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三更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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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廉耻！”
“御空，你这是翅膀硬了，为师管不得你了！”
两和尚一人一句，看着这从前不会出现的画面，气血上涌，怒上加怒。
御空神色不变地看一眼悟念、悟尽，请他们离开的意味明显。
还是相比性格更显温和的悟念先冷静下来，他拉住与自己徒弟冷眼对视的悟尽，道：“既然御空自言有分寸，那便暂且信他。”
“阿弥陀佛，连赶了几日路，我们这把老骨头也该休息休息了。”
悟尽收回视线，眼不见为净，看了师兄一眼，尚算给面子，没再对峙下去，只冷着张脸拂袖而去。
居室重新安静下来，霜七正准备抽身离开，却发现并不能动。
她背着御空翻了个白眼：“大师，你师父、师叔都走了，可以让奴家起来了吧。”
御空动了动脑袋，因为两人动作的缘故，霜七可以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纤长睫毛，正感叹此人的精致，下一瞬就被一股力道弹到了床侧。
“嘶——”床沿恰好与霜七的细腰来了个亲密接触。
“还真是利用完就丢。”
霜七低声抱怨完，就看见自己又回到了金色光圈内。而御空不看她也显然没有继续留下的打算，说了句“还有两月”便走了人，独留霜七一人不明就里。
*
九重天。
霜七在下界受苦，她几位师兄弟趁着清鸿老君的双重压榨还没到来，躲在清阳仙君的青霄境内，开“茶话会”。
“明日就要忙了，”广竹手里端了碗与凡间霜七师妹吃的同款绿豆汤，叹气，“咱师妹的事，可没时间随时盯着了。”
白彦穿了身以黑白山水画绘成的道袍，安静美男子的模样，着实一派岁月静好。他喝了口朝露雪芽，一开口就破了赏心悦目的好形象：“四师弟，绿豆汤解暑虽好，你还是少喝。你看你胖成啥样了，九霄各宫殿的厨子都被你偷师了个遍吧。师妹现下在凡间，喝点绿豆汤都要跟着她学…你说你再学也学不了那青山寺念清和尚的手艺，到底不是真正同款，这般有什么意…”
“二师兄。”泽谦笑眯眯的，打断了他的话。
白彦一如既往地打个冷颤，毕竟他们同辈中大多数人是有点怕他这个笑面虎师弟的。
于是也不敢话唠了，虚咳两声说正事：“照目前情形来看，小七借百鬼闹事都未引那迦叶佛就范，迦叶佛化身这般将小七留在身边，如此耗着确实不是个事儿。”
“恩，小七软的硬的都试了，那位油盐不进，这……”
“此话差矣，”岚风淡蓝的袖袍扫过桌面，茶杯自发升起落在半空，而后倾斜在他唇形漂亮的嘴边，舒爽地喝完一杯，他才接着道，“迦叶佛若毫无反应，会直接收了小七，那她这第二世也就白干了。如今以‘修行之名’留在身边，虽不知他是何打算，但总算是小七的机会。”
“所以，咱们当师兄弟的总得做点什么吧。”苍术性子最急，看着这群师兄还优哉游哉地讨论，抬手一挥，霜七被关在御空居室的画面再次呈现，“你们看看、看看，小七师姐日日受经文折磨，这都一月有余了。师姐如此被动，我们再不做点什么，距离师姐回来还得遥遥无期！”
“七师弟，莫急，”岚风再次开口，他手一挥收了画面，那位的居所，他眼不见为净，“师父选了小七下界，自有我们不可知的道理。”
“那这意思是我们不…”
