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阿临想做人了吗》小墨画扇

62、都结束吧

　　就这么想着，手突然被竹抓住了。

　　“是真心的。”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很轻，却在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

　　临愣住了。

　　他是在回答她刚刚问的那些问题吗？可她明明只是在心里问着，没有问出口啊。就在这时，他拉着她的手，让它慢慢地贴近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好像是衣服。隔着衣服，临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跳动着。

　　他这是，想让她听他的心跳声吗？

　　“现在对你好，是真心的。”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比刚刚更坚定了。

　　他没有再说话了，只是让她的手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声。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比回忆里的更清晰有力。

　　为什么要让她听他的心跳呢？是想让她知道他没有骗她，是真的喜欢她吗？可是喜欢和不喜欢，跟心跳有什么关系？

　　临好想去看他现在的表情，看看他是不是认真的，只是她什么都看不到。四周静悄悄的，好像都在等待她的回应。她应该说什么呢？她可以问他，他是真的喜欢她吗？

　　就在临纠结的时候，一个声音又从远方传过来了：“雪沿不是喜欢霜儿吗？怎么是这个反应啊，哪个好心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把话说完，可是临反应过来了。她刚刚好像又自以为是了，居然想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她在奢望什么呢？他怎么可能喜欢她呢？要是喜欢她，怎么会让她给罗玞打呢？就算是没有办法，也应该会担心她才对，可是那时候，他根本就不往台上看，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

　　临慢慢抽回了手，他也没抓紧。

　　他现在做这些，只是因为有人看着，想利用她吧。他不喜欢她，从头到尾，他只是在利用她而已，就跟那个良和一样。

　　临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是她得寸进尺了，她不应该那么捶他，不应该把他对她的好当真，更不应该想着借他的灵力多活几天。她这么脏，这么没用，只会给他们添麻烦，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世上，给他们添堵呢？

　　这样想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怎么都控制不住。哭着哭着，眼睛又疼了起来。临刚捂住眼睛，双手却被拿开了。紧接着，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敷在了眼睛上。

　　“为什么，要哭呢？”

　　竹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很轻，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只是有些伤感。他一问，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而后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临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是又哭了一会，他也没再问什么。眼睛渐渐地不疼了，那暖暖的感觉也消失了。

　　“雪沿。”

　　他叫了她一声，继续讲道：

　　“我总以为，就算比不上他，你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就算谈不上喜欢，至少，在有些时候，是需要我，依赖我的。”

　　他顿了顿，轻声问了一句：“是我，想多了吗？”

　　竹就那么说着，好像有些难过了。临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也不清楚他说的那个“想多了”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演戏。她还没弄明白，他却笑了一声，继续讲道：

　　“对不起啊雪沿，一直以来自作主张地靠近你，做了很多轻浮的事情。你刚刚吓坏了吧？我以后不会碰你的，会保持好距离的。”

　　临愣了愣。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跟她保持距离？为什么不碰她？他以为她哭，是被他吓到了吗？不是这样啊。

　　临想要跟他解释，又怕她理解错了会说错什么，正在纠结该怎么跟他讲，却又听见他讲道：

　　“我有点累了，就先上去休息了。别担心，我会交代焕霞在这等你的。焕霞你还记得吗？就是一开始照顾你的那个姐姐，她虽然跟窗豆感情好，但她人很好，不会伤害你的。你要是感觉好一些了，就喊她一声，她会带你去休息的。今晚比较冷，我会交代她给你多添几床被子的。”

　　听他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这是要走了吗？他不是说等她调节好，两个人一起上去吗？他不是说会一直陪她的吗？他之前说的那些果然都是在演戏，只是在骗她，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这样想着，临更加难过了，眼泪流得更多了。他没有抱她，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还在自顾自地讲着：

　　“过几天要测评了，我要专心温习功课，就不来看你了。你走的时候，也不用告诉我。”

　　他的意思是，他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吗？为什么不想见她了？因为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临好想要问他为什么，可她不敢，她怕他的回答会更让她难过，她怕他会说他就是一直在利用她而已，怕他会说根本就不在乎她。

　　“晚安。”他说完这一句，好像就走开了。池水被搅动起来，余波撩动着临的衣服。

　　他好像真的在往岸上走，他的气息越来越远了。她不想要他走，她还没有跟他解释清楚，就是他不想再见到她了，她也还没有跟他告别，还没有因为咬他的事情跟他道歉。可他说他累了，他要跟她保持距离，再也不碰她了。

　　临攥紧了手，想要忍住不哭，可是眼泪还是掉个不停。他是真的不要她了，以前她一哭，他就会过来哄她的，可他现在根本就不管她。

　　这样想着，眼泪掉得更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着他会突然走回来抱她，跟她说不要哭了，可是没有，直到上岸了，他都没有回来。他跟岸上的人说话，他们问他怎么上来了，他说他有些累，想去休息，他们问他那雪沿怎么办，他说不用管她。

　　他是真的要走了，真的不想管她了。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是因为她变脏了所以他不要她了吗？可他明明说他不在乎的。他前面果然都是在演戏，都是在骗她而已……

