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灵（上）》逆雪红

78、第78章 皇后的葬礼

　　耳边风速疾驰，直视前方的双眸血丝飞布，发酸的眼眶阻止不了他停下动作。
　　现在的赫王，满脑子里除了白弦瑶，还是白弦瑶。

　　洗浴池洗到睡着的她，成天吊儿郎当满街游玩的她，巧妙应对侵犯一言不合就打架的她，冲到冰儿面前状似有些吃醋的她，故意硬塞给他一堆女人的她，不管伤痛依然记得送他风铃的她，才艺满满令人万分惊奇的她......不论是哪个她，他都很喜欢，只要她高兴，他都会迁就着她。

　　还有，那个甘美香甜，令他的心漏掉一拍的初吻......虽然是在的恶趣中草草地结束，但却是让他永生难忘的吻。看着她紧张慌乱，娇羞害怕的模样，他的心情很舒畅。

　　他没有想过，她的心里竟然也有着他的位置。

　　当她突如其来地拥住他，对着他表白的时候，他很震惊，心中万分欣喜澎湃，可他没有表现出来，也不能表现。有那么一刻，他想就这样带着她远离朝堂浪迹天涯，可当下的形式让他不能这么做。

　　他只能狠心离去，对，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而已，他对自己说。他开始逃避她，调整自己的内心，却又不由自主地替她做了许多事......

　　逃避的路上，不论是月霜有了身孕，亦或是迎娶了与她有些相似才华的楚儿，他不过是想让她死了心，忘了他好好生活。可他的心为什么那么痛，甚至痛到无法呼吸。

　　一想到她可能伤心难过的面容，他总是心痛难以自抑。

　　没想到在伤害她的同时，自己的心竟也加倍地赔给了她。

　　不怪她退了墨笛，是他伤她在先！

　　回忆倒序，那日，她纯真无邪地追上他，“王爷，您为何不续上长发？”

　　碰触伤口，他只想杀人！

　　见到他的模样，她却是无辜地解释道，“王爷续上长发，定是十分好看！”

　　听到她说的话，他的心奇怪地软了下来，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说，想要看他留长发的模样。

　　他的心，因她起浮，也因她难以自控。

　　她成婚后，尊煌宫内，他与她再次相遇，看着日渐消瘦苍白的她，他心中抽痛。
　　知道她心中仍然对他心存念想，他依然残忍地伤害了她，因为他不想让她因他而身败名裂，从此背上无法磨灭的罪行。

　　她伤心难过而绝望地离开，还在雨中病倒了，那一刻，他有一丝恍惚，他这么做到底是错了，既然感觉和她在一起很轻松，他那时候就不该放手，管他自己内心对她是否真的喜欢。

　　在疆城的每一个日夜，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只要一想到她躺在别的男人怀里，他就心如刀割。

　　随着时间流逝，他慢慢地习惯了那种鞭心的滋味，他，是在惩罚自己对她的无情。

　　那一夜

　　然而心疼的惊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现在若是真的已经离世，他再怎么后悔，再怎么说，怎么做，怎么弥补都没有用了。

　　他仍然无法相信，她会离开这个世上的事实，因为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原来扭转乾坤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的。现实鞭打着他，她若离去，也将是带着对他的遗憾而去，那么他将是罪人！

　　不，他一定要亲眼见到她最后一面！

　　马背上疯狂疾驰赶路的赫王，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眼角边，被风刮落的泪。

　　那属于铁血男儿，因爱得深刻，深到骨髓，而无法完成守护的心殇之泪

　　倚天皇都

　　钟响，讣告发出之后，这些天，天子脚下，皇城之内一片肃穆沉寂，举国同哀。
　　今日是皇后的出殡之日，天气阴沉沉的，就如同满城民众那默哀的悲伤之情。允国好不容易封了个皇后，想不到竟是红颜早逝。

　　天上的乌云一层滚过一层，眼见是要下雨了，但巴巴地望着，终是一滴未落。
　　城内建筑的屋檐上皆挂着白色的灯笼，随着偶尔挂起的风一荡一荡的，就像被扫上阴影的孤寂之身，无处安容。

　　皇宫之内一片素白，时不时还传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哭调。皇后离世，已是定局。
　　皇后的棺椁绕城的时辰已到，遵循皇后生前的遗言一切从简，没有吹奏的司仪队，送葬队不过寥寥百来人。

　　接受完城民的最后一拜，绕城之仪基本结束后，缟素队伍缓缓地朝皇陵的方向走去。

　　若巧素手扶着皇后的棺椁，表情呆滞。与皇后的一切过往仿佛就像一场梦境，在还没有开始行走之际，便已经结束。

　　她身为皇帝派在皇后身边监视的宫女，与皇后的关系一直都是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谈不上喜欢她，却也不讨厌她。她知道皇后对她存有疑心，但是不知为何就是不怕被她揭穿。可皇后从来不在她面前言明。

