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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间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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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醒吗？”
一个柔和的男声传来，化去了所有黑暗。色彩开始在眼前呈现，只是斑驳交错，辨不清形状。
临从床上坐了起来，摸了摸有些发烫的额头，看向前方。没有树，亦没有雪花飘落。这里不是雪国，这是哪里？
一股奇怪的气味充斥着四周，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这气味本身有问题，临很不舒服。临下了床，慢慢朝光透进来的地方走去。外面突然传来“哐哐当当”的声响，临停了下来，打开了影子空间，握住了从中飞出的素剑。
有个人影出现在外头，透着这半透的屏障，临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只分辨得出是个女人。她弯下腰去放下了什么，而后说道：“小姐，吃的给您放外边了。”
说完，那人站了起来，紧接着，“哐哐当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随着她的远去渐渐消失。
临提着剑走到屏障边，一把推开了它，而它好像就该是这么打开的。外面的空气扑鼻而来，临顿时清爽得多。她低头一看，门边放着个托盘，盘里有些糕点，还有一杯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临绕过盘子往前走去。
临往四周看了看，这应该是人类的居所吧。前面是木板披成长廊，再前面似乎是个院子。院子里撒满了月光。临慢慢走进月光中，抬头望向夜空。闻不到任何气味，周围的一切也很模糊，应该是在梦里吧。
她闭上双眼。
起风了，在某个角落里女人们的谈论声，步摇微弱的摆动声，伴随着远方花开了的声音，都传进了耳朵里。还有一个不真切的声音在整个世界里回响，由模糊渐渐变得响亮。
“叮当”，“叮”……
是摇铃声。
临睁开眼。这铃铛声由远及近，像是在渐渐靠近，最后带着无限的光景进入了视线。
一个女孩子穿着麻布衣服，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开心地转着圈。
“姐姐！莲宁好看吗？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小莲宁停了下来，拉着临的手，急切地问：
“姐姐你怎么啦？”
“没事。”
临擦去眼泪，慢慢蹲下去，刚好跟莲宁齐平。这里的莲宁，还只是八九岁的样子，笑得特别灿烂，也没有那一身的病。临轻轻地抚摸着小莲宁的头。
没有温度，却这么色彩分明，应该是印象很深吧。
“阿临！阿宁！吃饭啦！”
那个灯光摇晃的角落里，传来这声温暖的叫唤。听到这声呼唤，莲宁咧开嘴笑了：“姐姐，家里的饭菜在召唤我，莲宁先回家了！”
说完，莲宁松开了临的手，飞快地往前跑去。临站了起来，往莲宁跑去的方向走去，好像这样慢慢地走着，就一定会到达那里一样。但是下一瞬，还没等临反应过来，莲宁的身影连同那个温暖的角落一起消失了。
临愣了下，环顾四周，四周突然变成人山人海，而她就站在高台之上。
没有一丝莲宁的气息。不对，是什么气息都没有，只有铃铛的声音异常响亮。
是有人在摇铃吗？
临循声望去，真的有人在那里。他戴着一个白色面具，与他身上的黑袍形成强烈对比。他正凝神拨动着琴弦，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弹琴的手突然停住了。
临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她的衣服居然跟他的竟然很是相似，都是黑色的，还有一些红色的花纹。
“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站了起来，慢慢朝临走来。四面八方涌来许多嘈杂的声音：
“女的长得还挺好看的。”
“好看又怎样？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说不定是个妖精呢！”
“就是，要不是妖精，怎么会有魔力呢，看她那顶白头发！”
“说不定是哪个贱奴的种呢！”
这是怎么回事？她们是在骂她吗？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呢？
那个弹琴的人突然停了下来，看了底下的人一眼，刚刚议论纷纷的人瞬间鸦雀无声。那人继续朝临走来，在临面前停了下来。临盯着他，那个有些诡异的面具后面，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临。
临忍住了往后退的念头。她不是害怕，只是不习惯突然有人离她这么近。
临挪开了视线，视线落在远方座席上。在模糊的人影中，有一个人却格外清晰。那是一个女人，她带着面纱，握在一起的手微微颤抖着。
高台上有人开始说话，那个声音好像是背景音，遥远而模糊。看着那个女人，临的心好像坠入了冰窟，寒冷而麻木。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那是她过去的感受吗？
四周的哗然声让临回过神来，就在回头的这一刻，临愣住了。
站在眼前的，不再是个戴着诡异面具的戏子，而是一个英气逼人，盛装打扮的帝王。他一手揽住临的腰，一手托着临的下巴，那帅气的脸庞越来越近。他的鼻尖碰了碰临的鼻尖，而后他的嘴唇覆上了临的唇。
临愣住了，她不知道这个男子是谁，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吻她，但是隐约中，临又感觉她应该这样做，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就在这时，有个男声响了起来，一字一句那么清楚：“雪临，你恨我吗？”