“手脚当然要做的，”泽谦又在笑了，“师父师伯俩有秘密不愿说不要紧，我们悄悄动手脚，自然也不要紧。”
岚风阴柔双眸有笑意闪过：“二师弟所言甚是。”
跟着，他看向对面的淡青色身影：“三师弟，平日属你阅书最多、见识最广，你有什么主意？”
空青闻言将手中清茶放下，说话间也是一派书卷气：“小七这事吧，可不是我看的那些古籍可解决的。她的任务，要靠…杂书。”
“杂书？”
“大师兄，师弟们知晓你灌醉师父悄悄下了界，小七如今困境，你当比我们更有感受吧。”
岚风勾唇，等着空青的下文。
“依我看来，她缺的不是天时地利，是‘人和’。那位在天上是西天大佛境之主，下界验世也不过凡人一个。如此，大师兄知道再下界一次该做什么了吧。”
苍术听不来师兄们文绉绉的弯弯绕绕：“什么人和？什么该做什么？你们就直说，怎么帮小七师姐啊！”
然而，师兄们也不再说话，只笑着看了眼心思单纯的小师弟。唯一没笑的那位，只顾着往嘴里送绿豆汤了。
*
咱们最宠小七师妹的岚风大师兄何时来、带什么来，咱暂且不说。只说霜七在这青山寺的日子，四个字——“苦不堪言”。
一个多月前，御空留下的“还有两月”霜七没能明白，但接受日日经书洗礼至今，她还能不知道就是蠢！
这就是御空说的助他修行？呸，明明是在“助我修行”！若她是个真真正正的妖，早被佛光普照，被感化到皈依佛门、潜心修行了！
还有半月多，御空不将她打回原形、不灭了她，只这么日日关她在房内，她也见不着魅庄、青灵两姐妹，天天对着那御空，看得见摸不着、只能想不能吃，哦，不，如今日日佛经折磨，连想都不能了！
霜七心里苦，这日子，还怎么过？还是这般的话，她可以自我毁灭跳过第二世了。而下回，自己还得找个法力能胜得过凡间迦叶佛的身份！
啧，她真是脑抽了才同意下凡，“色”字头上万般苦啊。
霜七仍旧盘腿坐在挨着御空床沿的位置，没吃没喝没自由了一个多月，烦躁心慌得厉害。
作为一个有口腹之欲、不受束缚的天界仙子，与佛音檀香为伴的日子，她真的习惯不了。
“吱呀”，房门被推开。御空一如往常，准时出现在霜七面前。
自悟念、悟尽回来，御空身为一寺主持的杂事少了许多，加上洛京的盛夏着实太热，纵然处于湿气缭绕的山中，也躲不开日头最晒的那几个时辰。
是以，武僧训练少了、下午的共修取消，只余早晚课的青山寺僧人闲散了许多。而因为他们碰不见霜七的面、御空主持也如常清冷寡言，寺中长老和弟子都渐放心下来，也少了私下乱语。
御空，还是那个不动如山的在世高僧！
清闲的御空自有闲心与霜七相处，下午他特意细心算过洛京城内几户人家的近况，用过晚膳后便踩着夕阳的余热回了居室。他看着近来安分了不少的霜七，开门见山：“近来京城内发生了一些事，想必你会感兴趣。”
……
与此同时，岚风私下找司命借了几本“杂书”，选了个清鸿老君饮酒作乐的空档，匆匆去了南海。
双生童子驻守的道场外，岚风行礼正欲言明来由，同样男身女相的观世音现了身。
“大士。”
双生童子行礼让道，手持净瓶、慈眉善目的菩萨在距离岚风三尺处停步：“岚风。”
因有着同样少见的绝色女相，素来与九霄常有往来的观世音与岚风更为交好，他也不绕弯子，直接将手里的玉净瓶递了过去。
“大士……”岚风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
“我已算过你此行目的，岚风你且知晓，此瓶虽可暂施障眼之用，但其法力，只可维持凡间一个时辰。”
迦叶佛是他们西天大佛境之主，诸佛手中法器不能与之相抗。只如今迦叶佛化身凡僧御空，他那玉净瓶方能抵挡一二。
好友之间也无需多言，岚风收了玉净瓶，道谢匆匆赶回。