　　走向皇陵的这段路，是她们最后相处的时间，也是她最后一次陪着她走。

　　冥纸一路撒过，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时辰，队伍才走到了皇陵的外围。

　　在场的几十明官员看到皇后的丧仪队来到，纷纷退至两旁低首恭迎。

　　面上一片哀思，其实他们心里不乏满心雀跃的人。如若不是皇帝坚持，他们绝不同意一个没有出身背景的人当上一国之母的，这岂能服众？

　　自家有女儿的都觉得他们的千金都比皇后好上几百倍，果然连皇天都看不下去了，机会终将是属于他们这些名门望族的！

　　原本主持丧礼的司仪也退了开去，只因帝后情深，皇帝要亲自主持。如此情深义重的帝王，在失去了皇后之后，还能坚持面对这般分别的情境，那是得忍受多大的悲痛。

　　站在高台中间的言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缓缓而入的队伍中，那缠绕着素白之花的棺椁刺痛了他的眼睛，同时痛的，还有他的心。

　　“寻个时候，孤要见她。”言帝对着身后的陌柳衣说道。

　　“好。只是，若是让太后知道皇上为情所困”

　　“何困之有？她已经死了。”言帝的目光变得森冷，他嗤笑，“就算知道又如何。”是她自己一步步把他的耐心磨掉，在合适的时机，他会让她后悔走了这一步。他原本慈爱的母后呢？为了她的心愿，被她打压让她牵制他都没有话说，因为她也是为了他好。但是夺他心头所好之命，他独独不能忍受！

　　陌柳衣目光柔和，“其实不远，就在皇宫之外，过了那道墙，便是自由之地。”

　　难道皇宫就是困住她的囚笼吗？或是，要逃离有他的地方？然而，这个心愿他终将是无法帮她实现。

　　“你说错了。”

　　陌柳衣闻言抬眸看着身前的言帝，等待着他继续说。

　　“皇宫之外亦是孤的国土，而皇后，又怎会自由。”

　　陌柳衣收回目光，低首道，“皇上说得极是，只是斯人已去，那便权当是吧。”

　　负手而立，衣袂随风轻摆。言帝闭眸不语。

　　再次睁眼，皇后的棺椁已经到了祭奠台。一切祭奠的程序不紧不慢地进行着，直到最后一步，送别皇后的棺椁进皇陵。

　　言帝的手落在漆金烫彩的棺木上迟迟不肯收起。

　　眷恋沉痛的目光停留在微动抚触的指尖，思绪似已飘远。

　　“皇上，切莫耽误了墓门合上的时辰才好。”一个老臣站出来提醒到。

　　“嗯。””言帝这才回过神，轻轻地回道。

　　看着缓缓而行的棺椁，言帝皱眉。

　　四周安静而肃穆，除了招魂铃声，还有一阵阵极速而来的马蹄声！

　　“慢！”一声狂喝，制止了丧礼继续。

　　言帝嘴角冷冷一提，他就知道他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谁这么大胆！竟在关乎国家吉凶的重要关头擅闯皇陵！！更还干扰皇后下葬！

　　众臣诧异回头，只见马背上之人风尘仆仆，一把勒紧缰绳，在马还未停下之际，人已经飞上祭台，与他同时落地的还有一张紧紧嵌在地上的银色面具。

　　言帝缓缓地转身，一双凤眸眯起，浑身散发一股危险的气息，在看见来人后散去，惊诧道，“皇弟？你不是在疆城吗？如何这会儿”言帝回头看了一眼棺木，视线重新停留在赫王身上，“难道你是赶回来见你皇嫂最后一面？是的话，皇弟当真有心了。”

　　“身为臣子，回来送最后一程也是应当。”赫王的声音平淡无波，身上的袍子经过几日赶路也早已失了原有的色彩。

　　“哦？是吗！”言帝冷笑，“但为何颜太妃的丧葬上并无见到你的身影。”他淡笑指责。

　　群臣看着丧礼上从始至终都沉痛哀伤的皇帝这会儿竟然笑了，不免得心底都发凉，原本要接口的人话又吞了下去，只待静静看着接下来皇后能否顺利安葬。

　　赫王面对赫御的指责不予理会，他的视线越过言帝，停留在棺椁上，“我要见她最后一面，让我见一见她。”

　　言帝蹙起了眉头，假装惊诧道，“皇弟这番话是何意？阻止丧仪叨扰安魂此番大逆不道可不应是你身为人臣应有的作为！！”

　　所有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在赫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