摆着。

　　远观之下，此刻的赫王犹如地下走出的修罗，一身狂野之气，幽冽冷霸。不语而严，不怒而威，让人望而生怯。

　　言帝见到心中竟也生出几分惧意，虽然不过瞬间之感。

　　看到赫王一步步缓缓逼向言帝，原本就抖成一团的闵公公更加害怕，巴不得现下就算有个洞也好，他还可以钻进去避避风头。这下倒好，连洞都没有。看来他这回真得为敬爱的皇上牺牲了。

　　闵公公看到赫王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心中掂量着一横，咬咬牙关，眼睛一闭，跳到言帝前面，伸出发抖的手指，颤颤道：“大……大……大胆！！天……天子跟前岂容你如此放肆！！”难道变了模样连君臣之间的距离都忘了吗！

　　闵公公一口气喊完最后一句，才认命般悻悻地松了一口气。他现下已经豁出去，要后悔也晚了。只能指望赫王没他感觉的那么可怕了。

　　“你的目的达到了，如何？”赫王伸出手指轻轻一挥，闵公公便被一阵风扔到了一旁，直接被他无视了。

　　只留下闵公公一声声心疼他的老腰的哀嚎。

　　这是在问他满不满意吗？

　　“皇弟怎么这般说？孤有点听不懂。能否解释一下？”言帝浅浅地笑着，一副疑惑的模样，丝毫不在乎地看着越渐逼近的赫王。

　　赫王缓缓地走到言帝跟前停留，身躯前倾，差一点就与言帝胸贴胸，他抬起下巴睨着言帝，满不在乎地与他对视，“军权爵位……你所想要的一切都拿去，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此刻我只想问你一句，”赫王近近与他对视，“我将她交给你，你是怎么保护她的？！”

　　“那是孤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言帝的心猛地抽痛。

　　“是啊......”赫王退开，回望着巍峨的肃冷的皇陵大门，“人都死了，还能操什么心。”

　　这一句话更是深深地刺痛了两个人的心。

　　他后悔了吗？的确，为什么当时的他那么迟钝，若是不答应言帝，现下的情形是否不就一样了？至少在远离喧嚣名利之场之时，还有她伴在左右。

　　事成定局，赫王也不再赘言，他低首侧眸，“就算站在富贵功名之巅俯瞰天下又如何，你这一生最大的错误，便是护她不周！”他说完便提步离去。

　　陌柳衣浅浅地抬眸看了言帝一样，便望着那魔魅离去的身影沉思。

　　“王爷等等属下。”岩风追了上去。

　　“我已不再是王。”

　　“可我依然是您的属下啊！”岩风着急，生怕赫王当真连他也不要。若只是军权与爵位皆失还好，但失去白姑娘，这恐怕很难说。

　　此刻允国的至尊皇与王，在陌柳衣的眼中，不过是两条内心孤寂而落寞的身影。

　　天上的乌云黑压压的，状似一不小心就要压迫地面。即使老天爷再不忍，雨终是没有落下。

　　“还好事先安排了棋子。”否则怎么能有预期的效果。

　　“只是又牺牲了个人。”她终是不愿再看到有人死亡。

　　言帝凤眸半眯，“让她长眠于此已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

　　陌柳衣不置任何看法，“精明如赫王，他若没沉浸此事，即便做得再像，只待稍加片刻，他便能看出端倪。”

　　“所以便只能让他看到一瞬。”他就知道他一定会赶来，而现在他们之中谁都没得到她，形势之下，还是他输了。言帝不知不觉地弯起了嘴角。

　　只是他，最终连皇后的死也利用了……她可会原谅他？

　　“而今，天下人终以为赫王是个不知所谓的妖怪，民心所向定会有所偏移，那么皇上……”

　　“只是这般又怎能满足？就算孤同意放手，太后，又可会答应？”半个傀儡，哼！就算从小心疼母后的处境又如何，耐心早已被她加注的牵制所磨光。

　　她时时刻刻所伪装的祥然和蔼的模样，的确差点让他一直以为她是真心疼爱他的，直到陌柳衣出现。

　　说得好听，是为了治疗他的隐疾，这实际上这个所谓的隐疾，确是他最尊重敬爱的人亲手所种。

　　他甚至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对于赫王的针对，但是事实永远改变不了！若非他的母妃出现，他的母后又怎么会变成这番模样？又怎么会这般狠心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儿！他又怎么会处于这样身手无法随意施展的境地！

　　所以，他永远无法释怀！更何况，这世上最优秀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这天下，只能是他赫御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