太霄境一切正常，他推开鹭遥宫大门，师父畅饮正在兴头。岚风垂眸，将自己周身略一施法，勾了抹笑展臂，手中便多了壶酒。
“师父，这月老酿的新酒如何？岚风忙里偷闲，也陪你品一品？”
*
“什么意思？沈家想篡位？”
御空的居室内，霜七为御空带来的消息眉头紧皱。洛京百姓关于她那些为非作歹的记忆被消，沈玉岐自然不会记得自己“绿”过秦爷。理所当然的，他与秦守泽的交易继续，一个要权一个要钱。
只霜七没想到，沈家竟生了谋逆的心思……而秦守泽自己，为了钱财，也敢让自己变得毫无影响吗？
“如今皇室中，算得上盛宠不衰的妃嫔不多，被洛京百姓皆知的，沈贵妃当属唯一。如今贵妃肚中有子，沈家想抢皇后嫡幼子的太子之位，也无可厚非。至于那秦守泽，本就不是皇家人，做这些也不算意外。”
御空似乎猜透了霜七在想什么，很是耐心地解释了许多。
也正是如此，霜七感受到了他的奇怪：“御空，你身为出家人，何时如此关心俗世之事了？”
“青山寺乃皇家佛寺，皇室的瞬息万变，是会影响青山寺的存亡的。”
霜七：“……”这解释，好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御空这回走到了霜七跟前，他站她坐，加上身量高，更显居高临下。他目光落在霜七腰间璎珞，“那位南昌郡王似乎与你颇有渊源，他手中有非凡尘之物。”
“嗯，我以前落下的配饰，不是什么厉害的玩意儿。不过对于凡人而言，是沾了些灵气，可带来福运罢了。”那琉璃平安扣和此次赌约无甚干系，下凡尘后偶遇的意外收获罢了，霜七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而这话在御空听来，则更确定了如今霜七的身份。于是——
“霜七，你来青山寺、在我身边已呆了快两月，我知你是妖身，可你使的并非妖法，更能自由出入佛殿。除了我念的经文，你似乎不受什么佛法影响。”
说到这油盐不进的御空念的佛经，霜七就来气。现下他还这般有心思质问，她勾了勾唇：“大师，你如此有心思关心于我，倒不如让奴家好好助你修行。”
“好好”二字，说得颇为缠绵悱恻。
而回应她的，是一串她曾经都要背吐了的《般若心经》。
霜七又一次疼出了泪。
臭和尚！待姐姐可以肆无忌惮靠近你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见从霜七嘴里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御空也没有再交谈的必要，他自墙边案几上拿起一本《楞严经》走回床榻。
年轻的僧人盘腿而坐，绵薄的僧衣一角缠在了霜七艳红的纱裙上，一白一红，看似悦目赏心，对霜七来说，却是苦痛折磨的开始。
“让你受经文行礼，也是助贫僧修行的一部分。”
霜七有气无力，想捂耳朵、想闭眼睛，奈何这御空的本事了得，这么些日子过来，她还是没能消了这破圈！
知晓自被他带回寺中以来，霜七心绪就没彻底静过。御空见还剩半月不到，先好心给了她一个“甜枣”。
“待月末，贫僧还你自由行走青山寺。那两女妖，同样如此。”
*
时光飞逝，九月晚秋一过，立冬到来。霜七几乎一整个夏季被荒废在御空居室内，而今日，总算到了御空承诺的回归自由日。
明日乃寒衣节，也被当朝称之为“秋祭”，是凡人又一祭扫节日。可想而知，香火鼎盛的青山寺又得忙起来了。
是以，见外头日落，御空未像以前那般准时回来，霜七也没多想。
一两月都等了，还怕多这一两个时辰吗？
