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阿临想做人了吗》小墨画扇

60、听到了吗

　　临愣了愣，是又有人进来了吗？

　　“雪沿，雪沿！”

　　是竹的声音，是他过来了吗？临抬头去找他，可那个良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不，他不能过来，她现在很脏，很狼狈，他看到这样的她，一定会笑话她，一定会嫌弃她的。

　　临咬紧了手，只希望竹过来这件事这是脑子里的幻象，可他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一遍遍地叫唤着她。临不敢抬头去看他，只希望他赶紧走开，不要再靠近了。过了一会，竹没有说话了，大概是走了。

　　临有些难过起来。明明是她想要他走的，可他真的走了，她却更加难受了。大概她就是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贱人吧。

　　临松开口，忍不住哭了起来。哭着哭着，手突然被抓住了，接着被人揽进怀里。

　　“别碰我，别碰我……”

　　临害怕极了，本能地哀求起来。那个人没有松手，只是越发抱紧了她。

　　“太过分了雪沿，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呢？”

　　临愣了愣，随后整个人放松下来。是竹的声音，很轻，轻到她以为是幻听，可过了会又听到他讲道：“你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我会心疼吗？”

　　他好像是哭了，说话时带着哭腔。

　　为什么要心疼她呢？她只是个下贱又肮脏的魂魄而已。

　　这样想着，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他好像注意到了，摸了摸她的头，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就像以前哄她那样。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他以前不是很讨厌她吗？他对她这么好，只是为了以后跟她交合吗？为什么他也要这样对她呢？

　　想到窗豆说的那些话，临难受极了，而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说道：

　　“雪沿，我送你平安符，只是想祝你一生平安而已，跟房侍什么的没有关系。”

　　他顿了顿，又轻声说道：

　　“我知道雪沿以前遭遇过不好的事情，但那不是雪沿的错。”

　　临怔住了。

　　他已经知道了吗？知道她跟别人交合过很多次了吗？

　　临抑制不住地开始打颤，他一定会笑话她，一定会嫌弃她。

　　“雪沿，以前我觉得你是个坏人，第一次见面就对你很凶，后面还把剑架在你的脖子上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讲起了以前的事情。临愣愣地听他讲着。

　　“在你救阿爹的时候，还拿匕首指着你，你还记得吧？后来呢，虽然答应了要教你练武，但我又怕你学成之后反过来害我们，给你下过毒，甚至故意在侍卫考核赛输掉，想要把你送走。

　　这些，都是我不好，是我做错了。雪沿会遭遇那些不好的事情，也是别人的错，不是你的问题。所以，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伤害自己，好不好？”

　　他轻声说着，好像有些难过。

　　为什么他知道了她跟人交合过，不会嫌她脏，也不觉得她下贱呢？是因为他喜欢她，不在意这些吗？还是他现在只是在演戏，只是假意安慰她而已？

　　临好想去看他的眼睛，看看他是不是在说真心话。可她抬起头去，却什么都看不见。

　　为什么又看不见了？是灵力又不够了吗？

　　“雪沿，我之前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对不起，”他一边讲着，一边把她抱得更紧了，“特别是假装喜欢你这件事，对不起。”

　　临低下头去。

　　他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不喜欢，不在乎自己吧。她在期待什么呢？她这么脏，别人为什么要喜欢她呢？她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去喜欢，她只是个下贱的东西罢了。

　　眼泪在脸上流淌，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临突然听见竹叫了她一声，而后他就没说话了，好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会才接着说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睁开眼第一个想的是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把脉，看看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每天睡前想的还是你，想着你会不会冷，会不会做噩梦。

　　一天闲下来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去翻各种古籍，去找各种关于灵木的记载，想着要再了解你一点，想要更好地照顾你。

　　我不知道现在对你的感情究竟算什么，也许我只是在尽一个医师的职责，也许我只是演戏演太久了陷了进去。我唯一清楚的，是每次看见你哭我都会难受，会心疼。中午看见你流血泪也是，刚刚看见你咬自己的时候也是。”

　　临怔怔地听他说着，他说着说着好像又哭了，话里带着哭腔。

　　“雪沿，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要再这样折磨我好吗？不要再在我面前哭了，也不要再在我面前自残了，好吗？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说完这一句，把头靠在她头上，再也不说话了。临还没想明白，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喊：

　　“霜儿！你这就是喜欢啊！你磨叽啥呢！”

　　“你闭嘴！”又有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临被吓到了，不由得闭上眼抱紧了竹，想藏进他的怀里。他好像也发现了，开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她：

　　“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临渐渐放松下来，慢慢把手收了回来。

　　她这么脏，怎么可以抱他呢？会把他弄脏的……

　　“雪沿别理他们，先调节体内的灵力流动好吗？”他继续摸着她的头，轻声说着，“我们现在在灵池里，调节体内灵力的话，会恢复得快一点。”

　　临摇了摇头。就是恢复好了，她也还是脏啊，那恢复和不恢复，又有什么区别？

　　“雪沿，试一试好不好？”大概是以为她在害怕，他又开始哄她。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她根本就不值得他这么对她。临真的想不明白，可他还在柔声劝着她：
　　“雪沿中午调节灵力做的就很好啊，不要怕，他们都走掉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很安全的。”

　　“竹……”听他这么耐心地哄自己，临再也忍不住，试着叫了他一声。只是这样叫了一声，眼泪就掉下来了，“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的。”

　　“不值得？”

　　“因为，因为……”

　　临很想跟他说清楚，可是一开口眼泪掉得更多了。她不想哭，怕他会难受，可越是抑制，就越是难受，又是咳又是喘。一喘起来，就又想起和良和交合的事情，眼泪掉得就更多了，越发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因为我很脏啊竹……”

　　临在心里念着，再也忍不住，就在他怀里抽噎起来，一边抽噎着，一边心里跟他道歉，说她不是故意哭让他难受的。

　　“是谁说你脏的，是林大哈吗？”

　　他没有回应她，只是沉声问了这个问题。这时远方又传来了一声喊：“霜儿不是我！我没有！”

　　“你闭嘴！”竹吼了回去，好像是生气了。

　　临赶忙摇了摇头，尽量说着话，却说得磕磕巴巴的：“不，不是他……是我自己，我自己觉得自己，脏……”

　　最后那个“脏”字临说不出口，只是在心里念了出来。一说完，临更加难受了，越发哭得紧了。而竹静了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会才轻轻在她耳边说道：

　　“雪沿一点都不脏，在我心里，雪沿是最单纯，最可爱的人了。”

　　临拼命地摇起头来，她就是脏，无论是人类的魂魂还是雪木的灵魂，都脏透了。

　　他又不说话了，只是静了会，而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

　　“雪沿，我作为你的医师，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不管你脏也好，不脏也好，这些对我都不重要，我都不在乎。

　　你只是你，是我一个脆弱多病、惹人怜爱的病人而已。我不会不要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那一刻。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