那嘈杂的喧闹声，华丽的高台，连同刚刚的男子，都在这一声中崩塌碎裂。
是一开始那个男声！
不知为何，尽管他叫的是“雪临”，临却坚信他是在叫她。临向四周张望，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
临眨了眨眼，突然，有光照了进来，四周出现了熟悉的气味，临慢慢坐了起来。
眼前居然有个人跪在临身旁，临定了定神，原来是云萤变成的。不知道为什么，确认眼前人就是云萤之后，泪水突然就掉了下来。云萤有些惊讶，伸出手似乎是要抱临，突然就又收了回去，恢复了端正的跪姿。
“临大人……对不起……是我们不对，没有保护好他们……”
听着云萤的道歉，临摇了摇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站在云萤它们的立场，它们没有错，它们恨人类，不想让他们到雪国来，她能理解。临擦了擦眼泪，摆出最灿烂的笑脸来。
“起来吧云萤，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问那个问题。”
是她忘记了她的身份，居然用那样的语气质问灵鸟族的首领，就像一个真正的国主一样。她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国主罢了。
临正想着，云萤突然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说道：
“是我的错，都怪我……要是临大人出了什么事，雨烛，我，又该怎么办啊……”
临有些懵，也不知道云萤怎么就哭了，还哭得那么伤心，好像是真的在担心她，因为没保护好她在内疚一样。临有些分不清楚，云萤现在是在真的担心她，还是在为了拉拢她演戏而已。
她本不该这么想云萤，云萤对她一直很好，她是除了阿辉外，对她最好的灵鸟了。只是经历了莲宁他们的事，她终究是不能像以前那样，去信任云萤和雨烛了。云萤和雨烛毕竟是夫妻，云萤不可能为了她背弃雨烛，倒是可能为了雨烛，来取她的性命。
“临大人醒啦？”
就在临思考的时候，一个欢快的声音冒了出来。那是阿辉的声音，临循声望去，却没看见阿辉。
“欸，在这啦！”
临低下头去，这才看见了阿辉。
阿辉是雪国长得最小巧玲珑的灵鸟，和鸽子差不多大，平时在她身边会幻化做人形，在战斗时会幻化作巨大的灵鸟。而且奇怪的是，一般灵鸟幻化后，因为要用灵力维持形态，所以战斗力会下降，但阿辉却不一样，他幻化后的灵力，比灵鸟形态要更加强大。
“云萤大人,”阿辉朝云萤行了礼，而后飞到临身边，朝临行礼道：“临大人的气色好多了。”
刚刚有些悲伤的情绪，似乎因为阿辉的到来消散了。作为回礼，临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朝云萤说道：“云萤，你能帮我请雨烛过来吗？”
云萤点了点头，走远了些，才变回灵鸟飞走了。看云萤飞走了，临出声问道：“阿辉，我是怎么晕过去的？”
刚刚云萤在，临不好问阿辉这个问题。
虽然因为莲宁的事，临对灵鸟族有些疏远，但是阿辉不一样。阿辉向来护着她，有时候甚至为了她顶撞雨烛，大概在整个雪国里，只有阿辉对她是真心的吧。现下，她也只有阿辉可以信任了。
虽然他在梦里杀了她，但那也许，只是因为她太孤单了，害怕连阿辉都不要她。
“噢，临大人说哪次啊？”阿辉笑了，迈着欢快的步伐，在临附近闲逛看风景。
临一时语塞，刚刚忧伤的思绪瞬间就没了。最近她晕的次数确实有点多，阿辉这么问也没错，可听上去怎么这么让人不舒服呢？于是临不客气地怼道：“阿辉不是无所不知吗？”
“谁说的啊？”阿辉停了下来，回头笑了。
说是她说的吧，那阿辉现在不知道，就是她在胡说八道，说是别人说的吧，那就是别人在胡说八道……
算了，反正阿辉就是想逗她开心，有时候知道别人说话的意图，也就够了。她也就只能在阿辉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了。
于是临不接话，转而说道：“我问云萤为什么雨烛恨人类，问完之后，好像就被一股强风拍在了雪木上，然后就晕了过去……”
阿辉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道：“很简单，临大人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云萤大人非常生气，然后痛扁了临大人一顿。”
临皱了皱眉，虽然阿辉一本正经地回着，但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云萤不是这么暴躁的灵鸟吧？
“这当然不可能。”阿辉笑了，一反刚刚的一本正经，语气变得温和起来，“灵鸟变幻形态时，会产生灵力的震荡，以灵鸟为中心，向外辐射。灵力越强的灵鸟，震荡的程度越大。
当时云萤大人变幻成人，临大人的状态不好，灵力很弱，抵挡不住，然后就被拍到了雪木上，这也是云萤大人的疏忽，所以刚刚云萤大人才会那么自责的。”
也许那时候云萤是想变幻成人，再悄悄走过来跟她解释吧，只是没想到她弱成这样，连灵力震荡都扛不住……可是，阿辉经常在她身旁变幻形态，却从没有过震荡波。
临不禁怀疑起来，难道阿辉是为了帮云萤和雨烛说话，对她说谎了吗？
临看向阿辉，阿辉也正看着她，浅蓝色的小眼睛转了下。看着阿辉诚挚的小眼神，临屈服了，阿辉不会骗她的，也许是阿辉变幻的能力更强，能控制震荡波吧。
“临大人又做噩梦了吗？”
阿辉歪了下头，看向了临的手。临张开了手。忆珑铃铛不知何时被她握在手里，好像是雨烛回来后，她解了下来握在手里的。是因为忆珑铃铛，才做了那个梦吗？
“嗯……”
临应了阿辉一声，回想了一下那个梦，轻声说道：
“阿辉你知道吗？醒来看到云萤的时候，我居然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好像如释重负一样，好像，看见了云萤，一切的不安和恐惧，都离开了。那个时候，我甚至感觉，很幸福……”
阿辉点了点头，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安慰她，只是沉默了会，笑着问道：“临大人想不想听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