而也正是御空与众僧人忙着明日秋祭，再次喝倒酒鬼师父的岚风，抓了这凡人准备秋祭的时刻，仙身一分为二，同时现身在魅庄、青灵面前。
各自很久没见过除念空念仁外第三人的女妖精，这些时日过得也十分之惨。如今瞧见活生生的第三人，虽是令人冷寒、对她们不甚客气的仙人，两女妖也十分欢喜。
这说起来，也要怪念空和念仁还有那么些定力，如此纯阳体魄，吃不进嘴里，着实可惜。
“魅庄，”知道这以男人精血为食的魅妖在想些什么，岚风脸上可没有一点在霜七面前的温柔，他长话短说，“本仙来放你们出去。你二人即刻去往食象岛，那里被关押的上古异兽颇多，凭你们本事，去放出任意一只三千年往上的妖兽。”
魅庄不用问什么，已经明白这仙人打的主意。迷惑男子无数的她，心中竟有些羡慕那霜七了。跟着，又不知怎么的，想到那近乎朝夕相处的念仁和尚，这佛家弟子，真就那么难勾吗？
而青灵那边，她尚存幼兽的懵懂不知，只顾着高兴可以自由了，又为着“这下只怕再也看不见那和尚小哥哥的俊俏身姿”而惆怅，丝毫没想为了给霜七助力，她们去往食象岛的凶险。
而因青灵这有些蠢笨的呆样，岚风大发慈悲地多看了她一眼，阴柔眸子略有担忧，但玉净瓶布下的屏障在提醒他，容不得耽搁。
施法，赠保灵丹两枚，放人，计划周全的岚风行动快、稳、准。
目送狐妖与蛇妖在玉净瓶的障眼下迅速远离青山寺，岚风施法，镇住两和尚房内残留的妖气不散，宽袍一甩，又加了傀儡般的二人虚影，转而现身于另一处。
御空居室内。
“小七。”岚风看着床沿处，被金色光圈压住灵气与法力的自家师妹，有些心疼又有些怒其不争。
霜七就这么一睁眼，见着熟悉的蓝色水纹长袍、见着熟悉的漂亮容颜，听着熟悉的清雅嗓音，再见亲人的幸福感化成几滴泪一涌而上。
“大师兄！”
瞧这语气，看来是受了许多委屈了。手里的玉净瓶在房间上空照旧布了障眼，岚风略一施法，温和着一张脸单膝跪在光圈上，伸手抹掉师妹脸上挂着的泪滴，甚是心疼。
“哭什么。小七，想想你在天界时的威风，拿出你曾经欺负我们师兄弟的本事呀。”岚风清雅的声线带着点哄。
这不是你们宠小七嘛。霜七暗暗反驳一句，师兄弟们、包括酒鬼师父、清阳师伯对自己的好，她心知肚明。
见她不说话，岚风没时间再多做安慰，抚了抚她的发旋，长话短说：“小七，记住，赌约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做事也从不打退堂鼓，不是吗？大师兄能再次偷偷下来帮你，自然给咱们小七带了些好东西。”
话毕，再次施法，腰间锦囊的抽绳自发松散开来，几本书飞了出来。
“这是？”霜七怀里被塞，她还没来得及看书名，只挂着泪眼先问自家师兄。
“司命给的，说是他创作凡人命格的灵感来源。你空青师兄出的主意。对了，若是这‘杂书’帮不上，魅庄和青灵也能帮你。”
“你把她们放了？”
“嗯，她们去帮师兄寻一物了。还有，”岚风顿了顿，本想藏私，但到底忍不住小七浪费时间在凡尘，“那魅庄修的是魅惑之术，有些事你也可学学她。”
跟着，也不等霜七细细反应，留下一句“这些书你放心收着，迦叶佛化身的高僧看不见的”，再抱了抱令人心疼的小七师妹，收回玉净瓶消失。
霜七愣愣盯着大师兄离去的位置，想不通：向魅庄学？她曾经能自由行动时都缠成那样了，还要怎么勾啊？
*
御空于近两个时辰后，也就是快亥时才回了自己院子。他脚步在院子里几不可见顿了顿，扫一眼夜里看不清那片片长青叶的百年老菩提，照旧拈着佛珠推开居室的门。
“霜七，抱歉，久等了。”
霜七心思还有些在呆了半盏茶不到的大师兄身上，他难得解释的话也没放在心上。只看了看他，心里嘀咕了一句“大师兄手里有观世音的玉净瓶相助，他…应该看不出来吧”。
