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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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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摆在那,听了这番话的沈玉兰到底没这两母子的心思和城府,一时被唬住了:“我说、我说,孩子…孩子是…是高文浩的,是他…起色心强迫我的!”
既然已经丢了名声和贞洁,至少要把脏水尽可能多的往高文浩身上泼。
“咯噔”一惊,高礼贤母子显然没想到此人是那行事手段及才能都颇为他们所赏的高文浩,虽说他确是风流男儿,但也不会如此不顾礼数不顾伦理。着实,不可置信。
于是下意识的,高礼贤出口便是维护:“休得胡言,污蔑我侄儿!”
而众人亦是唏嘘唾弃。
呵呵,泼脏水的沈玉兰自嘲的笑笑,瞧着这一屋子人,带着点儿破罐子破摔:“高太尉,我老实说了你们却不相信,你那好侄儿品性如何人尽皆知!风流成性,流连勾栏。我一个弱女子,年纪轻轻丧夫,被他瞧上了,顾忌着沈高两家的脸面,被迫受辱后除了选择隐忍,还能做什么?难道还大张旗鼓的说出来让人笑话不成?!”
“玉兰想着,这毕竟是丑事,不败露,等他玩腻了也就不了了之了,我不过恶心几年。现在好了,我小心翼翼提心吊胆,不该有的种还是被有心人弄怀上了……”
沈玉兰哭诉着,有意的看一眼地上的挽香:“呵,我自小带着的丫鬟‘忠心耿耿’,竟被你们打个半死。高老夫人您呢,急着让我沈家丢脸,连自家脸面也不要了!”
“我沈玉兰堂堂尚书千金,嫁到你高家本是门当户对,可惜你宝贝儿子是个短命鬼,早早死了留我一人!而您高大人,这么多年了,也没再得一子,我看啊就是高家祖上作孽太多,命该如此!”
沈玉兰自顾自的将忍受了一年多的痛苦和难堪尽数发泄,摸了摸并不明显的肚子,眼里难得出现名为“恶毒”的神色:“我现在肚子里这个也姓高呢,高大人、高老夫人,你们一定在想如果是君冉的孩子该有多好啊,呵,可惜啊,他不是,不是!你们嫌着恶心就趁它还是团肉,赶紧拿药打掉它,这个孽种我沈玉兰不要!”
最后一句,难得带上了属于书香世家、权贵子弟与生俱来的傲气!
沈玉兰的声音一停,议事大厅一时安静得过分。
良久,待到众人连微小的呼吸都不敢造次时,高礼贤看了眼他母亲,手一拍案几,终于压着情绪开了口:“去请堂少爷回来。”
……
小半个时辰过去,一身脂粉与酒味的高文浩被家丁带了回来,往大厅内一推。身形摇晃的他一个踉跄,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因为面前异常沉默的气氛和浑身染血的挽香,彻底清醒。
大意了,事情的走向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及控制。
“祖母,叔父,这…这么大阵仗。”
“文浩,”高家主母见彻底清醒的高文浩神情已然躲闪,毕竟自己亲孙,心到底沉了沉,挂着黑檀木佛珠的大拇指往额上一按,“祖母想听听你的说法。”
这话一出,高文浩明白沈玉兰那贱妇已是把她招了出来。啧,这高礼贤母子已经生了怀疑,还说什么。好在……
理理衣摆,高文浩把腰间的折扇一抽,在修长的指尖上把玩,他尽量面色如常,以风流之色掩盖即将到来的狼狈。
“弟妹乃尚书府千金,颜色不差,这几年寂寞难耐,自然别有一番滋味,侄儿我这风流快活的性子,遇到这么个佳人,当然也乐得新鲜。叔父您也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这世间的男女嘛,不过就这么回事。该明白的,该明白的。”
“你……混账东西!”高礼贤文人出身,被气得骂了句俗话,砸在暗花樟木桌上的拳头青筋暴起。这几年来,他官位越发稳固,朝中越发说得上话,除了皇帝,还没谁敢拿他比较说事儿。
而高家祖母到底阅历更深,将高文浩的话与沈玉兰的一对比,得出的果然是——同样的结果,过程则截然相反。不过谁真谁假也无需细想,这败坏的名声这两孩子都摊定了。
高老太太这样想着,脸上也恰当好处的显示出微妙的慈悲,恨其不争道:“将堂少爷关进家牢,明早大审。”
揉揉额头,至于沈…高老太太嫌弃的闭眼,声音明显怒了几分:“来人,把沈小姐请到柴房,好生看管。地上这脏丫头也给我扔进去!”
……
夜更深了,打更的已敲到子时,高府上下气氛沉闷地回了各院各屋,一场闹剧暂时落幕。
*
晨钟响起,染在朝阳中的青山寺一片佛音袅袅。
霜七晃着自己的小腿,坐在莲池旁,神色舒畅的望天,嗯,气色不错,高府的戏也不错。
她一早就听来寺里的香客又传起那丑事的后续:高文浩沈玉兰老实招认、双双被关,高家这会儿正在审判,结果如何想必午时前便会传遍京城。
这下好了,遇上这事儿,期望安分的高府三年五载的是不会有心情来找她麻烦的,待二空成年,就哄他离寺逍遥去。嗯,甚妙!
