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恋爱日常》若若巫

7、第七章

　　自从御空收了她的东西，霜七就自认为是小迦叶完全接受了她的存在。只要一睡醒，大半的时光都是耗在他身边、身前、身后的。

　　而御空自己，却有些恼了，他是被逼着接受了她的礼物，可没说接受她几乎时时刻刻的打扰！从诵经、抄经到用膳，甚至是这位七姐姐最没耐心及真心的礼佛，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小小年纪的御空除了恼，却是别无他法。

　　这日午后，春光灿烂，莲池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照旧是霜七与御空。

　　短小白嫩的手指拈着书页翻过，御空将落在经书上的桃花瓣扫开，起身欲走。

　　“二空，去哪儿？”见状，本熏着午后暖阳犯着春困的霜七猛的来了精神，跟着起身。

　　“七姐姐，御空一会儿就回。”

　　霜七低低“哦”了声，跟上御空。于是，那声“哦”成了个简简单单的称述词。跟还是照旧跟。

　　握着的小手松开又握紧，恼得厉害的御空一转身，仰头看眼前纤细美好的霜七，耳朵红得厉害：“御空要如厕！”

　　“哟，如厕啊，我还以为你这小和尚当得都不排秽物了呢。姐姐陪了你好些日子，还以为你真成了尊小佛了呢。呵呵呵……”霜七掩着嘴笑，趁机逗他。

　　寺里无聊，除了和尚就是那些不知有几分真心礼佛的香客，寺内景物也还是那些，看了一年也够了。这无聊了嘛，当然要从旁人身上找些乐子。

　　眼前这不经逗的小迦叶就是。

　　御空已经憋红了整张脸。

　　“不逗你了不逗你了，快去呗。我保证不跟来。”霜七适可而止。

　　话音刚落，御空已经迈着小短腿加速离开了她的视线。

　　明显的，积攒了数日的恼怒这次是完全藏不住了。霜七望着那已经没有人影的的方向，满意笑了。对嘛，小孩子嘛就要恼一恼才可爱嘛。

　　可惜，等人回来，那脸上又是稳重没表情了。霜七叱一声“不可爱的小老头”，继续眯眼晒太阳。

　　坐回原位的御空拈着泛黄的纸再翻过一页，却心不在焉了，他侧眼偷看一旁眯眼享受的霜七，小脑袋里被师父所教的许多认知都被再次推翻。

　　乐观、坚强、甚至有些没心没肺，这个被夫家狠绝赶走的七姐姐如今的作为，他小小年纪看不懂……因着看不懂，御空连着经书也“看不懂”了。

　　嗯，通俗点说，一向被其师父视为不久后将成当世活佛的御空，出神了。

　　*

　　秋去冬来，叶落染雪，继而春色明媚，一年复一年。

　　青山寺内，有虔诚的香客坚持下来，每年大小节日均燃香礼佛；自然也有求了几年仍没得愿的人骂着“这神叨叨的东西有个屁用”离得老远。而我们的霜七，过了八年，已然是二十有五的老姑…咳咳，老女人了。

　　在寺内呆了八年，霜七都生霉了，要不是有着每日与御空逗乐的小日子在，她早就割腕自尽、尽责的装个凄凄惨惨的下堂妾去了！咳咳，当然，这也只是霜七闷到极致时想想罢了。

　　这日，是一月月初的第三天，霜七每月最心烦的起始点——来癸水之日。特别还是在这冷得要人命的冬天！

　　罩着她唯一的厚棉衣，霜七双手捂着小暖炉，窝在床上，又冷又饿又难受。月水日这几天，那些大和尚小和尚以及老和尚，是都不会、也不能来的！

　　以前在天上就不会这样，虽每月也要来那癸水，非学着凡间女子排排毒啥的，可每月不痛不痒的流些血，她都没感觉的，照样喝酒吃肉，被师父师兄们宠着。现下好了，换了个娇娇弱弱的身子…唉，凡人就是矫情。

　　可怜她现在一个人在这破庙，都没人来关心关心。
　　师父师叔、师兄师弟们，小七好想你们啊。
　　主持老和尚啊，你好狠的心啊。

　　作为凡人矫情了好一会儿，霜七见时间差不多快午时了，她收拾下床，该去领放在院门口的午饭和新的暖炉了。

　　……

　　洛京地理位置偏南，每到冬天冷是冷却积不了什么雪。是故，霜七踩在不过一个上午雪便全化成水的地面上，小心的、缓慢的往虚掩的院门口挪。

　　拉开虚掩的门，取了用棉布包得紧紧的暖炉和盖得严密的食盒，霜七一步也不愿停留地往回走。

　　嘶——好冷。推门，冷热空气交汇的瞬间，霜七打了个冷颤，于是赶忙关紧门，迫不及待爬回了床上。

　　肚子上抱着暖炉，暖炉上垫着厚厚的棉被，棉被上放着被其拧开的檀木食盒，霜七罩着厚棉衣，捏起放在最上层的热腾腾糕点一咬，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咽下后肚子便立时舒畅了不少。