“不高兴？”御空清寡的俊脸上难得沾了点笑意，他也不多言，念了段经文，霜七周边光圈消失。
稍迟反应过来的霜七有些惊讶地抬头，仰着脑袋看就这么直接给自己自由的和尚。
“你…你不再念叨两句了？”
御空眨眼的功夫，眸中有微弱的笑意闪过：“今夜迟了，若你还想听贫僧讲《楞严经》，容我洗漱一二，我们可以讲整夜。”
“不不不！”她是疯了才想听讲经！
“既如此，自去洗漱、换身衣服，”虽说霜七如今的妖身并不需要，但…“斋堂里念清师兄留了些青菜粥，暂且供你解解馋吧。”
正如她嘴馋一样，她贪这些自由行动的气息，已许久了。
霜七怀疑地看他，大师兄就来了一趟送了自己几本书，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呢，她可是光看名字就觉着不靠谱。所以，御空这么好说话，实在令人心慌。
“阿弥陀佛。”御空未理会眼前人的千般思绪，再交代一句，“亥时过半前回来，贫僧也去洗漱了。今晚，我允你同榻而眠。”
啊？
霜七又遭一击，略迟疑地盯着御空离去的背影，而后突兀的，笑了笑。
不管这御空想做什么，就像大师兄说的，她拿出曾经的本事，兵来将挡就是了。
……
子夜，霜七与御空首次同榻而眠。
夏夜的蝉鸣早已远离，已经立冬的天带着晚秋残留的凉意与安宁，和着佛寺特有的檀香，本该甚是宁神助眠才是。
然而，盘腿入定的高僧专注止静，与霜七所想的同榻相差甚远。好在，如今可自由伸展手脚的她还能主动相缠。
虽次数不多，但那身姿竟异常熟练，御空腰间、脖颈被纤细柔夷所覆。男女身影，一刚一柔，甚为紧贴。
这景象，若被寺里那些长老看了，才安定两月的心肺，又得被气炸了吧。
况且，睡不着的霜七还在找快化成尊石像的某人不痛快。
她贴着御空清冷的皮肤，朝他的右耳吹了口气。
“大师，你平日可不是这么睡的呢。第一回允我同榻而眠，就这般小气？”
御空受着耳边丝丝痒意和热气，仍旧不动如山。
……夜风来了又走，霜七就这么趴在男人冒着微微凉意的挺括后背上，嘟囔了一句“连身子都这么冷”，终是来了困意，闭眼睡去了。
微薄的月色洒进房内，堪堪扫到一点入定高僧的侧脸。暧昧明暗中，悄然打扰这二人的月色似乎看到了年轻僧人睁了下眼。
那里头，有深意一闪而过。
终是，入套了吧。阿弥陀佛。
*
食象岛位于极南之地，那里终年寒冷、四季如冬，只见雪花纷飞。
魅庄和青灵兽身皆畏寒，一个半冬眠一个全冬眠，岚风要他们做的，还真是考验妖心呢。
“魅庄姐姐，越来越冷了，咱们能竖着进去吗？”
两人直接动用妖法，御风而行，不过半日，便到了极南之地。肉眼可视的前头，有一象牙形状的岛屿，在白茫茫的大雪中若隐如现。
而随着那岛渐渐在视线中变大，两人周身的寒气也越发重了。
魅庄牵着青灵略有些发僵的手，紧握了下：“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快上岛了。”
“姐姐，那霜七师兄给的丹药，咱们要不先吃了吧。青灵怕自己待会儿横着都出不来。”
“何时胆子这般小了？以前灵泉山上招惹黑蛇和白虎的胆魄呢？待我们姐妹回灵泉山，看我不将你的糗事好好宣扬宣扬！”魅庄放慢了些飞行的速度，瞄一眼下头深不见底的冰寒海水，刻意笑闹了两句，减轻青灵此刻的紧张感。
下头海水不时冒着寒气，这般气候，没结冰才更为可怕。
“说什么呢！”青灵嘟着嘴顶了句，内心的寒意倒也稍减了些。
两人不再说话，专心应对起这寒冷入心的鬼天气。
一炷香过去，魅庄与青灵顺利见到食象岛入口，同样象牙形状的悬空之门，被一圈白色光晕围绕。
