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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旧事初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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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湘儿与流岩订了亲，那时候湘儿才四岁。之所以订亲，是因为微芒氏想得到碧云氏的帮扶。
微芒氏与青阳氏共同管理武英国的情报处，不过青阳氏管的是军事方面，动武的基本都是我们来，而微芒氏，走的是商道，主要是利用经商之便收集各种信息。
碧云氏是医药世家，他们微芒氏行走全国，难免会有伤病，如果能得到碧云氏帮扶，可以大大减少医药上的开销。
当然，他们明面上不是这么说的，只是说湘儿跟他们很有缘。怎么个有缘法呢？只是湘儿那双眼睛罢了。”
竹看了临一眼，笑了，
“一双和你一样的，宝蓝色的眼睛。”
临一愣。她本来以为只是听故事，没想到竹会扯到她。所以，她就是因为眼睛，才会被当作湘儿的吗？
竹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又接着解释道：
“你不知道，国内长着蓝眼睛的，除了微芒氏的子弟，就很少了。阿娘一个，忆芳姑姑一个，再算上湘儿和罗玞，就再没有了。
听阿娘说，当时就是因为眼睛，才会在书塾跟忆芳姑姑交朋友的，后来才认识了阿爹。不过这是其它事了。”
临点了点头，正想继续听下去，竹却打了个哈欠，他闭上眼，用手托着腮帮子。临怕他睡着了，出声问道：“少主，然后呢？”
“然后……”竹接了话，微微睁眼，低声道：“你不困吗？”
他这是在装困吗？
临摇了摇头，诚恳地讲道：“少主，言而有信啊，你这才讲了开头。”
不管他是不是在装困，她都想知道湘儿的事情。
湘儿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才会让阿岚那么护着她，因为几句话，就对小福子拔剑相向？她又究竟遭遇了什么，让素节夫人觉得对不住她？
这些临不敢直接问竹，她只是觉得，错过了今晚，可能就再也打听不到了。
竹叹了口气，道：“好吧，不过我们先说好，要是我讲着讲着哭了，你不许笑我。”
临点了点头。
从竹他们的反应来看，她猜得出湘儿过得不是很好。要是竹真的讲着讲着就哭了，她怎么可能笑他呢？
竹看着灯笼，开始讲了起来：
“湘儿五岁那年，没有测出魔力，微芒氏虽然表面上表现得和和气气，说什么来年再测，还有希望，其实背地里也嫌弃湘儿。
那时候笑话湘儿的人很多，流岩也不怎么理她。她每次来看我，都会哭一阵，问我她是不是很没用。我安慰她说没有关系，有些人的魔力，是六七岁的时候才测出来的。
湘儿她信了，每次哭完，都要拉着我陪她做什么魔力特训。
其实大多数人的魔力，四五岁的时候就会出现了，六七岁只是少数而已。只是那时候我们都觉得，湘儿会是那些少数中的一个。因为当时没有魔力的人都有一个特征，就是天生白发，但湘儿不是。
所以我们都觉得，还有希望的。”
“没有魔力，会怎样？”虽然不想打断他，但临还是问了出来。
在雪国，没有人没有灵力，所以她也不知道会怎样，但是听竹的语气，没有魔力，好像是很不好的事情。
竹愣了愣，而后才缓缓说道：“没有魔力，就是奴隶。”
什么？
“在我们这里，有魔力的人才是配得上自由的人。没有魔力的人，要想在妖兽横行的世界里生存，就必须依附于有魔力的人，就只能以自由，去换取保护。”
所以她当时就是因为头发是白的，就被认为没有魔力，是奴隶吧。
虽然竹的话听上去不是很舒服，但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这么些年她能活下来，靠的不就是灵鸟的守护吗？它们就是“拥有魔力的人”，而她，就是“用自由去换取保护的人”。虽然她现在离开了雪国，但是在这里，她不也是为了寻求保护，成为了一个“奴隶”吗？
“所以后来，湘儿成为奴隶了，对吗？”
尽管不愿意这么想，但临隐隐感觉就是这样的。竹苦笑着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
“湘儿是第一个氏族子弟，因为没有魔力，沦为奴隶的。”
说到这，竹的眼眶有些发红了，但他调整了呼吸，还是努力讲了下去：
“湘儿六岁的时候，还是没有测出魔力，那一天，所有人都测出来了，只有湘儿没有，那些测出来的人，都比湘儿小。那一天，湘儿哭了很久，临走时她跟我说：‘抱歉啊凌霜哥，拖累你了。’
自那之后，湘儿再没有来找过我。我最后一次见到湘儿，是她辞家去四宗府报到的时候。
那时候湘儿七岁了，还是没有测出魔力，削籍为奴。辞别那天，我去姑父家送她。她披散着头发，听着被除去姓氏的通知，没有哭闹，只是给姑父姑姑磕了头，而后顺从地跟着四宗府的人走了。
当时大家都特别难过，姑姑直接哭昏了过去。湘儿走的时候看见我了，朝我笑了，我至今都忘不掉她笑的样子，好像就在跟我说，不要哭啊。”