霜七展望的美好,晃晃悠悠的就倒在了莲池台上,清爽的风扫在她脸上,舒服得立马有了睡意。
眼将闭未闭时,眼看就要往池里栽的娘子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捞起,耳边伴一声“霜七姑娘小心。”
一时惊着,霜七再无睡意。这会儿,她直盯着这双好看的手想再看仔细些,可惜,松开了。
哎,略有失望的霜七随那双手抬起视线,看着手的主人——温和淡笑的念仁,以及身后御空、念空等一寺僧人,理了理仪容,道:“你们念完经了?”
“嗯,你这么困还起这么早?”念仁笑容更戏谑,“自找苦吃吧。”
“什么呀,是这早上的阳光太暖、风太清,这才有些乏。”霜七较真儿的回一句,眼瞄到关心之色未尽褪却装漠不关心、一本正经的御空身上。
哟,别扭。霜七弯了眉眼,道一句“回去补个眠,午饭叫我”,便朝自己小院去了。
……
霜七午饭前被准时叫醒,跟着来叫她的念空朝斋堂去,一路上,一墙之隔外三三两两香客的谈话声自然进了两人的耳朵:
“……那堂少爷人溜得还真快,听说高府下人去牢里提人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厉害厉害。”
“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好色归好色,照这架势真本色还是有些的,要不怎么能从高府神不知鬼不觉的逃掉。”
“就是,高府那么多下人,有钱能使鬼推磨,总有几个贪钱……”
听得没头没尾,霜七还是很幸运的听到了最关键的一段,高文浩跑了,沈玉兰应该在高府很不好过。
“七姐姐,七姐姐。”念空有些担心脸色沉下来的霜七。
霜七朝他一笑,拍拍念空的肩头:“没事,先吃饭,姐肚子饿了。”
午饭后,寺中半时辰的午休结束,和尚们继续诵经。一下午风平浪静,霜七吃了睡,睡了起来发呆,然后等着晚钟响起时,去斋堂找做饭的念清玩。
和往日没什么两样的慵懒日常。
夜幕已临,最近被逼着和僧人们一同上晚课的霜七,伸了个懒腰,看着计时的檀香燃尽,在众人刚停下诵经声时,就利落的收拾好还停留在第一页的经书,走人。
入院,霜七挽了袖子正欲拿盆去打水洗漱,静悄悄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黑影。
“哐当”,霜七一惊,掉了手中的盆子:“谁?”
“你说呢,我亲爱的弟妹。”
看着从阴影中走出的人,一身黑衣,气色尚佳,一点逃难的觉悟都没有,笑容轻浮的扫着她全身上下,霜七瞬间黑了脸,愤怒大过惊吓。
“高文浩,大晚上不赶紧出城,有多远滚多远,夜闯青山寺来见我,倒是有心!”
“啧啧,弟妹怒气冲冲的小模样,文浩看着,可是欢喜之极。”勾唇一笑,高文浩眨眼移到霜七面前,折扇一挑,就要勾霜七的下颚。
一直注意他动作的霜七迅速的躲过,并附赠一声“滚”。
高文浩也不恼:“不急,公子我可是有一夜的时间与你好好聊。”而不会有人料到我在这儿。
呸,谁跟你好好聊。
“高施主,夜深天凉,青山寺乃佛门清净地,不该你这时候来。”随着冰凉低沉的男声,院门头一次被主动推开,第一次没讲那劳什子礼节。
霜七侧眼望去,是好生惊愤的悟尽以及不掩担忧的御空。松了口气,警惕的看一眼惊讶的高文浩,正欲躲到师徒两人身边去,却被更快一步恢复镇定的高文浩从背后捏住脖子,且不知何时从袖中冒出的折扇带了银齿,正好死不死的抵着她颈动脉。
“七姐姐!”毕竟还是小孩,又担心着霜七,御空见状立马急了。
“御空。”悟尽挡了欲上前的徒弟,低斥一声“不可鲁莽”,御空根骨悟性不错又如何,毕竟少年,逞什么能。而后神色一凛,正视高文浩:“高文浩你已是罔顾伦常,害了高少夫人,让沈高两家蒙羞,现下还胆大妄为夜闯我青山寺。我佛慈悲,快快放了霜七姑娘,莫要再造杀孽。”
“呵,没想到你们这群秃驴也这么长舌,屁的佛门清净!我的事情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那就更应知道本少爷是何性子,弟妹在我手上,以为说两句废话便能让我放人?”带齿的折扇稍稍一压,皮肉划开,尖锐的金属立刻被染上血色,“把这么好用的筹码给放了?我可不蠢。”
嘶,痛死老娘了。霜七感受着血珠三两滴的脱离皮肤往下落,头一次对“死亡”这一认知真切的感到了恐惧。
她不想这么早死,她不想浪费柳七娘年轻的生命,她还没等到小迦叶长大呢。
“师父。”御空轻扯他师父的袖子,一向冷静无波的眼中带了惊慌。
悟尽一边示意他莫急,一边朝高文浩威严地道一声“阿弥陀佛”,带着些高深莫测。
哼,装模作样。高文浩嗤笑,心头琢磨一二,正欲改变计划,带难搞的柳七娘走人,就被一无形的力道击中了后脖。
眼前一暗,高文浩倒下前,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自诩慈悲的秃驴竟使暗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