“走吧。”
两人落在被海水浸湿的岛边土地，第一脚顺利，第二脚刚下去，就觉踩空般失重，场景变换，数丈虚空下就是未结冰的海水。
“姐…”青灵刚喊出一个字，极冰的海水迅速上涌，眼看就要淹没她，道行更深些的魅庄当即现出原身，庞大的体型尚且不会在这无边海水面前显得过于卑微。它九尾灵活伸展：两尾缠住青灵将其从水中抽出、两尾抵挡住海水朝自己的攻势，剩余狐尾直直朝那悬空之门而去。
许是幸运，也或是本该如此，门周围的白色光晕产生吸力，将两人猛地吸了进去。
重重落地，周身都有疼痛袭来，好在，身下是实打实的土地。虽被雪覆盖，但总归不是那摸不清深浅的海水。
魅庄恢复人形，动了动身子，与同样面有痛色的青灵搀扶着站起，环视这食象岛的景象——
视线所及的几丈开外，白雪覆盖的地面闪着羸弱的银色光芒，两人垫脚飞起，悬空再看，俯视的视线让她们清楚看到那些银光是什么：那是一个个上古异兽的图腾，银色的光芒是锁链，正尽责的关押着它们。
魅庄扫视一圈，她认得的上古异兽并不多，毕竟许多上古之物几千年不曾现世，她也只能靠古籍分辨一二。
哪些是三千年道行的妖兽？啧，岚风给的选择就是没选择，这里关的，个个都是上万年的家伙！
魅庄闭了闭眼，想不通自己为何同意相帮，是还她们姐妹自由的谢礼？还是真心想助那相处过一年的霜七？
管它什么，她看一眼身边青灵，谁叫她们遇上了呢，就这般跑回灵泉山，也只会被那仙人找到……
短短时间魅庄想了许多，她唤“青灵”的同时，从怀里取了岚风相赠的保灵丹。
“吃了。”
“嗯。”青灵赶忙乖乖吞下，跟着侧头问到，“我们挑哪只？”
还挑？魅庄自嘲笑笑，点了点青灵单蠢的小脑袋瓜，干脆生了个想法：“青灵，这里异兽，你认得多少？”
青灵再次挨个看过去：“十个指头不到吧。”
“那你认得的里面，最不厉害的是哪个？”
“有不厉害的吗？都超厉害啊。”
青灵那股子天真劲儿让魅庄脸色微微僵了下。她深吸口气，直接道：“青灵，你选一个，我们能顺利放出并能活着出去的。”
“啊？”
“别愣着了，不想在这冻成蛇冰块，就快点。”
“哦，好好好。”青灵再赶忙去看，此刻聪明了一些的她见某个地方本就羸弱的银光几乎看不见，害她差点忽略了过去。她脑瓜子一道灵光闪过，小心往那边飞了飞，见那图腾还是同类，放心招呼自家魅庄姐姐，“你看，就放这只！”
魅庄随着她视线，也去细细看那图腾，见它如普通蟒蛇般模样，通体黄色，虽面目狰狞可怖，却感受不到太多妖兽之气。她再回忆了番自己有印象的妖兽古籍，曾见过相似的……这…这是夸父耳上挂的黄蛇？
她们，运气竟这般好？
要说这黄蛇，严格来说尚算不上上古异兽，它们依附夸父存在，夸父乃上古神人之一，其耳上黄蛇等位于神仙坐骑，只因蛇性贪婪、盗了主人射日弓入肚，这才被关押在此受过。
魅庄曾看过的古籍是这般记载的，当时贪图射日弓神力的黄蛇就被开膛破肚、取了弓出来，两条黄蛇被夸父融合成一条，周身法力还未恢复就被压在这食象岛上万年了。
怪不得这光如此弱……魅庄与青灵对视一眼，自我催眠也自我鼓励，想着这蛇就是这般回事，两人一左一右，共同施法，朝那蛇形图腾破去。
两人加起来三千年不到，用这般法力自然是别想完全破开的。但岚风已打过招呼，也给了她们保命丹药，两人只需破开一个细微口子，剩下的，这异兽自己便会腾空而出。
……半时辰过去，青灵先于魅庄感到吃力，跟着魅庄也有些力不从心。她们咬了咬牙，看着微微松动的银光锁链，先前融入元灵的丹药凸起功效，两人只觉周身通畅、法力倍增，与此同时，那锁链也剧烈震动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两人数倍增加的法力汇聚，朝着那松动的位置直击而去。