　　待将一整块糕点吃完，拿起第二块的霜七才迟缓的发现，今日的午饭有些不同。

　　她手里以及刚吃下的糕点应该是添了红糖与红枣的米糕，而盒子里的：最上层装着余下的一块糖枣糕，第二层装着一大碗糯米粥，第三层则是满满一盘花生酥。这些，无一不是或生血补气或暖肚养胃的甜食。

　　昨天还是白米饭下青菜豆腐呢。

　　霜七嘀咕了一句，继续大口而满足的吃这些异常合胃口的午饭。

　　到了第五天，对于柳七娘这副糟糕身子来说又长又痛苦的月事期总算进入倒数第二天，悲催代替她活着的霜七总算可以下地出门，呼吸自由的空气，活动活动了。

　　天气见晴，屋檐上偶尔有化雪的水滴下，落在光秃秃的地上，累成亮晶晶的几点。不会存在一整天，却耀眼到足够让人记住后才蒸发散去。霜七眯眼去望这冬日暖阳，心情甚好。

　　于是，手边暖炉一丢，出门去找二空玩去咯。

　　好巧不巧，刚拐了个弯，离御空常去的莲池还有好长一截路，霜七便与他碰了个正着。

　　“二空，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七姐姐怎么出来了？”

　　此时御空也是十三岁的少年了，身量拔高了不少，仍旧青涩的五官多了些少年的立体，加之从来寡言老成的性子，倒是确确实实的气质卓然、少年老成。唯一的败笔，就是这变声有几月了的公鸭嗓……

　　霜七还在特殊时期，没心情揶揄，只忍着笑抱怨:“你们都不来看我，我闷得慌就出来走走呗。”

　　御空忽略她的忍笑，沉默片刻，眼往霜七肚子上瞧了瞧。虽然这行为有些不合宜。

　　“那七姐姐小心些，今日天晴却还是有些寒风，”霜七正心道二空体贴，却听他用低哑的声音又道，“还有，烦请七姐姐记着，不得入供奉有佛祖、菩萨及罗汉的殿内。”

　　……谁稀罕看他们！霜七腹诽，待我勾搭上你这个头头，也不见得还稀罕你，哼。

　　*

　　一大早，没赖床的霜七梳洗换装，一身清爽的出院去吃早饭，庆祝她脱离血海。

　　踏着山寺鸟鸣与早课的收尾钟声出现在斋堂，笑意盈盈朝念清要早饭的霜七，被一众惊讶得不能再惊讶的视线包围其中。

　　这这这……变天了？和尚们齐齐偏头，望天：咦，天气还是很晴朗啊。

　　霜七见状，只佯装生气：“看来你们一个个是不想见我啊！”

　　“没没没，霜七姑娘（七姐姐）在，可是再寒的冬日都能日日晴朗呢。”性子较活泼的几个和尚立时嘴甜。

　　霜七顺势点头：“那是自然。”跟着，端了青菜粥硬是坐进了悟念主持旁边的位置。

　　对此，对桌的念仁略皱眉，温言提醒：“霜七姑娘，你坐这儿不合规矩。”虽关系近，但规矩却是不能坏的。

　　瞅一眼与自己正对着的、正埋头细嚼慢咽的小御空，霜七果断的摇头，不要！

　　而悟念主持这边，压下心中似怒似无奈的纠结情绪，默念句“阿弥陀佛”，勉强同意。他叫上对面的悟尽师弟，很不厚道的留下小师侄御空一人，挤到对桌念仁那儿去了。

　　于是，本该坐四人的木桌，空空的只剩下霜七与御空。

　　霜七玩着手里的瓷勺子，看着寡淡无味的粥，无意一句：“好怀念前两日的糯米粥、糖枣糕还有花生酥啊。”

　　话落，对面始终埋头安静吃饭的御空顿了顿。

　　而后厨里耳尖的念清一听到食物名，规矩二字立时忘了，探出头来便道：“这些都好吃吧！”

　　霜七自然点头，在她血崩时雪中送炭，又香甜又温热，自然是好吃的。

　　“嘿嘿，这些可是小师弟建议的，御空还亲自来…”

　　“御空已七分饱，师父，我先去念堂等你。”御空突然起身，将碗碟交予念清便离开。

　　哟，霜七瞄一眼疾步而走的御空，耳廓貌似有些红呢，低头舀了勺青菜粥入口，算了，味淡也还蛮合胃口。

　　上一刻的小插曲过去，其余人也匆匆吃完准备诵经去。对桌的悟念见弟子们走得差不多，将碗碟送回后厨，在离开前特意停在霜七身旁，沉声留下一句：“霜七姑娘，烦请半时辰后来贫僧院中禅室。”

　　霜七没多问，干脆利落应了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