　　明明心里难受，却再也流不出眼泪来了，大概是哭得太久，把眼泪流尽了。临蹲了下去，本来以为水位很浅，结果差点被水呛到。喘了几下，临好受了些，整个人也清醒了一些。

　　临试着坐了下去，双手抱膝，把头轻轻靠在膝盖上，开始回想起来。

　　以前明明再怎么难过，自己都能消化的。刚刚为什么会想要竹留下来陪她呢？

　　他没有来陪她的义务，他跟阿辉不一样，阿辉是雨烛专门派来看守她的，如果照顾不好她，阿辉会被雨烛责罚的，但是他，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没什么好难过的。他不要她就算了。就是阿辉不要她，也没有关系。她这么没用，待在阿辉身边，也只是给阿辉添麻烦而已。

　　明明是她要回来调查以前的事的，结果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在这边偷懒。就是对付竹一个小孩子也对付不好，被他耍得团团转，甚至差点暴露了身份。虽然现在说是半人半魂，也已经够糟糕了。

　　而且，根本就不该回来调查的。以前的事情这么糟糕，阿辉知道了，会怎么看她？他那么爱干净，一定会觉得她很脏吧。可他说调查清楚了……

　　临反应过来了，整个人就忍不住地发起抖来。

　　他已经知道了啊，所以他才说什么三天之后来接她的话。如果要走的话，直接带她回去就好了啊，雨烛就算还在气头上，看她回去了，云萤劝上几句，总会让她回去的。阿辉一定是嫌她脏，回去叫别人来背她。

　　临抽噎了几声，明明想哭但是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眼睛又开始疼了起来，就像被烈焰烧烤着，又是滚烫又是疼痛难耐。

　　为什么眼睛会这么疼？

　　临试着回想发生过什么，只是一试着回想，头也开始疼了起来。脑海里开始有画面闪现：竹走进了屋里，她看见他就特别生气，不管他说什么都不理他，最后直接把扳指砸他身上，骂他恶心。

　　为什么老是冲他发火呢？刚刚也是，明明就不是他的错啊。全都是她的错不是吗？自以为是地觉得他应该对她好，想要他陪她，想要他哄她。如果他做不到，就是他的问题。其实不是的，不是所有人都应该理所当然地要对她好。

　　像她这样肮脏的灵魂，没有人有义务对她好，他们对她不好，都是应该的。她早就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留在这世上，也只是个累赘而已。

　　“没有人会要你，没有人会爱你的。”

　　没有关系的，她不需要被谁需要，也不需要被谁爱着了。没人有需要，没有人爱，都挺好的。这样她死的时候，就不会害他们难过了。

　　临笑了笑。

　　阿辉说过，灵魂状态，除非她想死，没有人能让她死。也就是说，只要选择了做雪木之魂，自己想死，就会死的吧。

　　她现在状态很差，迟早要死的。不如，早点结束吧。

　　记不得莲宁的事情，也没有关系了。第一次来人间的经历很糟糕吧，所以自己才会忘掉的。这样的话，关于莲宁的事情，也许也很糟糕吧。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已经，承受不起另一份糟糕的回忆了。

　　就算见不到阿辉，也没有关系了。他应该也不想见到她了。至于云萤雨烛他们，没有她，就不会吵架了。没有她，大家都会过得很好。

　　这样想着，四周越发冷了起来，好像是身体里的灵力在渐渐散去。

　　这就是魂飞破散吗？

　　先是远方的谈话声，虫鸣声，而后是近处的流水声，都渐渐地消失了。与此同时，整个世界的气味开始渐渐消失，最后连她身上的气味，也消失了。渐渐地，也感觉不到疼了，感觉不到冷了，甚至觉得很是舒服、平和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以前跟阿辉在一起的画面。阿辉在教她写字，在看她练剑，在给她表演故事。回想起那些事情，还是会觉得温暖和感动。

　　她其实没什么遗憾了，虽然在雪国过得有些压抑，但是一直以来，都被阿辉温柔地对待着，度过了很多很美好的时光。她已经很开心了。如果有来生，她还想遇到阿辉，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的阿辉，会不会记得她？

　　如果有来生，她会在人间生活吗？会遇到莲宁吗？会遇到竹吗？那个时候，他会是什么样子？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好吗？

　　临笑了笑。

　　她又在痴心妄想了吧。作为魂魄魂飞破散的话，怎么还会有来生呢？

　　临渐渐松开了手，整个人也已经没有力气，往一旁倒了下去。已经感觉不到冷了，甚至有些温暖和舒服起来。原来真正魂飞破散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啊。

　　“阿辉，我要走了。”临轻声在心里念着，她知道阿辉离得远，心意流是传不到了。可她还是想跟他说一声，“遇见阿辉，我，很开心。”

　　“云萤，雨烛，竹，”就这么用心意流叫着，好像他们就在眼前一样，临笑了一下，“我要走了。”

　　她已经，跟他们告别过啊……

　　就这么，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