“嘣——”
天地晃动，食象岛上下晃荡起来。
“走！”魅庄法力一收，抓紧青灵的同时，施法往悬空之门而去。
“嘶——嘶——”
身后有嘶哑的吐信子声，青灵敏感感受到同类的原始兽性，余光也瞄到那破土而出的异兽确实如图腾般模样。安心下来，专心跟着魅庄，急急逃出这冷得要命的极南之地！
半时辰过去，二人跌跌撞撞中脱离食象岛范围，各自身上皆有大大小小伤痕无数，尽是被冰寒海水所伤。好在，二人元灵安然无恙。
这些伤，多吸些精血、多养几年，便也无碍了。
“二位姑娘，请留步。”
魅庄粗略整整衣裙，牵着青灵刚准备飞身回灵泉山疗伤，背后有温雅又泛着磁性的嗓音响起。
二人冷不丁回头，竟看见那上一瞬还安稳不再晃动的岛屿，竟这么没了？！
以苍茫大雪为背景的视线中，只余一身黑衣、青色长发的年轻男人正朝她们躬身问好。
“你是？”
年轻男人只笑笑，三千青色长发飞舞、黑衣上漂亮的银纹如暗波流动。
“吾乃夸父耳上黄蛇，因犯贪欲被关押于此。如今得二位相助可出食象岛，无论二位姑娘合意，吾皆要感谢一二。”
“感谢？”见对方承认是同类，青灵有些天生的好感，在魅庄姐姐开口前，主动应了话。
那黄蛇又温雅地笑了笑，声线沁人心脾：“吾之肉可治一些伤病，想必予二位也该有些用处。”说着，顺滑的衣袖随着主人抬手的动作滑至肘间，肌肉分明的手臂上被剜去一块肉，而动手的主人，那尚算俊朗的脸上，温雅笑意不减。
魅庄无端打了个寒颤，刚犹豫是否婉拒，青灵已然接过。而被青灵接到手中的血淋淋肉块，一瞬间变成两颗青红相间的药丸状物什。
“放心吃吧，姑娘。”那黄蛇剜去的地方恢复如初，丝毫没有剜过的痕迹。他背了手，笑意与声线叠加，更为沁人心脾。
前一刻还隐隐颤栗的魅庄突然安了心，与青灵双双乖顺道了谢，吃下那蛇肉变的药丸，心头安定地离去。
御风飞行途中，两人身上大小伤痕逐渐消失，很快，离灵泉山还有一半路程时，魅庄与青灵已重新毫发无损。
*
青山寺，十月中旬，叶落天寒。
扫地僧近来的劳动量挺大，随时满地的枯黄落叶让他们苦不堪言。好在，长青的菩提寺中最多，打理得当，倒也没有影响多少寺中这晚秋与初冬融洽相接的美景。
扫地僧一般为武僧，身强力壮的和尚寻了个晨钟鸣响、寺中僧人正上早课的闲暇，坐在菩提树台上打小盹儿。
身边靠着竹扫帚，扫帚旁堆了成小山堆的枯黄落叶。
近来因与御空并非想象中那般同塌而眠的霜七，睡得并不好，从前绝不愿起早的人，此刻已无聊的蹲在距那扫地僧不远不近的距离，一手撑着下颔一手抵在唇边，想着是否要来个恶作剧。
与此同时的念仁念空房内，岚风做法残留的气味与虚影在苟延残喘半月后，彻底消失。
想必不出一个时辰，上完早课的念仁、念空，定当愉快发现，那主持师弟强塞的妖女，终于走了！
这边，正考虑对着那枯叶堆吹口气的霜七眉目一凝。显然，她也感受到了魅庄、青灵妖气的彻底消散。
心突突跳了跳，霜七深吸口气，又就着姿势、对那堆枯黄落叶吐出。
枯黄叶片四散，又很快污染了才清扫干净的地面。
完美。霜七拍拍手，干脆就地而坐，听着寺中僧人佛音袅袅，鼻息间是闻久了也习惯了的怡人檀香。
既来之，则安之，这般幽静日子也不错。至于那司命老哥的杂书，找个时间再翻翻吧。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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