说到“不要哭啊”，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别开头去，擦去了眼泪。
看他难过的样子，临真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像他安慰她那样，过去抱他吗？
“今晚的事，不要跟别人讲。”竹盯着她，虽然还红着眼眶，却再没了刚刚难过的样子。
临点了点头。原来在他心里，在别人面前哭，也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啊。
本来想跟他说要是难过就不要再讲下去了，结果竹深吸一口气，一句话结束了：“后来湘儿成为了皇家的奴隶，最后尸体在乱葬岗被发现了。”
什么？
“嗯，就这样，结束了。”大概是看到她难以置信的眼神，竹又补充了句。
也许他是怕讲得太详细了又会哭，才这么结束了吧。
临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竹离开了桌子，拐进里间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找了个地方铺好，而后道：
“你就睡这吧，本来守夜的奴隶得睡屋外头的，但你那点功夫还是睡得离我近点，有事好叫我。”
看竹给她打地铺的样子，临想起当时在隔离区的事情，便问道：“少主，那些士兵都好了吗？”
“有些好了，有些病得太重去世了。”竹一边给她打地铺，一边回答她的问题，“不过那不能怪你。”
转瞬之间，竹已经铺好了一床地铺，临看着他和他身旁的地铺，很不想回绝他，却又想起了窗豆，窗豆可能还在等她回去呢。临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了：“少主，我想回寝舍。”
看竹眼里的光暗了下去，似乎是难过了，临赶忙解释道：“是有点事情。”
“这样啊。”竹笑了，“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吧？”
临摇了摇头，露出讨好的微笑，讲道：“我不认识路，少主可以给我指路吗？”
竹一脸无奈地看了临一眼，走到桌前拿起灯笼，往里面扔了团魔焰，拿起灯笼头也不回就往外走，讲道：“跟上来。”
临本来只想他指个路，没想到他会愿意给她带路，临愣了愣，而后赶忙跟了上去。
就这样，竹在前面走着，临在后面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不说话。
虽然竹嘴上说她不是湘儿，他绝对不会像将军夫人那样信任她，可事实上，他还是会因为她长得像湘儿对她好，给她打地铺，带她回寝舍……
可能是因为他虽然是少主，但到底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容易跟人亲近吧。
到了寝舍门口，竹轻声道：“明早要晨练，你早点起，来我院里找我。”
临点了点头，竹没有丝毫犹豫，提着灯笼转头就走了。
临轻轻推开寝舍的门，却听见“哐当”一声响。临循声望去，发现有个人正蹲在地上捡东西。临定神一看，居然是窗豆。
“雪沿？”
窗豆语气有些紧张，她一边匆忙地收拾东西，一边解释道：
“我就是饿了想吃点东西，看你那里有盒云糕……”她收拾好把东西往临床上一搁，继续解释道：“我本来是想你回来再问你要的，可是看你去了那么久……我就吃了两块……”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有些抱歉地望了过来。
“没事，你拿去吃吧。”临走了过去，把云糕盒递到她手里。
“真的吗？”虽然是在问临，但在得到临肯定之前，她就已经紧紧握住云糕盒了。
“嗯。”临松开手，坐到床沿上。
“谢谢雪沿！”
窗豆欣喜地在她旁边坐下，打开云糕盒就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她突然开口问道：
“雪沿啊，刚刚少主送你回来的吗？”
“嗯，我不认识路，少主带我回来而已。”
“这样啊，真好。”窗豆一边吃着云糕，一边小声说着。
临总觉得窗豆怪怪的，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是跟她之前问的问题有关吗？临正想问窗豆，窗豆却一把放下云糕，握住她的双手，一脸诚恳地看着她：
“雪沿，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走，我想留在主宅，你帮帮我好不好？”
窗豆越说越激动起来，
“你跟少主关系那么好，只要你跟少主说一声就好，少主他那么疼你，不会不答应的。”
临听得云里雾里，只听窗豆继续说道：
“你不说话，是答应了吗？不会太难做的。明天早上，音书大人会把主宅各院的奴隶名单给夫人，夫人会把少主院里的名册给少主，你只要那时候跟少主说一声，就说你想和我一起，让少主把我加进名单里就行。”
临更加困惑起来。
她为什么坚持要留在主宅呢？难道竹真正要防的皇家间谍是她吗？
“窗豆，你为什么想留在主宅呢？”
临问了出来，而窗豆愣住了，避开了临的目光。她收回手去，结结巴巴地讲着：“我，我……”
